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绿云罩顶镇

虽然说秦屹和黄昕鹤从茶水间穿越过来，连包都没有，可谓一文不名，但真正说起来，要说完全没有值钱的东西，其实也不然。

        秦屹手腕上有块值几十万的表，还有两个蓝宝石白金袖扣。

        黄昕鹤脖子上有一条细细的项链，带了一个小小的红色尖晶石吊坠，耳朵上还有相配的尖晶石耳坠。

        她决定这次先去卡涩镇把自己的首饰卖掉，用以换取一部分生活物资。

        本来秦屹不同意，想先卖自己的东西，毕竟他才是男人，他所受的教育让他固执地认为男人不能靠女人卖首饰维生。

        但黄昕鹤觉得秦屹的两样配饰太昂贵了，在这样的边陲小镇卖不上价不说，还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和麻烦，相比较而言，她的项链细细的，才一两克重，上面的坠子才豆子大小，镶嵌的红色尖晶石就更小了，比绿豆大不了多少。虽然红滟滟的通透又漂亮，可能会被这里的人当成红宝石，但毕竟小，耳坠上的更是才不到绿豆大……怎么也不会值很多钱的。

        款式也简单。

        在这里出手再适合不过了。

        秦屹被她说服了，也只好同意。

        他们和别的佃农一起去镇里。

        黄昕鹤选择了杜斯一家——杜斯夫人作伴，对方熟悉这儿，会杀价，也很清楚清苦度日的农家最需要添置些什么基础物什，什么价格合适……跟着她自然事半功倍。

        但首先还是要把首饰卖出去。

        于是她和秦屹先去找珠宝店，约定好稍后再和杜斯一家汇合。

        卡涩镇不大，这是一个说不上美丽的小镇，没有欧洲那些小镇里精致的房舍和花园，这里的房子一半是石头的，一半是木制的，大都十分粗陋，窗户狭小。

        这里的店铺也比较稀少，从镇头走到镇尾，就只看到了一家首饰店。

        “这个小镇让人有点失望……”秦屹一边走，一边低声说：“要说漂亮，也只有这些亭亭如盖的树了……”

        这倒是真的，这个小镇最大的特点是特别……绿。

        到处都种了同一种树，这种树的树冠特别圆润丰满，如同一顶顶远近高低不同的绿伞，又如同一朵朵大小不等的绿云……这个小镇的居民可能太喜欢这种树了，种植密度太高，以至于远远看去，这城镇完全笼罩在大大小小的蘑菇状绿云之下。

        堪称……绿云罩顶的小镇。

        进了镇子之后，会发现虽然这些树冠幅很大，但枝叶其实有些稀疏，所以阳光还是可以透下来一半，穿过绿叶的阳光，变得细碎而朦胧，闪烁着迷离的金光，以至于树下那些简陋的房舍都变得更美好更有天然野趣了。

        秦屹和黄昕鹤所去的珠宝店是一家石头房子，门和窗户都比旁边的店铺要大一些，门上方挂了花体字书写的古典风格浓郁的招牌，它家门前同样也有一棵这样的树，不高不矮，正好用树冠笼罩住了珠宝店所在的二层小楼。

