第161章 “看”

就是这个时候，宣徵头顶投下一片阴影。

        宣徵猛地抬头，从天而降一座巨山，来势汹汹，眼见就要落在宣徵身上了。

        元明双手交叉：“前山顶！”

        宣徵一凛，山聆剑凭空而出，激扬起微微碧光，宣徵伸手握起山聆剑，膝盖微曲，她抬剑往上一顶，与此同时她一个后弯转身，旋转离开那方地方。

        砰的一声巨响，巨山砸落，飞沙走石，激起一片沙土，留下一个巨坑，可想而知若是落在宣徵身上，还不知道伤成什么样子。

        元明似乎早就有预料，在宣徵躲避的时候，手中长鞭已经飞了出去，正好落在宣徵躲开的位置上。

        宣徵腰身被长鞭卷上，元明丝毫不留情，一边厉声：“暮云，你就这样吗？”一边长鞭狠狠卷起宣徵提起、猛砸。

        眼见着宣徵就要面朝黄土，狠狠啃上几口黄土了，她用山聆剑用力划在地面，支撑起自己的身子。

        宣徵一咬牙，借机一个翻身，她一手握剑，一手反手用力扯上元明的长鞭。

        元明弯了弯唇：哼，不自量力！

        他顺势将长鞭往自己这边拉过来。

        宣徵睁大了眼，就是现在！靠近元明的时候，山聆剑划出凛冽的寒光，划出一个漂亮的半圆弧，“罹天！”

        太清破幻青木其实不能完全将山聆剑的剑招使出，若是山聆剑的话，威力更上一层。

        一时间眼前海波潮涌，碧波万顷。剑光猛烈，席卷起一波波攻击。

        元明眼神一动，难得的剑息，似乎还带有别的意味，看来这个二弟子终于拿出点东西来了。

        元明长鞭一抖，松开了宣徵，他并没直接对上宣徵的剑招，往后退让。

        宣徵双眼一亮，她腿踢起山聆剑，往元明那边踢去，继续追击元明，转眼太清破幻青木重新回到她手中，宣徵飞身上前，太清破幻青木缠上元明的长鞭，宣徵一使劲，将元明拉扯回来，不给元明躲避的机会。

        元明没想到自己这个新弟子还是一个有胆量的，刚抓到机会就敢主动出击。元明虽然很少接触庶务，一天到晚都窝在自己小屋里，瞧起来也是好欺负的类型，要不然也不会那日被湘舒光明正大抢弟子了，可是实际上元明对于宣徵这种胆大十分欣赏，他真正战斗的时候也和宣徵很像，哪怕实力悬殊也要找机会反守为攻。

        不过，元明眼底露出一点笑意，暮云这孩子还是太嫩了。

        元明长鞭猛抖，七十二枚银扣全部随之抖动，每一枚震荡出凛冽的灵力，波波击在太清破幻青木上，那力道顺着剑身一路蔓延到宣徵手上，震麻了宣徵的虎口。

        与此同时元明另一只手竖起一张红布，红布直接迎上山聆剑，竟是包裹住山聆剑。

        宣徵脸色一变，她非但没有松开手，任凭灵力波波震入虎口，她往前一刺，而后猛地拔剑而出。

        元明长鞭甩在红布上，连带着里面还在挣扎的山聆剑一起飞向宣徵。

        宣徵不得不抬手接住山聆剑，可是剑息竟然还保存完好，红布一掀，飞回了元明手中，但是剑息转了个方向冲向宣徵。

        强悍的精神力攻击迎面而来，这可是宣徵最强一击！宣徵一咬牙：“太清除魔！破幻除魔！”两招接连而出，砰砰减弱了汹涌而来的剑息，宣徵一个翻滚，残留的剑息还是划伤了宣徵手臂。

        宣徵仰躺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喘气，她输了，而且输得还挺惨烈了，她不是不能继续了，只是有些招式可不是一旦出手便是不要命的节奏。她也深刻认识到自己和元明之间差别有多大。

        元明已经将长鞭和红布收好了，他走到宣徵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宣徵：“起来。”

        宣徵撑着手肘起来，羞愧的露出个苦笑：“师尊，弟子输了。”

        宣徵站在元明面前，低着眼。

        元明拍了拍宣徵的肩膀：“已经很不错了。”元明这不是在哄宣徵，他本身就是分神修士，哪怕压制修为至金丹期，但无论是作战经验，还是感悟都远远胜于宣徵，宣徵能在他手下撑那么久已经出乎他意料了。

        “对了，”元明与抬眼的宣徵双目对视，他顿了顿，皱起眉，像是遇到不小的问题，“你老实告诉为师，你以前可有系统地修行过？”

        “？”宣徵眨了下眼，咽了口水：“那个，师尊，什么是系统的修行？”难道修行还要分什么类型，难道她修行方法一直都是错的？

        元明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难怪，暮云，为师与你比试的时候就发现你完全就是乱来，东一锤西一锤，那么有空子钻就往哪打。”简单来说，完全是凭宣徵的战斗经验和直觉，毫无章法。

