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燕柯月的赎罪（下）

　燕柯月的能力被认定为极其危险的能力。

　　苏醒过后，她受到组织的监管。

　　“独特能力——增幅者，可以放大非实体物质的数值，视付出代价的多寡，进行倍速增幅。”

　　小姐姐闪着发光的绿色瞳孔，细细扫视着燕柯月。

　　在医院检查了两星期，查不出所以然。

　　若不是发生的危险情况，医院断断不会向组织申请侦查眼协助。侦查眼的拥有者太忙了，忙到每天满世界飞进行能力鉴定。

　　若不是她碰巧在离城附近，申请能不能批准还是个问号。

　　小姐姐的瞳孔很快恢复正常，她带着笑。

　　“小妹妹，不用那么害怕。”

　　“放松点，调查已经结束了。”

　　燕柯月哭丧着脸，一想到家的事故都是自己能力导致的，她怎么笑得出来？

　　父亲的脚，是被自己增幅病情还是其他什么的导致去世，房子是因为自己增加重量，承重受不了导致倒塌的。

　　好在母亲没有事，要不然燕柯月就是凭一己之力把自己变成孤儿。

　　“我害死了父亲。”燕柯月眸子暗淡，声音低沉。

　　“这不怪你。”刚觉醒超能力的孩子害死人，侦查眼小姐姐见识过不少这种惨案。

　　但那不是他们的本意。

　　他们或是好奇、或是操控不了，导致事故发生。

　　要知道超能力启蒙事件之初——北盟小女孩自焚事件，也是小女孩控制不了自己的超能力导致的。

　　只不过那个小女孩付出的是自己的生命。

　　“你一开始不知道能力，不知道效果。所以，你并不是故意要害死你父亲的。”

　　侦探眼小姐姐蹲下身子，抚摸着燕柯月的小脑袋，柔软的发丝触动着指尖。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燕柯月扭过头，抽了抽鼻子。

　　超能力法还没完全完善，但关于超能力者初觉醒害人致死的。看情况量刑或罚款，无关年龄。

　　有害人意向的，十年起步。

　　无害人意向，处赔偿金。

　　有无害人意向，需要法院现场有一个鉴定谎言的超能力者。

　　但这不是侦查眼小姐姐该担心的问题。

　　她已经完成她的工作了。

　　接下来的心理辅导就交给专业人士吧。

　　离开侦查室，走到医院外面。

　　侦查眼小姐姐看到了一个孕妇焦急地在外面等待，那是燕柯月的妈妈。

　　小姐姐记得医生说过，燕柯月的母亲已经知道她丈夫的死亡是燕柯月能力导致的。

　　可是，这个母亲虽然感到意外与不公。但却没有埋怨过自己女儿，甚至还担心女儿知道真相后会崩溃。

　　她的女儿，她自然懂，也自然心疼。

　　“不管发生什么，月月都是妈妈的心头肉……”

　　只是……这个母亲这几个月注定见不到燕柯月。

　　除非燕柯月的心理辅导过关，并确定不会黑化导致反‘社会人格。

　　危险的能力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拥有危险能力的反‘社会人格。

　　“好好好，我接下来过去。”侦查眼小姐姐放下电话叹了口气，一想到待会要带组织的全能型人才，她就烦。

　　不是烦别的，主要是那个人才……今年才十一岁，她讨厌小男孩，太吵闹了。

　　小男孩哪里有小女孩可爱？

　　（注：此时间段的苏青衣十一岁）

　　燕柯月整整在医院那边呆了好几个月。

　　已是夏日最炽热的时刻。

　　燕柯月的母亲，每天都会在医院门口等着自己的孩子，只有在接近生产的那段时间才没有过来。

　　若不是幼儿抵抗力差，她说什么都要带孩子来门口等。因为太想燕柯月了，她的头上隐隐多了几缕白丝。

　　调整好心态，燕柯月却不知道咋面对自己母亲。

　　她没有脸见母亲，她对不起母亲。

　　回到熟悉的家，映入眼帘的，是一副破旧的废墟地。

　　“对哦，压塌了。”充满回忆的家、与父亲有着羁绊的家，被自己破坏了。

　　现在，燕柯月能去哪？

　　她的归属又在哪？

　　害怕见到母亲，又害怕被母亲抛弃，这种矛盾的心理，让燕柯月忍不住蹲着地上哭泣。

　　“月月……”似心有灵犀一样，燕柯月的母亲心有所感，来到旧居处。

　　几个月的委屈堆积在一起，见到母亲的一刻，燕柯月再也忍受不了，扑到自己母亲怀里。

　　泪水掉落在滚烫的地，但很快就蒸发了。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爸爸的死是自己造成的，真的对不起。

　　母亲红着眼睛，摸着燕柯月长了不少的发丝，启唇道：“回来就好，回来就来……”

　　“走吧，妈妈做了你最爱喝的莲藕排骨汤。”

　　之前的家已经塌了，再加上失去了父亲这样一个劳动力。

　　燕柯月一家三口现在住在临城，外公外婆的房子。燕柯月出生前，她外公外婆就去世了。

　　家里没之前那么富裕，房子也比之前小了一点。

　　不过，倒是堆积了不少婴儿用品。

　　“月月，这是你弟弟……”刚才还苦着脸的燕柯月，看到弟弟的刹那，眼睛亮了起来，恢复小孩子的纯真以及以往的灵动。

　　“好小啊……”月月伸出小食指，微微触碰一下弟弟的脸庞。

　　好嫩，好像鸡蛋一样。

　　“月月以后就是姐姐了，要好好保护弟弟。”

