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恨意

帝君亦没有想到玄华会过来，他明明封锁了所有的消息，想着只要玄华不在，彼岸花妖哪怕输给山亭，起码他能保住她的性命，到底是谁，居然连他的话都不听了！

帝君眉眼低沉，扫了一眼周围，几乎立刻就确定了对象。

去而复返的燕妖娆站在玄华的另外一边，看向妖寂的目光得意洋洋。

她刚才悄悄离开了一会，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那个女仙身上的时候去找来了玄华主持大局，她必然不可能让妖寂活着走出天族，今天就是她的死期！

她当然听见了帝君说不可以告诉玄华的命令，可仗着自己郡主的身份，怎么也不会放弃这个拉妖寂下水的机会。

末了，燕妖娆感觉到帝君不满的目光，瞪了回去，一副自己没错的样子。

帝君气的暗暗握拳，忍住想把她丢出去的欲望，对玄华道“父君，请您冷静，如今应该尽快解决这件事情，而不是代入自己私人的感情！”

他说的很清楚，妖寂身份爆出，众仙心里已然有数，此刻要么说服妖寂放下仇恨，要么给她道歉，安抚人心。

毕竟这件事的确是天族有错在先，怪不得妖寂找上门来。

玄华却不搭理，只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说道“山亭，你是战神，别忘了你的职责，面对这种破坏天族秩序的妖还在犹豫什么，天族万年的荣耀你都忘记了吗？动手！别让我失望！”

众仙原本知道妖寂的身份时还有些愧疚，听到玄华的话，摇摆不定的他们也开始一起附和道

“对啊战神大人，您可千万别心软！她可是妖啊”

“为了天族的和平，这种妖留着也是祸害”

“杀了她！天族才能安宁”

“。。。”

一时间，周围都是此起彼伏讨伐的声音，全然忘记妖寂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来天族。

耳边吵嚷着，燕山亭微微拧眉，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玄华说的没错，他是战神，为了天族的和平和荣耀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可是拿着黄泉剑的手格外沉重，像是灌了铅。

不想杀她，可也不想辜负天族和兄长的期望。

他见过太多血腥，性格难免寡淡冰冷，万年来他一直是不近人情的代名词，可如今却对一个妖起了怜悯之心。

燕山亭抬头看向那个置身于人群中的红衣少女，纤瘦的身影像是随时都会倒下，背脊却始终挺立着，她听着那些人对她的讨伐，目光平静如水，仿佛习惯了这样的歧视。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如果此刻有人仔细看，一定能看到她隐藏在袖袍下的手指狠狠的握在一起，指甲都要嵌进肉里，完全不似脸上的淡漠。

燕山亭指间发颤，对妖寂，他下不去手。。。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然而妖寂的目光却停留在远处白玉台上的玄华身上。

她眼眶通红，像要滴出血来，细长的柳叶眼里充斥着渗人的红光，浮现出的是比洪水猛兽还要浓烈的恨意，仿佛下一秒就会冲上去将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拖下来碎尸万段，扒皮抽筋！

伤害她的人。。。

分开她和山亭的人。。。

伤了青裁鬼儿，杀了阿辞的人。。。

她终于，找到他了！

认出玄华其实很简单，他的声音对妖寂来说是噩梦一样的存在，哪怕看不清脸，只有声音妖寂也能认出来。

玄华太自傲了，他吃准了妖寂对他没有威胁，所以当年审判之时也没有将声音隐藏。

百年的闭关修炼，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的痛苦与绝望，像是诅咒一样刻在她的脑海里，日日夜夜不断的提醒着她那些试图被忘记的惨痛，没有人知道她当时有多难熬，像是搁浅的鱼，只凭借这一点期待吊着她的最后一口气，如今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造成一切痛苦的根源终于出现在她面前，妖寂整个人都被仇恨蒙蔽，再也看不见其他人。

杀了他！杀了他！

全身的细胞沸腾着，都在重复这一句话。

杀了他！

有些没有参与审判的仙看着妖寂盯着玄华那充满恨意的目光，在联合她现在大致的模样和燕山亭之间怪异，终于明白了什么，顿时目光惊恐的往后退去。

原来她就是当年和战神有过一段跨种族爱情的彼岸花妖！

这差别也太大了，她当年明明只是一个没有法力的小妖，面对他们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继帝君以后，众仙也开始思考妖寂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没有人知道。

