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反悔

a市最好的实验中学坐落在这个城市的中心地带，以公立院校之名，条件可比肩最好的私立高中。

        在学校附近，一面是价值千万的学区房和更加豪华的江景别墅，另一面是冥顽不明的钉子户的破落居所，很难让人相信豪华的市中心还有那样的地带。

        此刻，实验中学附近的江景酒店套间里。

        温奕欢的手在抖，她低着头脱衣服，一身白皙的皮肤像绸缎一样，在灯下会发光。

        一位男生坐在床上，呼吸顿了一下，在她要解开的扣子的时候轻轻偏过头，不过片刻，他又把头扭了回来，想着不看白不看。

        明亮的灯光下，温奕欢洗的发白的劣质衬衣扔在地上，露出她如玉般姣好的皮肤，白腻夺目，低腰浅蓝色牛仔裤慢慢褪下，露出一截不盈一握的细腰，内衣有些走形，洗的却很干净，肉眼可见的地方都涌上薄红。

        她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抱着膝盖蹲在地上。

        黑色的海藻般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瓷白的一张脸，漂亮的蝴蝶骨轻轻颤抖，她泪眼婆娑的伸出一只白净的小手，边哭边把地上的衬衫拽到身边，遮住胸前。

        “我……我不想做了。”女生低声说，她还在哭，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江玙睫毛一垂，心里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差，心说你叫我来我就来，你说不做就不做，你把我当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男生刚才不是偏着头就是低头，此刻抬起头，露出一张不比地上的女生逊色的好容貌。

        他英俊冷淡的一张脸暴露在酒店的白炽灯下，配上脸上寡淡的过分的表情，平添了几分莫测不定。

        温奕欢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他没听清，她抽泣道：“我做不到……算了吧。”

        她琥珀色的眼睛里迅速有蓄满了眼泪，望向男人方向，眼尾通红一片，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江玙蹙眉，眉长而有锋，浓密的睫毛在漂亮的桃花眼落下一片阴影，压下了本身含情脉脉的眉眼，只剩下淡漠的冷。

        他还是没说话，但眉眼里的戾气已经快要压不住，温奕欢浑身一颤。

        “你生气了？”

        头顶的灯光正好照在了她脸上，纤长的睫毛和瞳仁被染上了一片亮色，随着她抬眸，轮廓漂亮的双眼皮折痕上贴着的廉价感亮片浮动着细碎的光，映的她明艳又脆弱。

        江玙一晃神，随即敛眸移开了视线。

        “没。”男人正介于少年和青年和之间，他进了屋子衣服没有换，还是端正的穿在身上。领口有些散开，他长腿交叠，姿态随意，但仔细看过去，他很久都没有变过姿势了。

        江玙紧绷着下颌骨道，“确定算了？”

        脸颊上的眼泪顺着眼尾滑过苍白的脸颊、优越的颌骨，最后顺着纤长的脖颈滑到了凹陷的肩窝，温奕欢用手背擦眼泪，胡乱的点头。

        同一个房间，他穿戴整齐，她衣不蔽体，温奕欢真的后悔了，不该想要报复男朋友，还有贪图虚荣做这种事。

        她好像被放在炭火上烤，她没办法豁出去，又想要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在地毯上砸出一片濡湿的痕迹，从无声的掉眼泪到小声的抽泣，她抓着衣服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身子开始痉挛，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越是咬唇忍耐，越是不受她的控制。

        “好了。”江玙默默收回视线，扯了扯唇角，被她哭的心累。

        满腔的怒火变成哑火无处发泄，他半蹲在她面前，把手里的毯子从前到后围在她身上，讥讽道：“我什么都没做，你就哭成这样？”

        他要是真做了什么，她不会第二天早上把他送进警察局吧。

        江玙的眉眼深邃，深邃的眉骨和高挺的鼻骨，让他既有少年人的风流，又有些冷酷和可靠，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合二为一，格外的吸引人。

        温奕欢一时顾不上哭，愣愣地看着他。一滴挂在她睫毛上的泪，扑簌着落下来，她嘴一瘪，露出一个难堪的表情，喉咙里无声的冒出一声呜咽。

        “我是不是很丢脸。”简单的几个字被她说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巧的鼻尖上沁起一层薄汗，好像他说是的下一秒她就能晕过去。

        “没那么想。”江玙抬手想拍拍她，想到她刚才露出的白嫩肩头，明明刚才还淡定的某个人，此刻因为和她几乎呼吸相抵，他口干舌燥地转过头，浓密的睫毛垂下来，“真没那么想。”

