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长夜幽暗。

        一辆马车正乘着夜幕从边关往皇城走，路旁树影鬼魅，风中乱颤的树枝仿若无数怨鬼的手想要拖曳马车。

        马车内小几上放置一盏孤灯，火苗惨淡。车边坐着两个人。角落靠着一个昏睡女子，她脸上盖着白布，露出一双清冽眼睛，浓密睫毛在眼窝上打出冷淡的碎芒，她靠在那如任人宰割的弱小，可通身贵气又让人不敢亵渎。

        “皇城那边都打点清楚了吗？”车内人问，他满脸横肉，恶毒悬浮在眼中。

        “都打点好了！”另一人怯懦回道，接着吞吞口水，忐忑看了眼地上的女子：“你说我们这么做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事办的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任何问题。再说了，天大的事，自有公子担着。公子说了，这女的为了个下|贱的太监，踩他脸。不出这口恶气誓不为人！”横肉男鄙夷转开脸，瞧不上旁人胆小样子。

        马车在地面发出急促“嘚嘚”声，门外车夫惊慌勒住马匹：“前面的路被堵住！”

        横肉男一听，赶忙吹熄灯火，猛的掀开门帘。

        前方有几百号人，他们身披铠甲，举着火把站在路中，红光扎眼。

        “秦·国公，是秦国公的人马！”车夫吓的大叫。

        “秦国公与皇上是拜把兄弟，他只有这一个妹妹，千娇百宠的养大。这事若被发现了，我们府上会被十万大军碾为碎片。不若我们将莫小姐还回去吧！”那人越想越害怕，颤着声音，似在自言自语。

        横肉男眼中迸发凶光，粗黑结实手臂揪住旁人衣领：“已经没有回头路，要么你闭嘴，要么我就把你宰了喂狗。”

        铠甲士兵发现可疑马车，有小队往这边赶来。

        “快！”横肉男粗暴扯住车夫头发，指着另外一条小路：“从这里走！”横肉男出生乡野，常在外走动，对路径熟悉。

        “送回去吧！”车夫见这铠甲士兵急速赶来，脸上发了慌。

        横肉男抽出刀，架在车夫脖子上：“走！”

        车夫吓得不敢再说话，架着马车狂奔在路上。横肉男仗着自己熟悉路径，穿梭在小路上，他们换过马车，趟过浅河，终是将追查的人马甩开。

        “高贵的莫小姐同情太监，那就让她去做太监吧！哈哈···”空中飘荡诡怪的笑声。

        -

        皇城午门，城楼下方中间，跪着两排太监，这些太监面如死灰，形容灰败。

        城楼上下都挤满了人，城楼双翼上，有人从上而下，好奇：“这是发生什么了？”

        旁人耐心解释：“这些小太监，身份作假，上头要处罚他们，以儆效尤。”

        一人语气中透出十分怀疑：“身份还能作假？”

        那人再次说：“年龄，籍贯等等这些都是可以作假。”

        一人同情：“嗨，你说作假干嘛？”

        一人解释：“肯定没怀好心思，前些日子皇宫混入别国细作，伺机盗取情报，幸好二殿下及时发觉。当今圣上为保国安全，下令宁错杀不放过！”

        ···

        一声尖细的声音进入耳朵：“行刑！”

        两排甲兵从侧门出来，举着木棍站在太监身后，高高举起棍子，太阳亮的晃眼。棍子重重落下，击在太监背脊，似乎听到脊椎断裂声，头皮发麻。

        “哎哟···”城楼下惨叫声响起。有的太监已经支持不住，倒在血泊中。

        有人不忍看，视线往城楼主楼看。监邢的人带紫金冠，着酱红交领中衣，系同色师蛮纹腰带，外套墨绿云锦广袖华袍。他的长相极俊美阳刚，，一脸端肃，气场雄浑强悍。在他生人勿近气势的压迫下没人敢看第二眼。他的眼神轻慢而富有攻击性，令人畏惧，是二皇子。

        只见，二皇子接住身后人弓箭。

        他要干什么？

        二皇子拉弓搭箭，乌金箭头寒光凛凛。金色阳光罩在他身上如一层暖纱，蓬勃的力量腾腾冒出来，往利箭上涌。

        “咻！”

