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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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亲自去迎的太医,将人领着到了苏乔的床前。
到了苏乔的近前看着床榻上那个躺着,眼下一片青黑的女子,宫女们都禁不住地屏住了呼吸。
没有人说话,太医平稳了一下心绪,手搭在苏乔的手腕上。
此刻,众人的注意力俱都从苏乔转移到了太医的脸上。
似想从太医的神色变化中窥见出苏乔病情的轻重。
好在太医是见识过场面的。
因此,如此被凝视倒也不慌不乱,从容以对。
他面色不变,很快就收了手,捋了一把自己的胡子。
于是众人的视线跟随着他的手,从斑驳的胡子上滑落。
皇后询问道,“不知王妃的情况如何?”
闻言,太医起身,向着皇后行了礼,而后才开口道,“回禀娘娘,微臣以为王妃脉象平和没什么大碍,应该是困了睡着了罢。”
困了?
皇后将信将疑,能有人睡觉睡得这么沉的吗?
见皇后似不信,太医连忙道,
“娘娘,王妃昨夜是否劳累过度?若是在劳累过度的情况下,的确是会出现沉睡难以唤醒的情况。”
太医看向皇后,将自己的后半句话补上。
“这样的事其实是很常见的。”
苏乔昨夜的确是劳累过度。
可是,这在皇宫中还是秘密吗?
皇后总觉得对方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多少有些站不住脚。
不过此刻她也顾不得许多。
“那太医以为,王妃现在的情况应当如何处理呢?”
太医拱手道,“回禀娘娘,微臣以为,现在无须理会戮王妃,且让自己自己歇够了,自然就会醒来的。”
皇后看了一眼苏乔,对方被围拢在锦被中,只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
就算是隔着一定的距离也能够看见对方呼吸时的起伏。
看样子对方也的确很像是睡着了。
皇后沉吟了下,对太医道,“太医以为王妃几时能醒?”
太医看了一眼苏乔,诚实地回答,
“微臣不知。”
对方竟说不知,皇后如何还能将对方放走?
她道,“虽说王妃的情况无甚特殊的,但是,本宫这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太医精通医理,不如就此留下来,要待王妃无事了,本宫这心才能安得下。”
这寥寥一句,太医就此留了下来。
但,苏乔这一睡便没有醒来的架势,虽然太医心中笃定苏乔身体没有病。
但此等情景下,面对皇后左一句询问右一句询问的,也不免有些心慌。
好在,苏乔虽然是没有醒来,但是戮王上中宫拜访了。
见了苏乔,周蕴如何还不清楚苏乔是什么情况?
这样的情况此前苏乔也是出现过的,那时候苏乔可是连着昏睡了许久的。
如今这情况,大致上也不可能会比此前更好了。
未免皇后担心,也未免那太医提心吊胆。
因为周蕴眼角的余光已经看见对方悄悄地擦了几回头上的冷汗。
周蕴提出将熟睡中的苏乔带回王府。
皇后却有些犹豫。
“娘娘放心,阿乔的事情我都知晓,她如今这情况是极正常不过的了。”
听周蕴如此说,再看对方的身份,皇后也只犹豫了瞬间便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于是这一天下午,苏乔被周蕴带回了戮王府。
回王府的时候,周蕴并未避着任何一个人。
因此这一路上过来,还没有人不知道戮王并未战死沙场的这一事情。
众人心中自然十分奇怪,又禁不住地与昨夜的变故联想起来。
不过不管如何,上京城中,诸位百姓还是过着自己的平庸的日子。
回了王府后,周蕴径直将苏乔安顿在屋子里。
因着朝堂上的事堆积成山,他不得不去一件件一桩桩地处理了。
容太师和永乐候两党残余的官员需要处理。
容太师和永乐候两党最终的判决也需要走流程。
外面越走越偏的流言也需要处理。
朝堂上皇城内外的人心都需要安定。
以及,“周瑾”之死,同样需要收尾。
周瑾虽死,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周宸推出来。
平北的三军即将归来,该如何犒赏三军也是一件重要的事。
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件都需要周蕴亲自去过问。
如今景帝因着遭受了打击,短时间内振作不起来,不就需要周蕴全力顶上?
