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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千金购酒


那个博主当时是这么介绍林晚殊的:妈妈是长公主,爸爸是当朝丞相,小说里的皇帝就是她舅舅。她仗着自己身份高贵,十分自信地认为,男主角步择凡一定会为了能有个牛掰的岳父,而选择她。

        林晚殊对这本书的男主可谓是用情至深。

        她给男主送绣了三个月的鲤鱼手帕,结果被男主扔到养了一池子鲤鱼的水塘里。她的丫鬟说男主太过分了,她竟然看着水里的活鲤鱼紧紧贴着手帕上的假鲤鱼,说出了一句“择凡这是在夸我刺绣本领高超,能够以假乱真”。

        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亲自煮馄饨给男主吃,剁肉馅的时候手还受伤了。可她馄饨煮好之后,男主却转身给了自己的小厮吃。

        她的丫鬟继续说男主过分,她却说:“你看那个小厮狼吞虎咽的,肯定是饿坏了。可见在择凡心里,人是不分尊卑贵贱的,一律都值得爱护”。

        ……

        回想这些,晏传义开始呼吸不畅。

        信使见状,十分惊讶:“你倒也不必这么大反应吧?我知道你刚干卖酒的活儿不久,没见过真正来头大的客人。虽然林小姐确实是你遇到的客人里面,身份最尊贵的一个,但你也没必要这样吧?你这个样子,会让人觉得你没出息的!你们年轻人可千万不能给人留下没有出息的印象。”

        晏传义感觉自己有些腿软,但他还是要努力振作——

        毕竟过了这个坎,美好的日子就依然在等待着他。

        晏传义决定,一会儿林晚殊开什么价,他就以什么价格成交,绝对不说一句废话。

        那坛叫火露的酒,是大当家谢虑远用珍贵的秘方,花了二十多年酿出来的,比晏传义活的时间都长。

        谢虑远还在一个美丽的山间湖泊中央,专门培育了一座湖心芳汀,又在这片春来繁花开遍的浪漫小岛上修建了一座小木屋,来存放那一坛失败了六次才得以成功的火露。

        谢虑远得知尊贵的林晚殊要买这坛火露,就与晏传义说到时候直接带林晚殊去湖心小岛就好了。

        晏传义从这里可以看出,谢虑远真的把火露看得很重,所以他不敢草率地卖了。

        林晚殊作为尊贵的千金,上山买名酒,自然是要带着一大群丫鬟家丁来的。

        因为她的出场如此声势浩大,晏传义自然是老远就注意到了她。

        她带的丫鬟家丁太多,远远看去仿佛身后跟着一支军队,但是在大概一百步远的地方,她身后的浩大队伍与她一起停下了步伐。

        暂停了一小会儿后,林晚殊离开了她的队伍,带着礼貌友好地微笑,和那个她和晏传义都很熟悉的信使,走向了晏传义。

        “我都听说了,谢先生为了酿这一坛‘火露’,是花费了二十多年心血,酿成之后为了保存其最佳的口感与香气,专门选了一处风水极佳又风景秀丽的湖泊,修了座岛和屋子来放置。既然如此,我若还带着丫鬟家丁前往,就真的是对酒神与谢先生多年心血的大不敬了,所以,这次我一人独自去取就好……”

        林晚殊在比较远的地方时,晏传义就发现这是一个气质脱俗,清丽秀美的温婉又豁达的如水如玉佳人。

        她一袭浅蓝薄衫与洁白色长裙,是晴空与流云的颜色,蓝白相间如将素云轻舞的蓝空裁成了衣,而盘翠山庄的秀丽山色,也在与这样仿佛来自碧空云端的美人相得益彰。

        林晚殊年轻有朝气的美丽面庞上,此时并无着多少粉黛,一张精致玉面是真正的白皙,一抹撩人朱唇也是真的鲜红。

        这样的素雅丽人,笑起来却能以一丝似有而非的媚,胜万般刻意热烈的媚。

        而且,晏传义明明之前从未见过林晚殊,却感觉她既在容貌上让他感觉有些眼熟,在气息上让他从心灵上感到有些熟悉亲切。这就好像,晏传义曾经在哪里与她相见相识且相知过……

        见晏传义在不知所措地发呆,信使急了,先是给他使眼色。

        发现没用后,信使又轻轻走过来拍了拍他,气乎乎地凑在他耳边小声道:“老弟,快回几句得体的话!人家是尊贵的千金。这单搞砸了,你这个月白干!”

