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太阳西落，倦鸟归巢。

        太子从听风小谢出来，心镜恢复到平静，迎面见到刘管家满面红光，双眼发亮的走过来。他心中微讶，刘管家看起来很高兴也很激动？

        刘管家眉欢眼笑行礼：“殿下。”

        太子道：“嗯。”

        刘管家：“清瞳姑娘那准备了晚饭，我引殿下前往。”

        太子愣神：“去哪做什么？”

        刘管家笑脸差点散开，他听闻太子老树开花，欲招清瞳侍寝，高兴得撇下所有事前往引太子，结果殿下居然没当一回事，他缓缓：“殿下不是说今夜留宿在清瞳姑娘房里么。”他怕殿下反悔，补充一句：“清瞳姑娘有心，准备了您爱吃的饭菜，等了您许久了。”

        太子想起下午发生的事：“忙过头，将这事忘了。那走吧。”

        太子从后院走过小径，穿过走廊，转头看到云喜房间亮着暖黄的灯火，脚步放慢，房间那个身影坐在圆桌前，捏起一块梅香饼，樱唇咬下点心，小碎末落在桌面，他眼中浮出满足。太子得出结论，明儿让御厨弄点花样点心，让他吃个尽兴。

        “殿下！”刘管家见太子的注意被云喜夺走，恐生异端，出言提醒。

        “不急。”太子的脚步渐渐偏离道路，往云喜那处走。夜里光线昏暗，太子如同潜藏在暗处的幽魅，快且稳往云喜房间走。

        房中的云喜尚未察觉，拍拍手掌上糕点屑，捏起茶杯喝下一口清茶，或许是觉天色已晚，走到门口，扶起两扇门，“砰”无情关上。

        太子停住脚，感觉那门扇在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刘管家紧拧眉头，心里揪紧，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静静候在一旁，看太子的意思。

        太子负气般，转身往清瞳房间走。刘管家不着痕迹放下心。

        清瞳知太子会来，早早的在门口等候：“殿下。”

        房间落地缠枝灯明亮如昼，清瞳眼中小心翼翼的讨好清晰可见。太子走进房间，一股兰木香扑面而来，浓郁袭人，不住往鼻子钻。

        清瞳站在对面，水绿纱衣勾出腰线，纤弱单薄，睫毛细细颤抖，楚楚可怜。满屋子香味顺着鼻子进入太子身体，滑入肺里，顺着血液运转全身。

        身体越来越热，呼吸紊乱带点喘。

        不对，香味有问题，他凤眼怒瞪，眼底射出犀利的刀片：“你好大的胆子！”

        清瞳脸上血色全褪，扑通跪地：“殿下。”

        刘管家帮着求情：“殿下到底可是错怪了什么。清瞳是云贵妃赏进府的人，一惯懂规矩。”

        太子对气味敏锐，清晰辩出小苍兰燃香中另一抹异香，心生厌恶，抬高下巴逼视，声音沉缓：“清瞳你不认么？”

        清瞳吓得磕头，口不择言辩解：“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是云喜公公，对，是云喜公公说，您喜欢小苍兰的味道。奴婢去熏香坊找了这种味道燃在房间，是想让殿下舒服。”

        刘管家一听跟云喜有关，帮着清瞳说话：“清瞳来府上多年，我信得过她。倒是云喜贪懒贪吃，不是个老实奴才，清瞳就算做错了事也是听信了他的鬼话，其罪不当罚。”

        太子听着刘管家袒护之言，冷笑，这个女人不但不认错，还敢狡辩妄想糊弄栽赃给云喜，转头离开道：“此事不必分说。清瞳行事无状，知错不认，罚去皇庄。”

        清瞳听着太子无情的话，哭着跪到刘管家身前，抱住他大腿，信誓旦旦道：“刘管家，我不去皇庄，是云喜害我，我冤枉啊。”

        清瞳眼中流出两行清泪，她听了云喜的话后，跑遍广安大街买到小苍兰燃香。买香时，店里掌柜蛊惑说加微末催情的粉香可助她成事，她再三确认这东西加进去并无损害也不会改变香味，壮着胆子便同意了。殿下不是香料师，不可能知道她的这个小动作。如今殿下这么生气，只有一个原因，殿下根本不喜欢小苍兰的香味，是云喜坑害她。

        刘管家听着清瞳泣血哭声，心中破口大骂云喜是个祸害，殿下好不容易临幸女子，被他搅黄了。

        刘总管道：“殿下的决定，你我无法更改，只能执行。我会给你一笔钱，你拿着钱好好过下半辈子。”

        清瞳明白大势已去，去皇庄这事无转圜余地，索性口里不干不净骂云喜泄愤：“呜呜呜，臭太监，贱皮子···”

        太子没听到清瞳咒骂，因熏香的原因，他身上燥热未退，理智告诉他不能去找云喜，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云喜门口，他轻扣门：“扣扣”。

        云喜坐在梳妆台，镜中的人，满头青丝散开，听到敲门声音，讶异转头望去。

        门上印着一个高大伟岸身影，是太子。云喜心道，他不在清瞳那里，跑她这里做什么。她低头看到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束胸早解开放到一旁，她跑到床边抓住束胸塞进被子，身体也缩进被子：“殿下我要睡了，有什么事吗？”