        “真的吗？”温奕欢的眼泪止不住似的，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其实她对眼前这个人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他是她男朋友的好朋友，家里很有钱，看上去也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

        她仗着自己的男朋友，和他有了一些接触，也没想过竟然一次就能成功。

        “真的。”顿了一下，江玙淡淡出声：“缺钱？”

        “嗯。”

        江玙：“要钱做什么？”

        “想买衣服，好看的裙子，包包，还有——”对着那双潋滟漂亮的眼睛，温奕欢没有办法说假话，她猝然阖上眼睛，咬着唇带着一股狠劲，“想要出去玩，不想因为没有钱被困住，想去很多地方……”

        想要岁月静好，想要没有烦恼，想和别的女生一样。

        她明艳的眉眼里骤然多了几分欲望和野心，像是一盒墨打翻在纯白色的纸上，看到的人大概都会觉得可惜，指责她竟然是个这样的人。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她痛苦的抱住自己，又当又立，大概就是她这种人，所以就和他们说的一样，只会死读书，没有出路。

        她现在自怨自艾的情绪里无法自拔，蹲的时间太久，跌坐在地毯上，黑色的海藻长发铺开，她瓷白的脸上全是泪痕，眼睛和被子都浮着一片旖旎的红，看着充满破碎感。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肤浅？”温奕欢一边抽泣一边问。

        “……没有。”江玙从兜里的钱夹拿出一张卡，“密码是123456。”他掰开她握紧的手指，把卡放在她手心，“这里面有十万块，想买就去买。”

        温奕欢满脸惊讶，哭过的眼睛像兔子一样红通通的，浸染着一层水光，玫瑰花一张的唇瓣半张着。

        “给我的？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呀。”女孩的说话声音软糯，手里的卡烫手，温奕欢却舍不得松开，她家里一年的工资才三万左右，这些是他们三年的收入！

        心里斗争了一番，她还是把手放到了江玙面前，艰难但坚定道：“我不能要。”

        好多钱啊，温奕欢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流，有了这些钱，她就可以不再整天穿着一套衣服，妹妹也可以有新衣服穿，爸爸妈妈也不用那么辛苦。

        江玙眉头皱了一个晚上，看见她这财迷的样子，一时好气又好笑，漂亮的桃花眼眯起，把她的手重新塞进毯子里，“留着吧，不够再问我要。”

        这里的酒店就在学校附近，他们学校挨着江，晚上的风景特别漂亮，把人送到学校门口，江玙就离开了。

        温奕欢一个人往学校里走，路过学校里的银行，她目光闪了闪，把卡片插进atm机里，输入密码，看到余额后，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江玙果然很大方，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就给了她这么多钱。

        上一次她见到这么多钱是是期末的名次奖励，学校奖励了五千，在她手里还没捂热就给出去了。

        温奕欢到宿舍时，三个室友都在，童欣和顾如云挤在一起，边敷面膜边追剧，孙颖见她进来，对她点点头，童欣和顾如云听见了，转过来也对她点了下头。

        “你总算回来了。”她刚一坐下，孙颖就迫不及待地坐到她身边，“你去哪了？”

        宿舍里一共四个人，其他两个人抱团的行为太明显，孙颖抓着她就像抓着救命稻草，温奕欢今天真的有些疲惫，没精力应付她。

        “去做兼职。”温奕欢温声道：“补课。”

        “啊，赚钱去了。”孙颖咂咂嘴，“一个小时多少钱啊，你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得三四个小时。”

        顾如云不客气的笑了一声，孙颖气愤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的举动更让温奕欢觉得丢人。

        孙颖家里的条件比她家里好一些，至少是不用为吃穿发愁，但是和童欣、顾如云比起来，也可谓是天差地别。

        毕竟一个在十八层的天上，他们看下面都是小蚂蚁，谁会在意你是在地面上还是地下一层。

        孙颖总是会假借着为她出头，彰显自己为数不多的优越感。

        温奕欢觉得累，也没争辩，洗漱后就上床了。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沾到床，温奕欢的眼皮就开始上下打架，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睡着了，童欣把平板的声音调小，顾如云去拉上宿舍的窗帘。

        “你说她真是去补课了？”顾如云撞了撞童欣的肩膀，得到后者的不悦反瞪后耸了耸肩膀。

        【看到她眼睛了吧。】顾如云打字给她看，【肯定哭了】

        她摸着下巴，用口型对童欣无声道：“说不定是和她男朋友吵架了。”

        “别这么八卦。”童欣摘掉面膜，去卫生间洗漱，“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如云暧昧地又撞了她一下，“好奇呗。”