        晏传义回过神来后,僵硬地回复面前一脸期待的林晚殊:“呃,呃是的,从湖边去那座岛的桥很窄,也很脆弱,不能去那么多人。最多同时走一两个人。”

        “传义老弟,你快带着林小姐去湖中芳汀取酒。我还有别的客人要联系,就先走一步了!要认真干活啊!”

        信使说罢就离开了,看来要走过那座小破桥的人,只有晏传义和林晚殊两个人了。

        “晏传义,不要跟钱过不去!不就是卖掉一壶酒吗?有几十两银子的提成呀!干它!不能怂。”

        一个人与林晚殊及她的仆从相处的时候,晏传义还是有点胆战心惊,只能不停地在内心深处对自己说些鼓励的话。

        ——

        火露“住”的地方很美。

        一片碧波粼粼,两岸是苍翠山色的湖泊,此时被穿过薄云的午后阳光照耀出了浅浅的金色。

        就像晏传义和他的兄弟们穿的这身工作服一样,但在这里工作这么久了,晏传义也一直没有搞懂——为何这件美男才能hold住的工作服,哪怕在光线很黯淡的地方,也能有仿佛在被阳光照耀,从而有一种雪白中泛着浅金色的效果?

        而湖心那座人工培育的小岛,此时繁花盛开,百草丰茂,润风吹花香,碧水卷落英,波送香与色。

        通往那座湖心花汀的桥,首尾两端只有两个瘦瘦的墩子,配着四根细细的铁链子,将这座扁扁的桥吊了起来。

        雨季水位高的时候,这座桥还会被水没入一部分,此时便是如此。

        “呀!这座桥有一部分在水里,但还是过得去,姑娘要不要换上一双不会被水弄坏的木屐或粗布鞋呢?”

        在桥边,晏传义停下了步伐,关切问林晚殊。

        “呃……”林晚殊愣了一下,因为她方才并无认真听晏传义的问题,而是被晏传义的衣服吸引了,“不用,我今天又出远门又爬山的,早就让仆从们带了好几双鞋出门了,不怕坏掉一双的,反正替补多的是!”

        这个回答让晏传义一时说不出话,只能尴尬笑笑,心里云:果然有钱就是任性。

        说罢,二人就一起上了桥,晏传义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又要抓得稳,又不能让她不适,更不能不合乎礼法,走过了这座危险的桥。

        到了那湖中芳汀,晏传义用钥匙打开了屋子的门,房间里光线很暗,但他的衣服依然仿佛在金色的光芒照耀着,这证实了林晚殊的猜想。

        “你们这衣服的绣工很高超啊!竟然能借助一点点金粉,再巧妙安排区区几缕金丝的位置,给人一种衣服在被阳光直直照耀的感觉。我小的时候,我娘给我请了各种各样的行家带我长见识,例如说全国最出色的绣娘,其中就有一个会做这种衣服……”

        林晚殊似乎对他的衣服很感兴趣,都开始用纤纤玉葱,轻轻在衣服表面细细触摸。

        “但宰相和长公主的女儿不需要靠高超的刺绣技术吃饭,我娘请她们来不过是让我见识与赏析,不会要求我学会,所以我是做不出这种衣服……”

        “这位绣娘是不是叫韩庭露?”

        “是的,我一直对她很有印象,直到现在也记得她的名字。但她只与我过了一两个月,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她。怎么?你认得她?”

        林晚殊愈加好奇了,哪怕自己想要的酒就在眼前,也要先知道这个神奇绣娘的故事再说。

        看到林晚殊满脸的好奇,晏传义绽放出一丝被努力压抑着的歪嘴笑:“嘿嘿,当然知道——她是拒绝过我们大当家和朝廷要臣步大人的女人!”

        爱吃瓜是人类的天性,林晚殊也不例外,所以晏传义把门关好了,在门边小声与林晚殊说完整件事情。

        “林姑娘,这个是我们远醇坊才知道的故事,我告诉你了,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哦!”