        “···”太子语塞，他只是单纯的想见云喜，这话却无法宣诸于口，他道：“刘侍卫送来一饼好茶，我想喝了。”

        云喜嘴巴微张，这大半夜喝茶晚上还睡的着么，她十分不赞同，语气轻缓：“这个点喝茶，会影响殿下睡眠。不如···明日我再给您泡。”

        太子只觉身上的燥热无处宣泄：“今日喝。”

        云喜对太子变得任性这件事，充满不解，语气万分诚恳：“殿下，奴才已经躺在床上了，若这个时候起床恐会让殿下久等。奴才有个好想法，清瞳姐姐受贵妃娘娘教导，茶艺一流，不如殿下让清瞳姐姐伺候您喝茶。”

        太子听到清瞳就来气，见云喜推三阻四更来气。这小太监最近有点得意，居然敢拒绝，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才。这太监之所以这么胆大，说到底也是他惯出来。他才是始作俑者，心中又气又闷，他咬牙道：“你好好休息。”

        云喜听到太子放弃让她泡茶，心放下：“恭送殿下。”

        太子：这奴才巴不得自己赶紧走。

        他想踹门，想捏住云喜下巴质问。他身上泄露出无形的黑雾，张牙舞爪将他紧紧包裹。

        -

        翌日，日头高升，她从床上起来，洗漱一番后，走到刘管家院中，要出府令牌。出府需等级造册，盘问缘由。云喜受太子宠信，刘管家暗地里与她不对付，明面上不会卡她，冷着脸打开柜子，拿出令牌交她手中。

        她租辆马车往皇城北门走去，马车没有棚子，简单两张椅子绑在一起做成。她路上买了个烧饼，到了皇城西门，见城楼下两排甲卫伫立两旁盘查过往行人，从通关文书，籍贯，到马车内外，车底全都仔仔细细检查。

        皇城戒严还未解除，她眼底冷意森森，招呼车夫往回走。

        她回府后照往常缩在房间看书，时间差不多时，去听风小谢泡茶等太子。

        日头升降，大地染橙，太子未来听风小谢，也未回府。

        此后七天，太子不知何因，没有找云喜伺候。她乐得清闲也不会主动上赶着找事干，看书，喝茶，上街逛逛，过得如同王公府上小公子。府上颇有微词，但府中人知她护驾有功，深的殿下欢心，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日清早，云喜一改往常未懒起，来到刘管家房门口，听刘管家正在与柳絮谈话，内容跟她有关，她闪身靠在墙上，躲过旁人视线，认真听起来。

        “你与清瞳熟稔，你知道清瞳缘何会触怒殿下么？”刘管家问。

        柳絮叹道：“清瞳姐姐那日跟我哭了一宿，口中只骂云喜公公，旁的也没说。”

        刘管家求了太子几日，想将清瞳留下，太子满口回绝，今早天不亮已送往皇庄。刘管家恨恨道：“这事八成与云喜脱不了干系。清瞳来府上多年，克己守礼从未僭越，直到昨儿听了云喜的胡话，搞了什么小苍···鼠的燃香，才惹的殿下发火。”

        柳絮不解道：“云喜与她往日无仇，何故要陷她于不义。”

        刘管家：“太监脾性怪异，一颗心九曲回肠，我要能猜到他心思，我也是太监了。我估摸是清瞳哪句话无意中得罪了，还不自知。”

        云喜对清瞳之事嗤之以鼻，清瞳自己没有抓住机会犯糊涂，出了事反而怪曾帮过她的人，好像这样就能推卸责任显得多无辜似的。

        房内两人继续交谈。

        柳絮隐隐愤怒道：“云喜公公做事也太过分了。清瞳姐姐真可怜，等了多年殿下垂青，还未开始，就被打入地狱。”

        “没错，那太监简直是个祸害，留在府中会妨碍殿下前程。”刘管家道：“你知道我找你是何故吗？”

        柳絮：“刘管家有什么差事，但请吩咐。”

        刘管家问：“你照看云喜公公半月，跟她处的怎么样？”

        柳絮如实说：“他性子冷淡，除了说几句场面上的话，其他没多交流。”

        刘管家道：“总归你比旁人与他相处多。近身伺候太子，容易立功也容易惹祸。她入太子府时日无多，对殿下喜好习惯并不清楚，你想办法告诉她错误的喜好习惯即可，她若听信照做，天家孩子薄情，只需一到两次，太子动怒厌烦她，我就顺势将他罚出太子府发配到皇庄。若不肯就范，就使点手段嫁祸栽赃。”

        柳絮道：“这···万一这事被殿下知道了。”

        刘管家：“你一口咬定没有，我会替你说话，三人成虎，我们反说他想陷害你。一个月内，我们联手将她赶出太子府。”

        ···

        云喜将他们的话一字不漏听完，嘴角勾出森冷的笑。太子讨厌埙声，吃百花糕会全身起疹子···她全记下了，一个月太长，她做到十天被赶去皇庄。

        皇庄在皇城外郊区，皇城戒严，郊区地广人稀，逃起来通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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