        利箭射向前排第一个太监，裂帛声响起，箭头破开衣裳，刺入皮肉，贯穿心脏。那太监瞬间歪头，咽气。

        “好！”周围爆发叫好声。

        二皇子取出三只箭，双手持弓搭箭。同时射出，箭无虚发，根根没入心脏。

        这是怎样的恐怖实力，围观人即震惊又胆怯，刹那间阒然无声。

        不知谁率先大喊：“二皇子英武！天佑大郦皇朝！”

        人群就如同烟花鞭炮，点燃引线‘砰’的，将所有人点爆，呼声席卷午门内外。

        所有人齐声：“二皇子英武！天佑大郦皇朝！”

        歌颂声此起彼伏，震破天穹。

        城楼下侧门内，站着一穿灰蓝素纹衣裳小太监，名叫云喜。她容貌迭丽，眼中含冰，没有融入欢腾鼓舞中，她在热闹声中掐住拳头，冷清转背离开。

        这血腥场景刺痛她的眼睛！

        转角，遇到有几个宫女悄悄聊天。

        有人清醒过来，惊怪道：“二殿下怎么上了午门？”午门乃大郦正统，向来只有皇上，太子能坐镇。

        旁人白了眼，拉他衣袖：“你刚来不知道···”他们细细说起这位二皇子。

        这二皇子乃大郦皇朝的传奇，没有之一！

        他从小博学勤思，时年十四岁，科举殿试。数十名学子奋笔疾书，皇上有意携带太子与二皇子旁观。经过一番评比，刘培文脱颖而出，钦封文状元，还有两名学子钦封榜眼，探花。

        科举考试为国选材，这三名学子将成为大郦中流砥柱，国之栋梁，造福百姓。皇上圣心大悦，当即出了个考题，以民为题，让太子，二殿下即兴作诗，文状元为考官。两人挥笔洋洋洒洒，写下诗作。

        刘培文拿起太子诗作，频频点头。拿起二皇子诗作时，眼珠发直，愣怔半宿。他清清嗓子：“两位皇子旁征博引，文采斐然。”

        皇上背手，笑笑：“爱卿，说真话！”

        刘培文指着太子的诗作：“太子殿下引用管仲之言‘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字里行间诗作饱含爱民仁心，愚下认为是佳作。”

        皇上不语，眼神示意接着说，他对二皇子抱以厚望。

        刘培文面露难色：“这二殿下诗作，下官不知怎么说。”

        皇上大手一挥：“恕你无罪，只管说！”

        刘培文说话极慢，声音隐隐有愤慨之意：“二皇子诗作，离经叛道，逆天悖理。”

        皇上一听脸瞬间跨下，太子脸上浮现雀跃。

        二皇子走到刘培文身前，望着比他高一截的刘培文，目光如炬，声音如利刃：“死读书的呆子！”

        皇上听到二皇子辱骂新晋文状元，眼中流出失望的色彩，没想到被他寄予厚望的二皇子，心胸狭隘，如此沉不住气。

        刘培文有几分读书人的傲气：“二殿下慎重！你瞧你的诗作里，将百姓比为泥，一文不值。字里行间，无任何怜悯之心。这实在不是一位皇子应有胸襟。”

        二皇子声音沉稳却不容置喙，拱手行礼：“父皇，我恳请您收回钦点，撤销刘培文文状元封号。此人名不副实，满脑子草包。”

        刘培文脸上如打翻墨盘，忽白忽黑，他学识过人，又得钦点文状元，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二皇子这话立马激怒他。他又急又怒：“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说完便要罢官，离去。

        榜样、探花见状赶紧上前拦住劝说：“二殿下小儿心性。你何苦。”

        好好一场殿试，皆大欢喜之事，搞得有点僵。所有人脸上都不好看。

        二皇子走到桌前，拿起诗作递给皇上：“父皇，刘培文他并未理解儿臣的诗作。我诗作里将百姓比为泥土，并非随意践踏之意。而是用五行八卦‘土可生万物’，寓意我们取之用之御之皆来自于民，为君为官者需得明了这点，对百姓需常怀敬意爱意，若因本身德行有亏，行为不端，招致土地焦枯，万物不可长，国之大器即将倾塌。”

        刘培文听后脸上、耳根子上刷的全红了。

        二皇子声音慢且有穿透力，继续道：“刘大人您说说我哪点离经叛道，违天悖理？还是说，刘公评判偏颇凡事以经典论，这样不接地气，如何能当好父皇的臣子，百姓的父母官。”