        “当然!”

        得到林晚殊的保证之后,晏传义开始把瓜切成一片一片,招待她。

        晏传义给林晚殊讲了这么一个故事:这位技艺高超乃至于名震天下的绣娘韩庭露,是一个十分优秀又胸怀大志的女人,爱上她的男人,也都多少算个英雄人物。

        远醇坊大当家谢虑远,还有他的好兄弟步大人,也就是一起创办这家酒坊的俩兄弟,年轻时居然都被绣娘韩庭露迷得神魂颠倒,爱得十分痴狂。

        虽然他们两个,在爱上同一个女人之前就已经是多年好兄弟了,但得知对方变成了自己的情敌之后,依然没有争风吃醋,打算公平竞争。毕竟他俩都不是那种小肚鸡肠、心胸狭窄的男人嘛。

        故事说到这里,林晚殊目瞪口呆,很是震惊。

        “当然,他们两个之所以能成为情敌后还继续当兄弟,可能更多是因为他们其实心里都清楚——他们大概率两个都追不到韩绣娘……”

        说到这里,晏传义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口齿开始不大清晰,憋住笑意后才继续说了起来。

        “因为,韩绣娘在他们两个之前,就已经拒绝了不少和他们一样优秀,甚至比他们更加优秀的爱慕者了。

        “果然,后来韩绣娘真的把他们俩都拒绝了!啊哈哈哈哈……”

        晏传义现在是说每几个字,就要笑好多声的状态。

        虽然谢虑远是个好老板,但他和兄弟们每次说起这个就是想笑。

        看到止不住笑意的晏传义,林晚殊仔细想了想,好奇问道:“既然这世上唯一会做这种衣服的人,也就是韩绣娘,当年拒绝了远醇坊当家的求爱。那你们远醇坊的每个工人,为何都会有一件这样的衣服呢?”

        “虽然韩绣娘不想和我们当家的谈恋爱,但是她得知我们当家和步大人开了一家只雇佣无家可归之少年的酿酒作坊后,很是欣赏他们,就决定帮他们一把,所以就为远醇坊的孩子们,做了这么精美又舒服的衣服!

        “因为恋爱归恋爱,善事归善事,一定要把它们分开来看,林姑娘您说对不对呀?”

        晏传义本来在说着一个八卦,这会儿却突然提出一个观点,寻求林晚殊的认同。

        “嗯,有道理。”林晚殊走心地回应了一下,继续好奇地看着他,希望他把故事说完。“没必要为了避免这种无关紧要的尴尬,而不去做一件自己想做、而且能做的善事!”

        “韩绣娘是个有志向有格局的人,她凭着自己卓越出色的刺绣技艺,勤奋善良的品质,帮助了很多人,做了很多善事,赢得了很好的名声。

        “她将刺绣能力传授给了许多出身贫寒的女孩,让她们拥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对于那些后来才发现缺乏刺绣天赋的女孩,韩绣娘也不会认为自己的努力白费了,而是会花钱让女孩学别的手艺。

        “如今韩绣娘也不年轻了,但她的心依旧满怀热血,仍然努力在做许多有意义的事情……林姑娘,您也德才兼备,且出身比韩绣娘尊贵,只要您愿意努力,完全可以成为比她更杰出的女子的哦。”

        说了这些极具正能量的八卦故事,晏传义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张红色印泥还未干的单子。

        “林姑娘,即使身份尊贵,也不能让仆从拿这坛珍贵的火露酒哦!根据我们远醇坊的规矩,您必须自己拿下山去,才能体现您对酿酒人的敬意,所以这份订单,您先签好吧!”

        林晚殊接过单子,看也没看就在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晏传义双手接过林晚殊签好的单子,去为她拿火露酒了。

        “林姑娘,这坛酒挺重的,要不,您让您的兄弟来搬?或者比较有声望的家丁……”晏传义自己搬火露酒的时候都有些吃力,他慎重地问林晚殊。

        林晚殊思考片刻,语气坚定:“不!这是送给他家长辈祝寿的酒,再重我也要自己搬下山去!”

        这个他,应该就是男主角步择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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