        看上去好像珠宝店打了一把绿绿的伞。

        娉娉婷婷的。

        店铺里陈设的珠宝并不多，项链大都比她的要粗大得多，工艺也简陋得多，因为宝石切割工艺不行，各色宝石看上去也略显浑浊而黯淡。

        黄昕鹤的项链拿出来就让店铺主人，也是卡涩镇唯一的珠宝匠眼前一亮。

        这是个矮人。

        秦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矮人！

        矮人和他曾经在电影与小说里看到的一样，个子很矮，大约只有一米出头，但因为秦屹之前在车队里已经认识了更矮小的蝶翼人和鼠人，倒也不觉得矮人的矮有多么奇特。

        珠宝匠看上去头挺大，但四肢也很粗壮，并不是侏儒的模样。

        传说里的矮人毛发浓密，这一位却是光头。

        幸而还有浓密的胡子。

        虽然不是什么标志性的大胡子，只是两撇浓密的八字胡。

        仔细看，虽然也显得挺粗壮的，但还是能看出来他的个子有点偏瘦，不像传说中矮人的肌肉那般发达。

        也许，在矮人里，这是比较瘦弱的一位……

        打造珠宝首饰，比打铁锻造需要的力气要小得多。

        也许，这就是他为什么选择这个职业的理由。

        “技艺精湛的珠宝匠师，您好。”秦屹听到黄昕鹤以非常西幻的腔调跟对方打招呼，“我想要出售这条小小的项链和吊坠，希望您能给我一个好价格……如果价格合理的话，我还有一对配套的小耳坠可以一并出售……”

        矮人珠宝匠个子小，手掌却大得出奇，他用他膨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细得像线一般的项链，眯着眼睛对着光反复看：“这……这项链这样细，一环一环如此精巧，不知道是哪位大师的杰作……”又看看了红色尖晶石坠子：“坠子小巧简单，不像精灵的风格……红宝石切割得漂亮极了，真是又亮又透彻，这么小的红宝石还这么精心切割……感觉像某位大师做给孩子玩的。黑发的小姑娘，这是你自己的东西吗？你想卖多少钱？”

        “是的，”黄昕鹤信口胡诌，“是我十二岁生日时母亲送我的礼物，还有这副耳环……如果不是和哥哥遇到了困难，我绝不舍得出售的……如果您给我一个好价格，我就卖了，不然我宁可留着它们。”

        矮人珠宝匠接过了耳坠，这对耳坠和吊坠一样细小，图案简单，但宝石切割得同样完美，矮人珠宝匠细细看了半天，才嘟哝说：“好价钱，是的，谁都想要好价钱……这两件东西工艺精巧，但是金子用得很少，宝石很美，但太小……太好的价格我给不了你，我最多只能给六个金币！”

        “六个金币！”黄昕鹤震惊地说。

        金币在这个世界并不是常用货币，一个金币的个头不小，购买力更是相当强大。

        他们过来之前问过，这个小镇里的一栋房子卖十二个金币，而一个年轻力壮的农奴才值两个金币。

        黄昕鹤把一个金币大概换算成一万软妹币，怎么她这套几千块的小首饰到了这儿就能值好几万了呢？

        矮人珠宝匠却把她震惊的理由理解为了“他给的价格太低”，他板着脸说：“八个金币，这是我能出的最高价了！”

        秦屹伸手拦住黄昕鹤的手，对着矮人珠宝匠说：“十个金币，不二价，这东西你拿到繁华些的地方，卖给有钱人家的小姑娘，翻倍也不在话下……你自己清楚的！”

        矮人珠宝匠低头想了半天，挠了挠手背，说：“好吧，十个就十个！”

        他回里屋去了片刻，拿出来一个小小的红褐色天鹅绒小袋子，从里面倒出来所有金币，数出十个给了黄昕鹤，然后他的那边就只剩两个了。

        珠宝匠唉声叹气地把自己仅剩的两个金币放回钱袋里，这下天鹅绒袋子变得干瘪异常，他心疼地捻了捻，说：“但愿能好好尽快脱手，唉，这两件小东西，可别砸我手里了……”

        黄昕鹤笑吟吟地收起了十个金币，说：“一定会赚不少的……”

        两人离开珠宝店，黄昕鹤有些懊丧说：“早知道这点小东西能换十个金币，我们就不用签佃农的协议了，还不如拿这钱在城镇里生活，还能轻松点，也好收集消息……”

        秦屹摇头：“去种种地也挺好的，再说，我们要收集的信息也不是在城里酒馆就能收集到的……”