        皇上未予置评，身旁的太监伶俐，替皇上捏起太子诗作呈送皇上。皇上拿着诗作，两相比较。

        大殿内安静只能听到自身心跳。

        刘培文，榜眼，探花，太子不由将眼睛放在皇上那里，提着心静待皇上做最后评判。

        皇上良久后道：“枫儿诗作略胜一筹。太子尚需努力。”

        刘培文刚钦封状元就惨遭打脸，一张脸都不知往哪搁，头顶的官帽成了烫手山芋，戴也不是，脱也不是。

        二皇子见到刘培文囧状，转头走到刘培文身前。

        榜眼和探花想着二皇子怕是要乘胜追击，刘大人官位仕途危难。皇上眼中失望之色更甚，如此胸襟如何成才。

        二皇子立在刘培文跟前，隆重行礼：“刘大人，我性子粗鄙，刚刚口无遮挡得罪了。请不要计较。”

        皇上表情微顿，眼中浮动流彩，显然没料到二皇子会道歉。

        刘培文羞赧，结巴：“殿下过谦，是我学识不足。”

        接着二皇子又跟皇上道：“父皇，朝廷中阿臾之风盛行，刘大人性子耿直，可堪重用。”

        皇上阴霾的脸色放晴，二皇子真性情，敢做敢言。得胜后，审时度势，给人台阶，收买人心。他慈爱拍拍二皇子肩膀。

        一场殿试搞成闹剧，皇上并未迁怒，反而面露欣慰，赞赏点点头：“来人，给刘大人赐黄金百两。”

        “我我我·无德无能，这赏赐我不能要！”刘培文脸上羞愧越盛。

        二皇子笑道：“那我只好给您送回去，顺便上您家讨口茶喝!”声音带了少年人的真诚善良。

        刘培文定定看着二皇子，他眼中星光闪耀，在他脸上找不出半分嘲笑和芥蒂。顷刻，刘培文从最初的鄙薄到毕恭毕敬，真心为二皇子气度折服。

        据闻，刘培文回去后，与人悄言：“二殿下乃治世明君。”

        这之后四年，大郦皇朝举行大型武试，特地邀请常居边关秦国公评选武状元。二皇子乔庄成考生，在骑射，武术，兵法三项均夺魁。

        二皇子春风得意站在方形擂台上，下面站满考生，这些考生落败于二皇子，灰头土脸，眼中有不甘。

        不知谁开始起哄，满场的人：“秦国公比一场！”秦国公镇守边关武功卓绝，乃当世第一。大家期望秦国公杀杀二皇子的威风，解他们落败心头之恨。

        秦国公坐在高台，看过二皇子多场比试，早就技痒。听得人群中呐喊，爽快走上擂台与二皇子切磋。

        秦国公：“我让你十招。”

        二皇子抬起乔庄过，蜡黄的脸，朗声笑道：“若是这样，您干脆直接认输。”

        秦国公：“竖子找打！”

        满场人心道，太嚣张了！太嚣张了！人群骤然爆发大面积助威声：“秦国公，揍他！揍他···”

        在周围热烈助威声中，两□□脚生风，打得天昏地暗，酣畅淋漓，不分伯仲。

        所有人胆战心摇生怕秦国公输。

        最后秦国公以一招险胜。

        旁人道，二皇子连续比试，消耗大量体力。秦国公坐在高台养精蓄锐。从这个角度看，秦国公并未赢。

        比试后，秦国公对二皇子爱不释手，请他上高台喝茶休息，询问有无婚配，随后亲自带他去皇宫受封。大殿上，文武百官都在翘首以盼，等武试结果。

        当他们看到秦国公引领二皇子进殿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日日跟二皇子见面，对二皇子的脸型，身形一清二楚，他们确定秦国公带回的是二皇子。

        秦国公面带疑惑。直到身后二皇子擦干净蜡黄的脸，所有人山呼跪拜，秦国公才知他点的武状元是二皇子。秦国公爱才，当日就与皇上定下了二皇子与胞妹莫姗云婚事。

        秦国公当时放言：“二殿下堪比战神白起。”

        接下来几年，二皇子登入朝堂，凭借前两次的名气，风头无两，短短几年收拢人心，统御三省六部，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太子都不得不敬让三分。朝廷上下纷纷传言，皇上有废长立幼的想法。

        二皇子威望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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