        宣徵挠挠头，这个嘛，她以前从未注意过这个问题，一来除了没有人教她，更多的是，原本天虚宗是她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只是她大部分时间不是闭关，就是在外历练，哪里有机会真正去学习。

        “而且，”元明眉头紧锁，“虽然没什么章法，但是想来你自己这些年想来也在实战中形成了自己的风格，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暮云，你忘了你自己是个道修，而不是纯粹的剑修。”

        宣徵一愣。

        “暮云，你是天雷灵根吧？”

        宣徵点点头。

        “纯度最高的天灵根，最适合道修。可是你真的明白如何利用灵根吗？或者说，暮云，你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灵力吗？”

        宣徵抬头：“师尊觉得我没有充分调用自己的灵力吗？”宣徵很快就想明白元明的意思了，不是指对灵力的操纵精准度，宣徵精神力远超同阶，对于控制灵力不在话下，元明说的不是宣徵不懂如何去操纵灵力，而是宣徵不懂得如何去充分利用她天灵根的优势。

        元明点点头：“正是如此，你身负天灵根，这已经比旁人胜了一筹，但是你看，你攻击多数依赖于你手中剑，大肆抽取丹田储蓄的灵力，虽然为师不得不说也的确很厉害。”

        “可是，暮云不要忘了，你是修士，天道赋予你灵根，你的灵根生来与天地自然相合，天道寰宇赋予我们灵力，我们的血肉时刻浸润在灵力当中，就好比你是雷灵根，亲近雷元素。”

        元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灵根从来不是死物，它和我们躯体中每一个器官一样，它是活的，你呼吸的每一瞬间，你的灵根也跟着你的节奏同样律动，与寰宇万物共振。”

        宣徵忍不住伸手摸上自己的灵根，在元明的言语下，她竟是下意识闭眼去感受灵根所谓的律动，那是她以前从未注意到的。

        慢慢地，她似乎真的捕捉到了灵根的呼吸，她躯体的呼吸，还是寰宇间的律动，在某一刻，这一切都被万万亿亿条看不到的线联系起来，同起同落。

        她“看”到了太上居草木上有一滴露珠滑落，“看”到了雷神殿头顶一簇新生的雷霆的长成，“看”到了九瀛星海一处星辰的陨落，“看”到了寰宇深谷的川流不息的长河。

        宣徵完全沉浸其中，她没有发现此时自己头顶出现千丝万缕的红丝，红线交错纵横，轻轻摇曳，红丝范围还在往外扩张。

        元明大惊，他抬手直接封锁了整个太上居。

        他暗暗咂舌，没想到他不过一句，这个二弟子竟是无意间看到了天地经纬，悟性极强，看来她比他想象的更适合那条路。

        元明忽地露出满意的笑容。

        宣徵“看”到了很多以她的境界看不到的东西，忽然一抹碧光闯入她的“眼”中。

        那抹碧光实在太亮眼了，宣徵忍不住追逐过去，然后突然撞入一张脸，一张看不清的脸，不是被阻挡了，只是单纯的宣徵“看”不见而已。

        那是一颗小星球，周围遍布星云，从天而降的河流冲击着一波波星云，绚烂多彩的星云被撞成混色，更加瑰丽绚丽。而星球上万物俱灭，是一颗死星，唯一的活物是一个男子，身上一件飘逸的长袍，松松垮垮，碧光降落在他手中，他忽地转头。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宣徵下意识屏住呼吸，因为她觉得他好像看到她了！

        果然，下一刻，宣徵听到一道声音：“居然在这里碰上一个小姑娘？唔？还还是一个有缘分的小姑娘？”如清风拂面，汀雨敲玉。

        宣徵咽了咽口水，小声问：“你是谁？”

        就又听到男子说：“我？你猜？”男子声音含着浓浓笑意。

        宣徵摇摇头：“我猜不到。”

        男子并没回答，宣徵想他大概不想告诉自己，于是她又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和先前的“看”不一样，现在宣徵似乎感觉到她来到了这里。

        “这里？你猜？”

        宣徵脸皮抽了抽，如果她能猜到还需要问他吗？这下宣徵明白了，这个男子分明一点信息都不想透露。

        宣徵低头看着自己脚，忽然抬头换了个方向询问：“为什么我看不到你？”

        男子轻笑一声，这次出乎宣徵意料他回答了她：“因为依你的境界，还看不到我。”

        宣徵歪头，忽地一笑：“我以后会看到你的。”她有一日也会达到男子所说的境界。

        “哈哈，有志气的小姑娘。”

        忽然宣徵瞪大了眼，男子身形在消失！不，全部都在消失，星球、星云、天河！

        “这样吧，小姑娘，既然与我有缘，我就告诉你，如果有一日你能看到我了，走到我身边，我送你一份大礼。”

        忽地，宣徵气息晃了一拍，她猛地睁开眼，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男子的声音。

        她回来了！

        宣徵猛地抬头：“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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