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番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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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二十一年春,吴王府。
宁禄守在鹿轩廊下,不住地擦着冷汗,不住地双腿打颤,不断地心底呐喊,原来竟是这样!
这些年宁祯扬和苏妙真不和,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宁禄更是清楚苏妙真和自家主子的过节。
暂且不论避轿中的回怼,就说当初的民变,之后的小藕官,后来的借银,哪件不是挡了吴王府的路?
所以宁祯扬对苏妙真的几次照拂,诸如查抄苏家大房时的手下留情,秘密送去案件进展的消息,曾一度让宁禄非常困惑。
但当时他也只以为是因苏妙真的钱财,和苏问弦甚至顾长清等人的权势。毕竟船行织坊海运里每年能给吴王府带去三十万两,而苏问弦顾长清等人又待她很好。
宁禄又是畏惧又是好奇,更希望自己刚才其实耳瘸了,完全听错了,忍不住悄悄探头,从窗缝里望了一眼。
鹿轩内,宁祯扬坐到桌边,不顾手上滴落的鲜血,抛弃所有的自尊骄傲,低声下气说道:
“若你肯下嫁,除开必杀珉王,吴王府中的姬妾,届时都会打发出去。婉玉是你的闺友,还从无过错,所以正妃之位无法给你……但我和她一向淡淡,你是知道的……所以除你之外,再不会有别的女子!”
“我已有世子,你就是一辈子不肯生又有何妨?王府有份秘方,以后我照着服药,断不会在这上面为难你……”
“而你素喜吴郡民风开放……如今储位已定,我做个富贵闲散王爷,陪你游山玩水,同样不会约束你,你就是日日出门也都可以……
自家主子竟然是从来没有的卑微恳切,只把外头的宁禄都要惊掉下巴了。
他做宁祯扬心腹多年,何止知道这主子向来不肯被妇人拿捏,就是在皇帝、老吴王和老吴王妃跟前,这主子又何时这样卑躬屈膝过?
如此的深恩厚意,苏家姑娘岂有不动心的?
宁禄就赶紧去看苏妙真的反应。但出人意表的,她不但没有丝毫的动容感动,甚至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转为恶心厌恶,随后只剩冷若冰霜。
苏妙真始终站在原地:“我是很想杀了珉王,但不止你一条路可走。借你的手无非迅速干净些。可就是没你,我一样能杀他。”
“倒是你吴王爷,却让我大开眼界,原来果然是个贪花好色的伪君子。”
宁禄又惊又吓,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宁祯扬从期待欢喜,变成急躁恼怒,“你觉得我是贪图你的美色?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是真心真意想要和你白头到老,而非索求一时之欢。”
苏妙真无动于衷,转身就要离开。宁祯扬遽然伸手,曳住她的裙裾,点点红色染上她的白布麻裙,看得人胆战心惊。
宁祯扬脸上有无法掩饰的哀求,更有孤注一掷的痛苦,他几乎是在咬牙切齿:“你就不怕我说出去——”
苏妙真笑了一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你在朱记织坊有两成干股,船行总号的发起人里也有你……你若说出去,猜猜我敢不敢拉你下水?”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道理慕家不懂,王爷该懂。”
她拔出匕首,用刀割断裙摆,“你若还有良心还要颜面,就别让婉玉知晓此事……”
……
容容没能得到贞娘姐姐,回家躺着,长吁短叹三四天,也不出门拜年了。转眼就到元宵佳节。京城从正月初九开始,就有灯市。
义父替容容推掉了宫宴,每天都送容容出去玩,他若是没空,就让苏管事或敖副总兵带容容出去。