        和杜斯夫人汇合后，黄昕鹤就开始大采购。

        食物有人提供，农具房舍有人提供，黄昕鹤能想到最缺的就是：布料和炊具。

        窗帘需要布料，床单被褥需要布料，两人还需要一些换洗衣服……很快冬天也要来了，那就需要棉花！

        黄昕鹤挑选了一种相对手感细腻的麻布和一种略微厚实些的棉布，虽然没有太好看的颜色，更别说花纹，但是靛蓝色和浅蓝色倒也低调，而且男女都适合。

        黄昕鹤是成匹买的，两种各一匹！

        买了布之后，她又买了一大包棉花，杜斯夫人看她拿出一个金币来付账，吃惊得合不拢嘴。

        她急急忙忙地挡住别人视线，低声对黄昕鹤说：“天哪，亲爱的，有金币怎么还背井离乡来垦荒，你们……不会是有什么别的用意吧？”

        黄昕鹤早就想好了说辞，她也压低声音对杜斯夫人说：“是刚才去珠宝店把我母亲留给我仅剩的首饰卖了，就换了这一个金币……唉。”

        杜斯夫人这才缓和了脸色：“一个金币吗？其实也还好……你那条项链细细的，吊坠和耳坠也小小的，也就是红宝石值点钱，这里又是偏僻贫穷的地方……能换一个金币也不错了！”她看看黄昕鹤买的布料和棉花，又衷心劝告她：“既然只有一个金币，你们兄妹要省着点用啊！你看，这就快要小半个金币了！”

        事实证明杜斯夫人的话还是很夸张的。

        布店的老板娘是个身材高挑、腰肢纤细的成熟女性，微笑着找给了黄昕鹤十七个艾仁银币和一些小的银角分。

        秦屹和黄昕鹤现在已经弄清楚这里的流通货币了。

        金币叫奥尔，和金币同样大小，最大币值的银币则叫作艾仁，一奥尔等于二十艾仁，艾仁下面还有更小的银币，一艾仁等于十银角，也等于一百银分，分币以下还有更小的币值，但就不是银的，而是铜的了，一银分等于一百铜币。

        也就是说，黄昕鹤买的两匹布和一堆棉花一共花了两个多艾仁，比起小半个金币差距还是很大的。

        接下来，他们又去了铁匠铺，买了一口铁锅和菜刀锅铲之类的炊具，又被杜斯夫人抱怨大手大脚。她还想让秦屹管管自己家大手大脚花钱的“妹妹”，秦屹只是含笑，说：“随她吧，她不会太过分的。”

        杂货铺里，黄昕鹤补给了陶罐、陶碗、水杯、水桶等家什，她本来还想买竹篮篓子，被杜斯夫人及时阻止了，说杜斯先生一会儿就能编成一个，不值得花钱买。

        离开的时候，秦屹向杂货铺老板随口问：“你们这里到处都是的这种树，为什么要种那么多？”

        杂货铺老板看着自己店铺门前的树，很有感情地说：“这是天神赐给我们的好东西啊！这叫侯嘉尔树，嫩叶和花可以做菜吃，树荫可以遮阳，秋天会结果子，虽然不甜，但是口感面面的，可以当面包吃……还有这树汁！……”瘦条条的老板大概太以小镇唯一的特产为傲了，他一边露出神秘的微笑，一边拿了一个竹子做的尖嘴空心的锥子状的东西和一个杯子，领着秦屹走到了店门口的树下，把尖嘴竹锥慢慢敲进树皮里，然后用杯子接着从竹锥里流出来的树汁。

        看上去很像取枫糖汁的方式。

        但是这比枫树汁流得快，不一会儿，就流了小半杯了。

        老板不舍得再接，把杯子递给秦屹，示意他尝尝，自己则用一个小木块堵住了树皮上的伤处。

        秦屹小小喝了一口，淡淡的甜味，又带着一种特殊的风味，确实味道不错！

        他把杯子递给了黄昕鹤，微笑说：“好喝，你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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