        “……”

        宿舍的灯暗下来，听到她们对话的孙颖默默和自己网恋对象发消息，“我们宿舍有两个人，特别烦人，总是在背后说我坏话。”

        她发了一个自拍的哭哭表情，对面几乎是秒回。

        她满意地翘起嘴角，翘起的脚丫子一晃一晃，很有存在感的肉肉也跟着颤。

        温奕欢对她睡着后发生的这一切一无所知，她被很深的梦魇缠住，眉头紧蹙，干净的额头全是冷汗。

        一脚踩空后，她猛地睁开眼，外面天光大盛。

        作为宿舍最早起床的人，她无声息的收拾好一切，去教室走廊打扫卫生。这是学校勤工助学部的兼职，一个月五百块。

        温奕欢负责三层的走廊，她打扫干净后七点整。

        于是坐下看书记了一会儿笔记，差不多七点四十，她出发重新走到宿舍楼下。

        装作刚出门的样子，她的男朋友崔珏在宿舍门口，带着给她买好的早餐，送她去教室。

        “抱歉。”温奕欢小跑到他身边，“等很久吗？”

        “没有。”崔珏轻声否认，却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皱眉。他说没有，行为却在说有。

        温奕欢脸上的不知所措慢慢褪下去，转身和他一起往教室走，“我们走吧。”

        崔珏的胳膊貌似无意的碰了碰温奕欢的胳膊，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触感明显，温奕欢下意识的低头，看到崔珏拎着早餐的手。

        他在示意她应该把早餐接过去，然后主动去牵他的手。但是温奕欢今天并不想。

        她把手落在自己的布包肩带上，目光向前。

        “我们快走吧。”温奕欢笑笑说：“今天管早自习的老师会提前到教室，不要被他抓到。”

        崔珏还是有些不甘心，他感觉周围路上的人都在看他们，她没来迎合他，让他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他故意的又撞了两次她的胳膊，她都像没有察觉到一样，他只能闷闷不乐的放弃。

        温奕欢不是没有注意到他后来的小动作，但是她刻意的忽视了。始终看着前面，目不斜视。

        她的侧脸漂亮，正脸更是惊艳，这也是崔珏会找她做女朋友的原因，温奕欢长得好看，性格也不张扬，安静温柔，成绩名列前茅，就是家里穷了点儿。

        刚交往那几天，他可是得到了无数人的羡慕和白眼，就这一点，就足够她成为他崔珏的女朋友。

        还有也更重要的原因，他的好兄弟江小瑜总是笑话他没人要，大家总说他是在等江小瑜，她那段时间总是躲着他，崔珏就是要给她看看，他只是不想找，要找就找一个相当好的。

        温奕欢陪崔珏到他教室门口，这是崔珏的要求，他们的教室在两个方向，她在一班，他是艺术生，在十二班，学校的艺术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另一栋楼上课。

        她要先陪他到他的教室，之后再穿过学校的长廊走回自己的教室。

        温奕欢以前觉得这是他喜欢她的表现，后来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她真的很累，提出可不可以换一下，偶尔他也能送送她。

        崔珏很生气，好几天没理她，她明白这不过是有一个满足他自尊心和面子的工具。

        “好好上课。”温奕欢在教室门口和他道别，没有去接他手里的早餐，转身就想走。

        余光瞥到正在上楼的人，崔珏赶紧叫住她，“等一下。”对上温奕欢明亮干净的眼睛，崔珏刻意提醒她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温奕欢不明白自己忘了什么，看到教室里有好奇看过来的同学，她一下懂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轻轻抱住崔珏，而崔珏，早就变成了一脸无奈看着她的表情，好像在说看吧，我就是魅力这么大，女朋友就是喜欢粘着我。

        其实还有一个步骤，他提过好几次，就是在他的脸颊上亲一下，崔珏示意她，温奕欢停顿三秒，还是没能做到，她离开这个带着包子味的怀抱，对他挥挥手，目送他走进教室。

        身后有个女生撞了一下她的肩膀，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快步走进去，温奕欢甚至没看清她的长相。

        但是撞的力气很大，几乎是用了十足十，温奕欢只来得及看到她飞扬的裙摆。

        来不及再耽误时间了，她的课也要开始了。

        忽然一声冷笑，温奕欢抬眸，江玙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也不知道他在上面看了多久，目光没什么温度的扫过她。

        和昨天冷漠温柔的他，简直像是两个极端。

        不知道为什么，温奕欢心里慌的厉害，一双眼睛无措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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