　　“嗯……”看到弟弟露出不舒服的表情，燕柯月很快缩回手指，内心却对弟弟充满了保护欲。

　　以后，她就是做姐姐的人了！

　　然而，这个承诺在晚上第三次被弟弟吵醒后丢掉了。

　　“小孩好烦人啊！”白天还觉得弟弟可爱的燕柯月，觉得自己肯定被驴踹了一脚。

　　一个只会哭的孩子，哪里可爱了！

　　“晓晓不哭，妈妈在妈妈在……”

　　真佩服母亲有精力起床，要自己肯定不管，爱哭哭。

　　生活发生改变，母亲平时在家没事的时候，会在家里做一下手工活。

　　燕柯月转到了家附近的小学。

　　日子一天天过去，弟弟开始慢慢长大，开始会说话，会走路了。

　　而母亲，也越发疲惫。

　　一个女人要照顾两个孩子，让燕柯月想，她也觉得辛苦。

　　“妈妈，我不读书了，我找个工作做补贴一下家用。”

　　父亲有留下存款，再加上远房亲戚的救济，自己跟弟弟撑过小学肯定可以，但燕柯月不忍心母亲那么累。

　　平时温柔的妈妈，每次听到燕柯月说出这些话语，都会嗔怒起来，十分严厉道：“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把书读完！”

　　燕柯月不喜欢读书，但她更不喜欢让母亲失望。

　　“乖……”看到燕柯月答应后，母亲又十分温柔摸了摸她的脑瓜子。

　　燕柯月八岁那年，家又出现转机。

　　积劳成疾的母亲，在某一天晚上，猝死了。

　　只是为了多赚一点可笑的手工费。

　　……

　　家，再也没有了。

　　远房亲戚有提出要收养燕柯晓。

　　但被燕柯月一把拒绝。

　　因为燕柯月答应过母亲，要好好保护弟弟。

　　那天，她紧紧握着弟弟的小手，应付着一堆未见过的亲戚。

　　“我不会跟弟弟分开。”

　　“实在不行把我跟弟弟送孤儿院吧。”

　　一听到孤儿院，所谓的亲戚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毛都炸了。

　　坚决反对着。

　　燕柯月冷笑，看清了他们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人，害怕自己被别人指指点点，哪会在乎她跟弟弟过得好不好？

　　燕柯月用着一生最大的力气，宣布去孤儿院。

　　其实弟弟可以陪自己去超能力学院，自己锻炼超能力的时候，弟弟在宿舍呆着就可以。

　　但是不行。

　　燕柯月讨厌自己的能力。

　　当初心理辅导的时候，她明确表示不需要超能力。

　　因为她的超能力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

　　所以，她害怕、畏惧、拒绝自己的能力。

　　见到燕柯月这般坚决，亲戚们没有再说什么，只有几个比较恶劣的亲戚，临走前暗骂了几句。

　　燕柯月一一承担。

　　八岁的瘦小身躯，硬是扛下了所有。

　　日子变得更加拮据。

　　燕柯月这时才知道，父亲所谓留下的遗产，其实都赔了，因为自己弄坏了房子。

　　知道这个真相后，燕柯月一阵沉默。

　　好在弟弟懂事，不像以前那样大哭大闹。

　　懂事的令人心疼。

　　自己上学的时候，他就去找邻居的叔叔阿姨玩。

　　福利院每月都会寄点生活费给姐弟俩，当初说去孤儿院只是为了让亲戚无话可说而已。

　　平时生活有福利院寄过来的生活费，邻居的叔叔阿姨每天都会送一点吃的过来，日子虽然拮据但也过得去。

　　直到……

　　燕柯月十岁那年。

　　福利院不再寄钱过来。

　　倒不是因为年龄到了什么的，而是因为，里面的成员被洗脑了，开始打砸，破坏其他东西，忘了自己的职能。

　　父亲有讲反叛者同盟跟超能力组织打起来的故事，燕柯月现在还历历在目。可是，现实没有故事热血。

　　一场场内战，已经耗去几万人性命。

　　燕柯月看到的，只有生活水平在不断缩减。

　　直至揭不开锅。

　　“做个交易吧。”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十九岁男生出现在燕柯月面前。

　　他带着蛊惑的笑容，朝燕柯月发出了邀请。

　　“我保你弟弟一世温饱、一生安稳，你把命给我如何？”

　　奇怪的是，燕柯月没有拒绝他。

　　听了他的来意后，她答应了。

　　“我也想，让超能力没有存在过。”哪怕是骗人的。

　　“我的命，你要的话拿走吧。”

　　只要，让弟弟忘了自己。

　　失去父母又再失去唯一亲人，一定很难受吧？所以，忘了自己吧。燕柯月不希望弟弟再经历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

　　那个男生答应了燕柯月。

　　在仪式发动的前一刻，他问燕柯月，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的？

　　燕柯月苦笑，牵挂有了后路。

　　唯一对不起的，还是母亲。

　　“对不起。”燕柯月向天空道着歉，想在哪里寻觅母亲的身影，灵动的眸子挂着涟涟泪水。

　　“月月没办法信守承诺，没办法读完全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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