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他的感受着手心的那个小生命，内心有些触动。

        小胤禛心中清楚，这个孩子是小六，至于长什么样子，胤禛已经记不清楚了，不过让人印象深刻的一点是小六生来体弱，只堪堪活到了六岁，都没来得及去上书房，所以他与这个弟弟实在是没什么交集。

        “嗯。”小胤禛还是很给面子应了一句，尽管生母是为了维持她对外谦和的形象才来承乾宫请安的，不过到底也还记得自己这个被养在这儿的儿子，在他的记忆中，额娘极少会这样专注又温柔的关心自己。

        说到底，胤禛内心还是有些渴望额娘的疼爱的。

        “额娘怀着弟弟实在辛苦，还是不要随意走动的好，贵额娘是不会生你的气的，皇阿玛他也不会对你不满。”何苦这样小心翼翼，让自己平白受罪。

        柔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欣喜展颜，摸着大儿子的脑袋很高兴地问他：“小四是在关心额娘吗？额娘不辛苦，贵妃娘娘抚育你实在辛苦，额娘理应来给她请安的，这些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额娘可以跟小四见一面啊。”

        这个时候的额娘不过才二十一岁，性子还没有全然像上辈子那样隐忍，她的这番话必定是她的真实想法，倒叫小胤禛听完之后心生些许歉疚，原来额娘是为了来看自己才……

        格外欣喜的柔菀忍不住对儿子诉说着自己的思念：“额娘每日都在想念小四，额娘在想小四今天都吃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事情？可有……想念额娘呢？”

        最后这句话柔菀放轻了声音，小心又期待地看着面前的小胤禛。

        一旁的庆姑姑赶紧看了看周围，幸好这承乾宫的宫人离得比较远，想来自家娘娘的这句话应当没有被人听了去。

        小胤禛张了张嘴，总感觉自己的嗓子像是被哽住了，什么也说不出，眼见额娘眼中的期待逐渐熄灭，小胤禛抿唇，轻轻地趴在额娘的肚子上，用动作表达自己的想法。

        柔菀眼中的火光再次被点燃，那双含情目隐隐含泪，她就知道小四是她亲生的，尽管还不会怎么说话，可心里还是亲近着她这个生母的，如此便够了。

        “娘娘，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宫去喝安胎药了。”庆姑姑担心自家娘娘待的太久，会引得贵妃不满，于是只能硬着心肠提醒这对难得亲密一次的母子。

        柔菀缓缓偏头，避过儿子的目光，擦拭干净方才掉下来的眼泪，然后才笑着对他说：“额娘要回去了，等十五的时候再来看你，小四要乖乖的，听贵妃娘娘的话，知道了吗？”

        小胤禛点了点头。

        柔菀这才对承乾宫的宫人说：“本宫这就回去了，烦请告知贵妃娘娘一声。”

        “德嫔娘娘请放心，奴婢定会转告贵妃娘娘的。”那宫人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回了这么一句话。

        庆姑姑这才上前扶着她，柔菀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小胤禛正认真的看着她，怕是自她起身便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

        孕中之人本就心思敏感，她强忍着眼泪狠心扭头往外走，坐在轿撵上的时候，她只能闭上眼睛，用手撑着额角假寐，免得旁人瞧出她眼中的异样。

        回到永和宫后，庆姑姑替她解开披风，叹了一口气，说道：“娘娘方才不该问那最后一句的，甚至都不该问及四阿哥的吃喝用度，万一贵妃知道了，指不定要多想，觉得您是担心承乾宫苛待四阿哥呢。”

        “可他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是我腹中掉下来的亲生骨肉，我如何能抑制住对他的关心呢？”

        只有生过孩子的人，才能理解一个母亲的心理，母亲在面对跟孩子有关的一切时，想要保持绝对的理智太难了，她何尝不知道自己不该多问，甚至为了小四的前程，她甚至都不该去看他、亲近他。

        三日后，半夜里突然下起了雨，还伴着春雷阵阵，柔菀翻来覆去睡不着，过了一会儿，肚子越来越痛。

        “来人！”柔菀忍着疼痛唤人。

        正好在旁边守夜的庆姑姑第一时间掀开床帏，焦急地问道：“娘娘你怎么了？”

        “快去叫太医，我怕是……要生了。”

        “快！来人呐！”

        永和宫半夜发动，阖宫上下都被惊醒了，原本宿在宜嫔的翊坤宫的康熙得到消息后，起身赶往永和宫。

        承乾宫离得近，贵妃是头一个到的。

        康熙赶到的时候，立刻问：“情况如何了？”

        “皇上，方才稳婆回话说，怕是还得还得再过上一两个时辰，皇上明日还得早朝，不如先去臣妾那儿休息吧，明早再过来看德嫔跟孩子。”佟佳氏见皇上的眼圈都是青黑的，前几日二月二龙抬头才亲自下地春耕，皇上忙着也没睡好，人都瘦了。

        惠嫔的延禧宫与荣嫔的钟粹宫都在永和宫的附近，一听见动静，俩人便都赶来了。

        “也好，那就叫惠嫔和荣嫔在这儿守着，她们俩都生产多次，经验丰富，朕也放心些。”