容容以往也能常常出游,不过元宵里的繁华热闹可不是平日能比的,她就很是放飞心情,也忘记没要到贞娘姐姐的遗憾事,白天忙着放花炮吃小吃,晚上就走百病摸门钉看灯会。
十四的当晚,容容蹦蹦跳跳地逛花会看舞龙,在一家酒楼遇到了文姨姨的丈夫吴王爷。吴王爷给她买了好几盏漂亮的画纸灯笼和琉璃灯笼,容容挺喜欢的。
其实容容觉得吴王爷对她态度很奇怪,要说喜欢容容吧,总是不咸不淡的;要说讨厌容容吧,却也不像,毕竟也挺大方的。总之就是很奇怪。
吴王爷说起文姨姨这八九天很忙,要么去宫中履内命妇的差使,要么主持府中招待和祭祀等,如果看到容容去肯定会很开心。容容也挺想念文姨姨的,就说自己后日就会去吴王府玩。
正月十六天气不错,日光亮堂,初现暖意。容容就如约而至,文姨姨果然很欢喜,抱着她乖芙儿地喊了半日,容容就解释自己初五登门过,但是姨母刚好被召入宫中陪宴后妃。
文姨姨说她看到容容留下的贺卡了,小猪样式很新鲜别致。容容非常骄傲,说起从三岁开始就涂涂画画地给姨母义父她们画贺卡呢,又问文姨姨她的字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会得生字也很多。
文姨姨笑得直不起腰,说好看极了,一定是继承了容容外祖的簪花小楷,将来肯定能比肩卫烁和王羲之。
容容自谦地说她倒也没想那么多。文姨姨给她整了整葫芦灯景补子粉绫袄的褶皱,带她去吃午饭。
以前侍书和黄莺姐姐就说过,除开容容最富有外,吴王府也很有钱。吴王府在船行、布匹等地方赚了很多银子。
容容觉得很有道理,因为比起九月份她来,府中又换了很多簇新的家具,要么紫檀要么红木,一看就很奢侈。
而且虽然只有文姨姨和容容两个人吃午饭,桌上也满满摆了一大桌子菜。
时珍有冬笋、银鱼、鳆鱼;肉食有烧鸡鸭鹅、猪膂肉、炒鲜虾;蔬素有鸡松、银盘、蕨菜;鲜果则有龙眼、凤尾橘、漳州柑,至于苹果梨瓜更不消说;还有几道汤诸如鸡醢汤、八宝攒汤;各色点心也有六盘。
容容每样吃一两口,都撑得直打嗝。
午饭过后,小藕官姐姐过来拜见。听说她曾在苏州待过很久,所以和文姨姨渐有交情,见到容容也欢喜的很,说前几天就想去裕王府一趟,奈何节下太忙。
称心还告诉她容容每天都在外面玩,就准备过几日燕九再看望容容,没想到在吴王府遇上了。
容容也很开心,三人坐一起絮了好半日的家常,小藕官姐姐还带了几个徒弟过来献艺,之后戏班有事找她,她才依依不舍走了。
两个王府的姨娘进来请安,她二人一个身上香喷喷的,一个说话娇滴滴的,对文姨姨百般巴结,对容容也很是讨好,抢着对容容说好多话,什么聪明智慧好看可爱健康多才。
容容觉得她俩有识人的眼光,但心想自己可没有骄傲的毛病,就虚心地说,两位过奖了,芙儿也就比其他人强一点点而已啦。
文姨姨可能是因为看容容谦虚,心情越发好了,笑眯眯的。两个姨娘也表现得更加细心恭敬,一个给容容端茶倒水,一个给容容亲自送枣泥卷。
文姨姨对她们的态度就愈发和缓。就留下她们一起看灯看戏。还让她二人捡各自喜欢的点出来。
容容其实不太喜欢看戏,因为听不太懂,但一向知道文姨姨她们喜欢,就装得也很感兴趣,偎依在文姨姨怀里看台上的唱念做打。
锣鼓停歇生旦换妆的间隙中,神色凝重的吴王爷回来了,众人都起来见礼,文姨姨也不例外。
容容发现这些宗室王府中,吴王府的规矩好像比较多。瑞王叔叔不拘小节,义父不太用府中奴婢,所以家中都没太多规矩。至于其他宗室,容容很少见。
因为文姨姨在,她就要表现得更好,于是文文静静地行礼道好,大概是她的动作太标准了,让吴王爷面色舒缓许多。
他先跟文姨姨说起世子被召入宫所以没有一同回来,又说起太子的胃痛症,两人聊了一会儿,吴王爷扭头问容容是否喜欢王府的菜肴。
容容当然点头,吴王爷很纡尊降贵地满意一笑。这时候台上檀板一敲,要开演了,姚姨娘在旁甩着帕子,笑着解说原来这出名叫《会阳台》,是香姨娘点的。
容容悄悄打个哈欠,看着戏台上冠冕玉带穿蟒袍的人唱得声情并茂,有什么可相配天仙美眷,谁料神女瞬息驾雾腾云去,恨无缘……
文姨姨等人都听得很专注,容容眼睛乱飘,发现不知何时,吴王爷握紧左手,骨节发白,但再看看他的脸色,倒是很如常,容容暗暗奇怪。
等到一折终毕,文姨姨笑着让放赏。之后的《西厢记》唱到一半,给他敬酒的香姨娘不知没站稳怎的,忽然手一滑,打翻了一个琉璃酒盏。
