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编舞与选曲

陆安问回到家时，一眼就看到了徜徉在睡眠海里的自家崽崽，他轻手轻脚地走向厨房里忙碌的妻子，小声地问道，“若若怎么在睡觉。”

        “一看就是最近练太狠了，我给她炖了鸡汤给她补补。”周滢也悄声回应他，“这鸡还是爸妈他们上次回老家带回来的，养在山里的走地鸡，你等下也多喝点。”

        “还是老婆疼我，我等下喝他个五碗。”他熟练地拦过妻子的腰，头靠在她的颈窝处，享受难得的独处时光。别人都说女儿是上辈子情人，但是陆若上辈子一定是他的情敌吧。他的贴心小棉袄虽然可爱但是属漏风款的，平日里损爹第一人。根本轮不到他霸占周滢，抢人抢不过女儿，真心哭唧唧。

        正想跟妻子甜蜜蜜一会，陆安问发现自己增加了腿部挂件一枚。陆若人还没彻底清醒，却已经黏上来了。他想一把抱起女儿，却低估了十岁小孩的重量，踉跄了两步，还是周滢扶了他一把。

        “一定是我的肌肉退化了，我明天就去加练！”他哂笑一下，自己女儿的肌肉快赶上自己的人了。

        “你确实应该要锻炼了，我看你都有小肚腩了，等下只准喝一碗汤。”周滢狠狠地插了他一刀。

        “爸爸，这就是所谓的中年发福吗？”歪头的若若拍了拍老父亲的一整块腹肌，不留情面地补了第二刀。

        陆安问被深爱的两个女人伤透了心，卒。

        吵闹了一会，陆家开启了晚餐时刻。他们家没有食不言的讲究，会在饭桌上一边唠嗑一边恰饭，用陆若的话说就是这样子吃饭老香了。

        老母鸡经过几个小时的炖煮，肉已经变得非常酥软。白色的瓷碗里盛满了金灿灿的汤水，上面还飘着零星的枸杞。陆若捧着碗先嗦了口热乎的汤，暖流经过食道流入冰冷的胃中，瞬间就激发了食欲。她以汤佐饭，嘎嘎炫饭，左右塞肉，两手不空。

        咔咔干饭，她也不忘说话。

        “我下个月要参加全国俱乐部联赛，一共有三个分站，第一站分站赛在北城。”

        “好耶，我带着你姥爷姥姥还有爷奶一起来现场给你加油的。”几年前短道速滑u系列比赛时，几位老人家恰好报了夕阳红老年团在国外旅游，等回家了才发现：好嘛，孙女（外孙女）换了比赛项目，近期没比赛好追了哇。这次，为了不让自己被四双眼睛谴责，周滢心想一定要给他们都安排上。

        陆安问心里好苦啊，全家出游就他脱不了身，“这次还是让妈妈给我录像吧，我只配看录像带。”作为一名敬业的短道速滑教练，他不能抛弃手底下训练的孩子，翘班去看女儿的比赛。

        “比赛编曲选好了吗？”这两年陪着孩子训练，周滢多少也懂了一些花滑规则。

        “郁郁哥哥说他之前就已经想过曲子了，但是他还需要再根据我近期的状态再调整一下选曲。编舞他也有想法了，我们明天会一起讨论哟。”陈郁闵不打算自个儿一股脑都定下来，他很在意陆若的想法，他想跟陆若一起创作属于她的短节目跟自由滑。

        “妈妈全力支持你！”“爸爸也全力支持你！”他们毫不犹豫地表达了对她的信任，自家崽崽不管在什么领域都会闪闪发光的。

        “干了这碗鸡汤”

        带着家人的期许，陆若饭后就没从激动中缓解过来，一个心潮澎湃就跑去了楼上。是的，陈郁闵的房子就在他们楼上。他们家是1201，陈郁闵是1304，甚至不用电梯陆若瞬移就能到他家门口（当然是用两条腿飞快地爬楼梯）。

        陆若摁门铃的时候，陈郁闵就猜到了是她。知道他家确切坐落的，又会在这个点出现的，就只有陆若。这个事情也不是她第一次干了，两家离得近，她经常来串门，故而熟门熟路的。

        “噔噔噔噔，你的小可爱出现了！”门口开出了一个小宝贝，她的整个身子被包裹在墨绿色的恐龙睡衣里，细软的头发被宽大的帽子遮掩住了，只露出了粉粉的小脸颊，一摆摆地摇着恐龙尾巴看着他。

        陈郁闵确定自己被可爱狙击了。他本来在纠结曲风，在几首曲目里摇摆不定，此刻当即做出了选择。小女孩嘛，当然要怎么可爱怎么来，怎么活泼怎么来。

        看着教练像只呆头鹅一样停在门口不动了，绿油油的团子就自动溜进了屋子里。她乖巧地坐上了沙发，还顺手给自己盖了块小毯子。呜呜呜，6月份为什么会有寒潮，好冷子。小若若弱小无助，裹紧小毯子瑟瑟发抖jpg。