他们不会承认是自己做错了。

帝君看着妖寂已经变得一片赤红的眸子，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失神中便也忘了自己要拦住玄华的这档子事。

看妖寂的样子，这件事是必须要有个结局了。。。

帝君没有拦着玄华，却也站在一旁没有去煽风点火，他心里是有些同情妖寂，但是他也清楚自己的定位。

他的身份，不能去维护一个妖。

玄华头一次这般怨毒，那模样众仙倒是第一次见，身为前任帝君的玄华都是一副高傲的模样。

他大抵也是怕燕山亭记起以前的事。

到时候多重刺激之下，发疯的燕山亭整个六界没有人能拦得住，以前玄华或许还能阻止，可现在就不好说了。

毕竟，黄泉剑和金龙祭现在都在他手上（光年之前的名字叫金龙祭），谁敢拦，上去就是死。

玄华是见过燕山亭为了妖寂什么都不顾的模样，所以他才会对妖寂这么忌惮。

燕山亭黑色衣袍迎风鼓动，身姿挺拔清贵，沉着眸子尚在纠结的时候，眼前骤然划过一道红色人影。

妖寂动了！

仇人就在眼前，妖寂便是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恨意排山倒海的席卷全身，似乎要将她焚化！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向着玄华冲了过去，白色长发在空中飞舞，带着破碎和决绝的美，隔得远一点的看过去，她整个人都像是被红光覆盖了。

“你们，都该死！”

曾经的一幕幕在脑海里不断浮现，如同上了发条的放映机，从她替燕山亭受天劫开始，这后来的一切，都是这么的让她绝望。

妖寂不止一次的想死，想自己为什么要经历这些事情，后来想着要为阿辞报仇，才硬撑着活到了现在。。。

然而她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打开里面，全是破碎的血和泪。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从爱上燕山亭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她此生的结局，她没有后悔过什么，唯独这件事。。。她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

不过没有关系，她还可以做一件事。。。

在这场孤注一掷仿佛要毁天灭地的可怕红光下，整个天族都混乱了！

“帝君！”

“战神大人！”

“玄华帝君！”

各种惊呼声尖叫声混合在一起不绝于耳，却皆被妖寂抛在脑后。

她什么也顾不上，只知道自己要杀了那个男人，为阿辞，为冥界，甚至也为她自己，报仇！

没有人去替玄华挡住攻击，连离得最近的帝君都没有。

帝君一直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俊美而温润的脸上笑容微凝，垂在身侧的手握拳又松开，他心中所想，却始终一动不动。

而燕妖娆早就被发疯的妖寂给吓傻了，恨不得离得远远的，怂和鹌鹑一样。

距离更远的众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令人恐惧的红光以每个人都心惊的速度来到玄华面前。。。

而玄华，却是在看到她攻过来的时候有些诧异。

他以为妖寂还是以前那样可以任由天族宰割，其实很多东西都已经变了，不过他没有察觉到而已。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所有人都只敢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然后希望的目光便落在了燕山亭身上。

事到如今，能救玄华的，只有燕山亭一人。

他离妖寂最近，也是整个天族最强的战力，父亲和遗忘的所爱之人，不知他会做出何种选择。

是任由妖寂杀了他父君，还是自己动手，去杀了妖寂？

似乎任何一个选择对他来说都不是这么容易接受的。

燕山亭看到妖寂冲着玄华过去的时候，他有这么一瞬间想冲上去拉住她，想问问为什么妖寂会恨父君，眼神是装不出来的，在他的记忆里他们明明没有见过。。。

他正要追过去，脚下微顿，面前的景色好像有些破碎开来，原本嘈杂的景色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他目光微愣，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转头，突然看到了一个站在不远处的黑色身影，那身影缓缓转过头来，居然和他长得一模一样，根本分不出到底谁是谁！

这是。。。他自己？

燕山亭震惊的看着这一幕，然而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面。

那个原本一袭红衣的少女此刻穿着藕粉色的大衣从身边跑过，笑意盈盈的模样，直直的冲着远处的燕山亭过去，很自然的牵住他伸出来的手，仰起头似乎说了什么，眉眼温柔。

而燕山亭则是任由她拉着自己，微微勾了勾唇，低头的时候，眼底的温柔都快满出来。

他们走在一起格外的般配，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沦为了他们的背景。

燕山亭愣愣的站在原地，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模样，对他来说这段记忆是空白的，但是潜意识里却告诉他的确有过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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