吴王爷瞬间变色,看也不看她一眼,命人把她送回后院禁足,又吩咐说后日就把她遣回吴郡。
近年皇上年迈,多召信任的宗室王爷们在京居住,诸如吴王常常八月过来,次年三月才返封地,见现在没出正月就要把她送回去,这位香姨娘登时哭得梨花带雨。
容容心想吴王爷看着风度俊雅,没想到脾气倒挺大呢。文姨姨也一脸疑惑,似乎想要求情,吴王爷没抬眼皮,堂下走来几个内侍把人请回后院。
容容看看看哭得泪眼朦胧的香姨娘,再看看浮现不忍的文姨姨,就忍不住说,只是打碎了一个杯子而已,骂骂就好了,不用这样严苛吧,要是这么严格,容容不知道被罚多少次了。
吴王爷看了一眼容容,又露出那种说不出来的表情,容容在好几个人那里看到过,但他显得更无奈些。
吴王爷敲了敲桌子,就改口说那就先禁足着吧,但显然心情还是不怎么愉快。
正好开始《西厢记》唱到最精彩的段落,他就专注地看着戏台,没再说话。
容容看着他放松搭在桌上的大手,忽然福至心灵,明白过来。
吃了晚饭,一行人到临街的楼里看灯,临走时容容专门跑到吴王爷所居的院子,他正和叫宁禄的管家说着话,手里把玩着一柄扇子。
容容往常看到他,就总能看到他的宝贝扇子,此刻倒也不奇怪。
只是疑惑为何是一柄海棠细绢式样的宫扇,显然不是男子常用的羽扇和折扇。
而且那白绢有些泛旧,倒不是崭新的物件,就愈发奇怪,吴王府明明是很讲究排场的,尤其吴王爷。
容容心想,好嘛,又一个怪里怪气的大人。
但她有更重要的事要问,就甩甩头不去深想这些大人的古怪,问他道:“吴王叔叔,下午那会儿你突然生气,是不是因为不喜欢那出《会阳台》啊?”
容容数着手指认真推断:“就像我讨厌看猴戏一样,一看小猴子受苦就生气,是不是?你就实话告诉芙儿吧,芙儿保证不会说出去,只是想看看推理的对不对。”
吴王爷一怔,他本弯下腰在听容容说话,被这么一问,缓缓直起身子。
他也不看容容,反而对旁边擦着冷汗的宁禄管家吩咐说:“今天人多车多,你亲自送郡主回去,不要走棋盘街。”
花开锦绣的春日,燕语莺啼,合着淙淙流水声,分外动听。
宁祯扬看见一个身影靠近,他定睛去瞧,正是去而复返的苏妙真。
她不复方才的冷淡无情,反而笑意盈盈的,正看着他:“方才只是试试王爷真心……王爷刚刚说的那几个条件,能否再给妙真讲讲呢?”
宁祯扬呆若木鸡,继而欣喜若狂,再想不到还有这等转机。就把种种许诺如数讲出。他曾以为绝不会容忍给予,如今却恨不得眼前人立时答应。
他不自禁上前一步,低声认错:“我不该怀疑你和赵越北,更不该说那些话,我只是——”终究无法下言,乞求地看着眼前女子,“你若委身,就是要我折寿三十年,我一样心甘情愿。”
“所以说,你不是为美色所迷,而是真心爱我疼我?”
宁祯扬见她柔婉妩媚,情不自禁捧住她的脸:“我宁祯扬若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苏妙真脸沾红霞,啐了一声,靠进他怀中,嗔怒道,“谁稀罕要你的命呀。”
宁祯扬只顾亲吻怀中人,不知何时,两人已经绕过屏风进到内室,而苏妙真换了一身装束。
两人额头相贴,他喟然叹息:“你不明白,我梦这一天有多少次。”又有无限懊悔和无数怜惜,低声对怀中人致歉,“只怪孤当年过分傲慢,又待你过分严苛……”
她微微一笑,“现在倒也不晚。”她推开他,慢慢解着绣海棠对襟衫子的玉桂扣儿,咬唇看向他,“还傻站着?”
宁祯扬一把将她拦腰打横抱起,一脚踢倒春榻前碍事的圆凳,“我定然生死不负……”
……
宁祯扬猛地惊醒,枕边怀中一片空落。
窗外寒梅盛放,元宵焰火闪耀半空,随风飘来梅香的冷淡和硝烟的热闹。
宁祯扬坐进紫檀木官帽椅,展玩一柄海棠细绢纨扇。
宁祯扬往后一仰,想起晚间那个天真却锋利的问题,又想起那日她冷若冰霜,留下了四个字。
摧毁他骄傲自负的四个字——痴心妄想。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从来是后知后觉,而又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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