        “想喝点什么？”从沉思中脱离出来的陈郁闵，好笑地看着缩成团的陆若。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今天就大发慈悲一下吧。“热巧克力奶？”

        陆若可耻地心动了，但是理智告诉她，达咩达咩。郁郁哥哥是不是在钓鱼执法，毕竟任何高热量的食物，她不配拥有！！

        陈郁闵眼瞅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里先是闪过惊喜，随后又克制地恢复如初。

        “不喝啦。”小奶音里面还能听到一些不舍，“我还是喝热开水吧。”

        今日份的养生自律卡达成！

        “这么着急想知道选曲吗？都等不到明天了。”他遵从了陆若的意愿，递给她一个粉嘟嘟的印着新酱的杯子。陆若拜访的频率之高，家里已经有她的专属水杯了喂。

        她的半个脸被吨吨喝可乐的小新埋住了，但喝水的时候还不忘点点头，以示其急迫心情。

        半天没有等到陈郁闵的后文，她放下杯子刚想追问，却听到身旁传来一阵悠扬的音乐。

        春日明媚，芳草萋萋，杏雨纷纷，莺燕争鸣，风暖烟淡，天气醺酣。乐器竞相发出昂扬欢快的声音，令人不自觉地想伴随着这份美好翩翩起舞。

        “我知道这首歌！”

        陈郁闵正想赞许她的音乐素养，却听到了一个意外的回答。

        “摩尔庄园”

        他就不该有什么期待的。等等，摩尔庄园这个古早游戏，连他都没玩过，为什么陆若会知道！不光时尚有个轮回，难道游戏也是个轮回？

        “这是德国著名作曲家门德尔松的《春之歌》，给你听的这个版本时长为2′40″。短节目的参赛曲目时长要求是2′20″±10″，我会稍微剪辑一下时长。”

        害怕陆若再次语出惊人，他随即宣布了自由滑的曲目：“自由滑音乐选自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夹子》中的《小序曲》，3′10″刚好符合时长的要求。”

        “两套节目还需要几天才能成型，《春之歌》、《胡桃夹子》也都是世界名曲，历来有不少选手将其作为参赛曲目的节目，你这段时间可以观摩观摩前辈们的表演视频。”

        陈郁闵打算选取编舞两手抓，自己的编舞应付些国内的比赛够用了，以后陆若要参加国际性比赛了，再给她物色个好一点的编舞老师吧。

        这次的比赛规则参照了isu新赛季的竞赛规则，短节目只能跳1a或2a，联合跳跃可以做2+2、3+3或者2+3。自由滑最多六个跳跃动作，必须有阿克塞尔跳。当然规则也对接续步以及旋转做出了严格的要求，这会限制编舞的发挥。看来，这几天又没得睡了。

        听了好几遍古典乐，陆若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她像只精致的洋娃娃安静地停留在沙发上，身后的恐龙尾巴被她紧抓在手里不放。这也算她和音乐和谐相处的表现，音乐直接送她好眠。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好像上演过无数次。

        他关掉了长时间工作的音响，蹑手蹑脚地抱起了洋娃娃。小恐龙出游时间耗尽，现在要送她归家。

        陈郁闵抵达1201的时候，陆安问正准备上楼逮人。他打开门就看到，俊美无双的少年双手抱着一坨绿色不明物体，正苦恼着怎么腾出手摁门铃。

        哦，不明物体原来是陆若。咦？陈郁闵竟然抱得动她。完蛋，我等下会不会直接把腰给闪了，这也太丢脸了叭，争气点给我稳住！

        上述心理活动在零点一秒内从陆安问心中闪过，他不露声色地朝少年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同时颤颤巍巍地接过自己的女儿，生怕人儿掉下去。

        还好还好！一定是白天带队里的小崽子太累了，现在这不是抱得动吗！他故作镇定地送走了陈郁闵，把陆若送回了自己的卧室。证明自己还年轻的时候到了！

        夜晚已深，陆家的人儿逐个进入了梦乡。

        而陈郁闵独自回到已经清冷的家中，只有音乐会陪伴着他通宵彻旦。

        他想到了14岁第一次得知要参加花滑比赛的自己，比之今日的陆若还要兴奋不已。那年的选曲是什么呢？好像是莫扎特的《魔笛》以及圣桑的《动物狂欢节之天鹅》。他很少回忆从前，但是从前早已印记在他的骨髓里。

        今晚，1304的灯没有灭。旅人经过长途跋涉后终于回到了故乡，见到了一个14岁的少年。他们相视一笑，彻夜畅谈了彼此之间相隔的十几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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