因此将苏乔送回府邸,吩咐周一好生地照顾着苏乔,周蕴就带着周二出府了。
他形色匆匆,便也忘记了自己的府上还住着一个三公主。
离开容明庄子的第一夜,周霓其实过得还好。
只是,太阳升起,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她,目光瞥见花圃之间放置着的软塌,不由自主地便想起了“周瑾”
她正望着软塌失神,忽然听见一道清脆稚嫩的呼声。
三公主犹豫了一下,几步走到门边。
却停顿了下来。
院子的门没有关,站在院子里一眼就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花木繁荫处传来清脆稚嫩的女童声。
戮王府里,怎么会有女童的声音呢?
周霓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她犹豫了一会儿,壮着胆子一手提起自己的裙摆朝外走去。
花木掩映里继续有声音传来。
“周一叔叔的意思是,苏乔姐姐回来了?”
女童的声音里有着藏不住的雀跃。
男人的声音应声响起,“是的,以后……”
他话没说完,忽然一顿。
周霓看见花木之间的男人忽然转头,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自己。
周霓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向后趔趄着退了几步。
但那双眼睛的主人在发现是自己之后,眸间的锐利陡然一收。
周霓看见,他拨开垂下的藤蔓,从花木间踩着青草闪身出来。
双手拱起,单膝跪下,朝周霓行礼,
“见公主安。”
周霓怔怔。
而就在男人的身后,一个羊角辫从花木间闪出来,继而是一张玉雪可爱的脸。
小姑娘呀了一声,只听得咚的一声,对方似从高处跳了下来。
而后,她匆匆跑过来,小手交叠,有模有样地向周霓见礼,
“见三公主安。”
周霓看着向自己跑来的小姑娘,虽然心中害怕她身旁那个男人。
但她对小姑娘却忍不住不去喜欢。
周霓犹豫了下,咬着唇瓣对新麦招手道,
“你是谁?”
新麦起身,落落大方地走到她跟前站定,两人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不会远得让周霓觉得被怠慢疏离,也不会近到让周霓心生反感。
“三公主,我叫新麦。”
周霓好奇地看着她,对方脸颊粉嘟嘟的,眼睛雪亮,让人越看越是喜欢。
“你为何会在戮王府?”
新麦乖巧地回答,“回公主,是因与戮王妃有故旧,我一直居住在王府。”
周霓恍然。
戮王妃?小王婶吗?不知道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周霓想和新麦说话,却害怕新麦后面的周一。
她隐晦的警惕的目光不会逃得过周一的眼睛。
周一方才本也只是恰好碰上了新麦才说上几句话。
他身上也有一堆的事,于是主动请离。
周霓抿着唇没有说话,新麦看看周霓又看看周一,甜甜笑着同周一摆手。
“叔叔身上事务繁忙,是新麦叨扰你了。”
周一摆摆手无妨,朝周霓行了一礼,径直离去了。
周一走了许久后,周霓才小心地去看新麦。
“你叫新麦?你和小王婶有什么故旧?”
新麦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
“我与新麦姐姐并非亲眷,但新麦姐姐将我当做亲眷看待,大概是这样的旧故吧。”
周霓有些明白却又不是很明白。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觉得小王婶是一个好人。
她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院子,“你要进去坐坐吗?”
新麦本就是为了她而来的,听到对方这样说当然没什么好拒绝的了。
她大方地应是,甜甜的笑容仿佛都要化了一般。
“好啊。”
周霓看着眼前如此玉雪可爱的人露出如此纯真的笑容,不由心情也变得明媚许多。
两人并肩向里走。
“新麦,小王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很厉害的人!”新麦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股与有荣焉的味道。
“如何厉害呢?”
周霓露出好奇之色。
什么样的女子能配小王叔呢?
