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我相信你

“私以为，盘剥百姓的世家权贵乃是帝国毒瘤，既是毒瘤，就该清除。”

        和齐先生不一样的答案，周宸因为对方的话而变得激动起来。

        他急切地凑近了对方，也顾不得什么悄声不悄声了，此刻的他显然是有一些忘形了。

        “先生也以为盘剥百姓的世家权贵们是毒瘤吗？先生真乃高见。”

        白寄云听着他的意思，似乎是他也这样认为。

        他感叹道，“这个道理许多人都能看得明白，尤其是朝堂上的诸多官员们，但是却无一人敢于提出将这些毒瘤清除。”

        哪怕就是如今这世上可以称之为最为疯魔的戮王周蕴。

        在朝堂上已然树立了诸多政敌的他，身为陛下纯臣的他，大权在握，有着诸多能量的他。

        在面对白寄云当初关于此问题的三问的时候，他给出的答案，却也不是叫白寄云满意的。

        而这也是为何白寄云最终会离开周蕴的军队。

        周蕴的确是拥有着极强的人格魅力，值得他去追随。

        但是对方，却显然不能让他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想到这些旧事，白寄云看周宸的目光就要温和许多了。

        周宸在认真地思考着他提出的这个问题。

        他思考得足够久，足以说得上一句深思熟虑，长久的沉默之后，他道，

        “学生以为，正如齐先生所说，世家权贵几乎垄断了朝堂，如今的朝堂上，几乎被平西侯，容太师，永乐候三家瓜分。各个派系官员们同气连枝，每每商讨一件什么事，总要吵嚷上大半天，都得不到结果。

        而若说盘剥百姓，这三家几乎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周宸的话是让白寄云惊讶的，他早就已经猜测出来眼前的这小子见识不俗，却不知道他连这朝堂形势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白寄云来了和他谈论的兴致，“三老把持朝政，你以为这事该如何解决？”

        三老值得就是平西侯，容太师，永乐候三人了。

        此三人是前朝的旧臣，在景帝还未成为景帝的时候，此三人就已经是权柄滔天了。

        景帝艰难即位之后因为羽翼未丰，还要看这三人的脸色。

        周蕴也是在这个时候远走的上京。

        这些事，周宸都是知道的，甚至知道得还要更为详细一些。

        三老不仅影响着前朝，他们的手同样伸到了后宫。

        大皇子周岚的母妃是平西侯的幼妹，三皇子周藉的母妃是文渊阁阁首容太师之女，四皇子周厘与五皇子周麟的母妃是永乐候家的大女儿。

        前朝与后宫联系得这般紧密。

        要对付这三人，那难度并不是一般地大。

        周宸皱着眉，“最好的结果是这三人因为权利的争斗而互相消耗，但是他们也都格外地谨慎，轻易不会互相争斗起来，眼下看来，能采取的方式或许可以分而逐之。”

        但是，具体应该如何操作，周宸就不知道了。

        他去看白寄云的反应，白寄云脸上的神情自然是欣赏的。

        他神色轻松，对周宸道，“我以为你会说此三人位高权重，极难对付，因而放弃对付这三人呢。”

        他朝着周宸的方向倾身，似乎是想要将他看得更仔细一些，“新麦，你真的很优秀，你是我生平仅见的，在这样的年龄就有着这样不俗的见地的第一人。

        与此同时你也是我所见过的在你这个年纪就有这样无匹的勇气的第一人。”

        周宸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道，“或许正是因为学生年纪还小，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才会生出那样的勇气。”

        这世上的人，大抵都是如此，在初初进入朝堂的时候，谁不是满腔的报国忧民的心思？

        他们怀着无匹的勇气与胆气，进入了倾轧之中。

        然后在经年之后，变得圆滑世故，变得无坚不摧，变得滴水不漏，变得强大，却也逐渐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小时胆气耸并不叫人感慨。

        要经历了红尘万丈的倾轧仍旧怀着一腔的热忱与胆气才叫人觉得敬佩。”

        周宸用着稚嫩的声音说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感慨的声音。

        他故作了严肃，眼中饱含着的深意就像是他真的理解并且透彻了这句应该是由年纪阅历才能发出的话语。

        白寄云不由得失笑，“新麦小友，你真有趣。”

        周宸惊讶惶然地看白寄云，方才白先生在说什么？

        他没有听错吧？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惶然，白寄云解释道，“你的些许观点与我相近。你有着远大的志向，未来，如果你还保持着你的胆气和勇气的话，我们应该会是同路人。

        既是同路人，不论年龄，我唤你一声小友也不为过。”

        周宸感觉自己的心上的琴弦，在这一须臾之间，似被白寄云轻轻地拨动了下。

        清越的声音响彻在他的心间，有流水淙淙，有琴音绵绵，是子期遇伯牙。

        白先生的意思是，他们是同路人。

        白寄云看着周宸笑，他轻轻晃动了下自己手中的鱼竿，邀请着周宸道，

        “新麦小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将大周的曙光和希望钓起？将帝国的毒瘤们一一拔出？”

        从黑暗中侧头过来，认真看着他的白寄云先生，这一须臾，他的身上像是散发着莹莹的光亮。

        周宸忍不住伸手过去，握住了他手中的鱼竿。

        “好！”他这样斩钉截铁地道。

        他目光坚定，音调沉着，小脸严肃着，另一只手抬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他像是在对着自己的信仰起誓，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这湿冷的空气都呼吸到了肺腑之中。

        他的身体因为这寒冷的气息而微微激灵着。

        他越加地清醒了，明白自己即将要说什么，未来又想要去做什么。

        他道，“白先生，我一定不会消磨我的胆气与勇气，我会坚定地走在你的身后，我们一定可以，将大周的希望和曙光都钓起来！我们一定能清除那些毒瘤！”

        他说得很是郑重，白寄云也听得认真。

        他不知道他会保持着这样的热忱多久。

        曾经在白寄云的身边也有着许多人和他说过类似的话。

        但是后来他们无一例外地都离开了他的身边，走向了其他的道路。

        白寄云不知道，但是此刻，他愿意相信对方。

        他温和地道，“嗯，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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