        “臣妾等遵旨！”惠嫔与荣嫔一起蹲下行礼。

        康熙点了两个宫里资历最深的妃嫔留下，便去了离永和宫最近的贵妃处歇息去了。

        跟着康熙一道过来的宜嫔，银牙暗咬，心里念叨着：什么时候生不好？偏偏大半夜的生，倒叫贵妃把皇上从她的翊坤宫请走了！

        “这儿地方也不大，不宜留太多的人，既然这里有两位姐姐守着，妹妹我就先回宫了。”说完也不等其他人说话，搭着宫人的手，扭着纤腰径直离去。

        “大家便都回去歇着吧，明日再来给德嫔道贺也不迟。”惠嫔率先对众人说。

        外头的明争暗斗此时都跟正在生产的柔菀没有干系，她正满头大汗的走在鬼门关前头，稍有不慎便可能会被拉扯进去。

        直到天空破晓，刚升起的朝阳第一缕光照进了产房，才传出一阵婴孩的啼哭声。

        “恭喜德嫔娘娘，您生下了六阿哥。”

        柔菀虚弱一笑，都来不及看孩子一眼，便沉沉睡去了。

        此时才刚刚出生的尹左脑瓜子嗡嗡，德嫔？六阿哥？这听着这么这么耳熟呢？

        “皇上驾到！”

        说来也巧，孩子才刚生下来，康熙就赶到了，正好听见了孩子的第一声啼哭。

        贵妃一早就在这儿守着了，惠嫔荣嫔也都在。

        “臣妾给皇上请安。”

        “都起来吧，朕方才听见孩子哭了，可是生出来了？”

        贵妃笑着接话道：“孩子才出生，皇上赶巧就到了，可见父子之间也是心有灵犀的。”

        就在这个时候，稳婆抱着一个小襁褓从产房里头出来了。

        “恭喜皇上，恭喜德嫔娘娘，喜获一位健健康康的小阿哥，母子平安。”稳婆抱着小阿哥在康熙面前说着吉祥话。

        康熙打开襁褓一看，这孩子生的白白净净的，倒不似寻常婴儿出生时皱皱巴巴又黑黢黢的样子。

        “朕的小六倒是不似他亲哥哥，这身白皙的皮肤随了德嫔，甚好，赏！”

        康熙很高兴，这个儿子就是他的福星，德嫔怀他的时候，三藩之乱逐渐被镇压，生他的时候，三藩之乱眼见就要完全平息，今日早朝前头刚送回来的战报，如今双喜临门，甚好！甚好啊！

        才出生的尹左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只听见一个威严又浑厚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说话，能够自称“朕”的，只有一种身份——皇帝，他的亲爹是皇帝呢，尹左还没见过活生生的皇帝，于是努力挥动着小手，看不见，摸一摸也是好的。

        “皇上您瞧，这六阿哥像是很想要您亲自抱一抱他呢？”惠嫔趁机开口。

        康熙看了一眼过去注意到她了。

        “惠嫔辛苦了，守了一晚上也累了，快回去歇着吧。”全然不记得一同守在这永和宫的荣嫔。

        “是。”惠嫔肉眼可见的高兴。

        贵妃笑着圆场：“荣嫔也守了一晚上，同样辛苦，都回去好生歇着吧。”

        荣嫔扯了扯嘴角，颇有些失落地看了一眼皇上才道：“多谢贵妃关怀。”

        “奴婢给皇上请安。”就在这时候慈宁宫来人了。

        “苏麻喇姑来了，快免礼。”皇上对这位陪伴太皇太后半生的嬷嬷很是尊敬。

        苏麻喇姑笑着说：“太皇太后一早得知德嫔发动了，赶忙命奴婢过来瞧瞧。”

        康熙指着面前的襁褓吩咐稳婆：“快些把六阿哥抱到苏麻喇姑面前去。”

        苏麻喇姑活了大半辈子，鲜少见到这样一出生就白白净净的孩子，一时心生怜爱，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小阿哥的小脸蛋儿，却不想，被小阿哥给牢牢地握住了。

        “六阿哥倒是很有力气，握的很紧呢。”苏麻喇姑笑着说。

        “不如苏麻喇姑代朕抱一抱他吧。”苏麻喇姑曾是康熙的启蒙老师，相当于是这孩子的半个长辈。

        “那奴婢就斗胆抱一抱六阿哥。”苏麻喇姑抱了抱这孩子，然后便告辞了。

        “奴婢还得回慈宁宫回禀太皇太后，这就告退了。”

        “朕晚些时候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尹左有些饿了，这句小身体可经不住饿，于是本能的啼哭起来。

        “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哭了？”

        “怕是饿了，乳母呢？快些将六阿哥抱下去喂奶吧。”贵妃一声令下，乳母立刻上前，尹左被带离。

        吃着香喷喷的口粮，尹左的脑子开始转动了，方才出现的好几个称呼实在是太像他小时候看的一部清宫剧里的人物了，他几乎立刻就锁定了自己这辈子的身份，康熙的第六子。

        可这个身份在九龙夺嫡的时候又没有出现过，也就是说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长大。

        方才有人称呼自己的生母为德嫔，那么他的生母多半就是后来的德妃，雍正是他的亲哥哥！这辈子的前途稳了稳了！

        还来不及高兴的尹左突然又想到，好像雍正跟德妃关系并不好！排在自己后头的倒霉弟弟似乎还跟亲哥抢皇位来着！这是什么地狱模式……

        可如今的尹左实在是太小了，他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睡着了，临睡前，他迷迷糊糊给自己立下了三个小目标。

        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亲哥的大腿一定要抱牢。

        第二点，得好好活着，平平安安长大，不然等不到亲哥上位，自己就没了，何谈其他呢？

        第三点，尽量修复亲哥跟生母还有未出世的倒霉弟弟的亲子关系……

        至于其他的，管他呢，我现在还是个喝奶的小娃娃，吃饱睡好最重要……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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