“苏乔姐姐帮助了很多的百姓,让他们有温暖的衣服穿,有粮食可以填饱肚子,有能遮蔽风雪的瓦片。
苏乔姐姐也带我和哥哥从黑暗的泥淖中走出来,让我们看到光芒,感受光芒。
苏乔姐姐不是一个完美的好人,面对那些对她不坏好意的人,她能让对方吃苦头,甚至是丢掉性命!”
丢掉性命?
听到这句话,周霓忍不住抖了抖手。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来倒在自己身前的容明。
当时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但是她能确定,“周瑾”不会留对方性命。
如今想来,周霓不由有些怅然若失,突然觉得要是对方乃是死在自己的手上。
那该多不错呢?
不过这话她没有说出来。
两人坐在园子里的石凳上说话。
有时候是新麦问周霓回答,有时候是周霓问新麦回答。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融洽。
甚至于,午饭两人都是一起吃的。
一直到戮王带着苏乔回来的消息传来。
新麦一听见外面传来戮王带着戮王妃回来的动静便坐不住了。
周霓见她魂不守舍的,便自说自己乏了。
闻言,新麦磨蹭了下这请辞。
从芳菲园步伐若蝶纷纷地走出去。
新麦在松涛院成功地截到了周蕴和苏乔。
小姑娘站在门槛边,朝着四周张望着,动作灵巧。
周蕴抱着苏乔停下,“来找阿乔?”
“见王爷叔叔安。”
末了她起身,暼了一眼在周蕴怀中的苏乔,问道,
“苏乔姐姐怎么了?”
周蕴垂目看向苏乔,眸色瞬间温柔起来。
“睡着了。”
新麦对此没什么怀疑,她道,“那苏乔姐姐安睡着,我今日就不打扰她休息了。”
说罢,小姑娘矮身行礼。
而后,人一溜烟儿地便走了。
而后便是周蕴将苏乔交给周一照顾。
而周霓则是被他忘在了脑后。
倒是新麦时时刻刻地都记得新麦的吩咐,踩着时辰去芳菲园。
和三公主说话其实是很让新麦开心的。
只是,她一整天都见不得苏乔忍不住便起了疑惑。
只因她从未见过有人睡觉能睡那么久的。
新麦迟疑着,特地去松涛院问了一声候在外头的周一。
周一只说这样的情况在苏乔身上很是常见。
见眼前的人是周一,新麦便相信了对方的话。
时间一晃又过了两天。
这已经是苏乔昏睡过去的第三天了。
周蕴虽然忙,倒每天晚上都会回来陪着苏乔。
见苏乔久久没有醒的意思,周蕴也忍不住有些着急。
于是这一天申神医去了松涛院。
恰巧又被新麦看见了。
经过了这两天,她心中本就有些怀疑,此刻更是坐实了这怀疑。
她不敢去问周一,也不敢去问周蕴。
小姑娘以为,他们说什么都好是因为苏乔姐姐的病实在是太重。
为了自己好,所以才不得已隐瞒下来。
新麦不明白,为何好好地一个晚上对方就生病了。
她隐约能猜到苏乔应该不是生病,而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也不知他们到底是在皇宫中发生了什么。
于是这整个下午新麦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三公主如今很在意自己这个新朋友。
这一日对方陪着自己,却能看出来,她不太开心。
周霓不由问她,“你不开心吗?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自从开始猜测苏乔的病情,新麦便很担心对方的情况。
只是碍于自己的年纪小,不好去问周蕴和周一,这才只能压在自己心里,自己偷偷地难过。
现下听了周霓询问的话,便就像是洪水决堤,新麦的情绪再也无法保持。
她谨记着苏乔所说的不能贴近周霓,和对方保持着安全距离回答道,压低了声音,用委屈的气音道,
“苏乔姐姐受了很严重的伤。”
周霓知晓这是小王婶便顺着问道,
“之前不是一切都好吗?怎么会突然受了伤?”
新麦却摇头,“我认为应当是很早之前就受伤了,只是王爷叔叔和周一不想告诉我罢了。”
看着眼前垂着脑袋,一副十分难过的模样。
周霓稍微一思索便明白了。
她轻声道,
“别难过,定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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