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驭晷 ②

对于一个没有车的妖来说，走路才是硬道理，我并不能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可以轻轻松松的飞到目的地，享受风的洗礼，不过幸好我有一双耐走的腿，不过对于常年生活在小岛中的源来说，这可是真的折磨。

        源双手托着腰，企图推着自己往前走，每每有车辆路过，目光都会从远而近，由近至远的目送，天知道她有多渴望有好心人停车接待。

        “再不走快点，我可不等你了。”本来准备催源快点，没想到她已经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了。

        “小妖，你怎么不买车，这样走回去会死人的！”随便摘了片大叶子扇着风。

        “现在提倡低碳生活。”我倒回去将她一把拉起，“再说了，你又不是人，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那你也不能这么虐待妖啊！”源无奈地起身继续走。

        “我没有逼你跟我回来。”

        源瘪了瘪嘴：“我竟无言以对。”

        “用这个扇吧，你那大荷叶像什么话。”我将编制好的扇子给她，“走吧。”

        “走吧走吧，等我把这个乱搞时间的家伙收拾了，我就买车开回去。”一辆车送身边飞驰而过，掀起源的裙角，目光又被吸到那方。

        “那我等着坐你的豪车。”笑着将她的视线拉回。

        “没问题！”她豪气地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沿途的风景加上偶尔不知从哪里转出来的小动物，让回程的路途多了些生趣，时不时下几粒雨引诱出泥土的芬芳，树叶上累积的雨露悄悄滑过叶脉滴落在头顶，让人为之一惊。太阳使出浑身解数释放着自身的耀眼金辉，纷纷雨露在灿烂下夺耀，交错而出的弧形彩光隐隐显现。待溪水不再有雨水触碰的波澜，树林中偶尔来访几只小鹿在小溪流边饮水嬉戏，抬头看着这自然奇幻，又俯身继续享受这甘甜和安然。

        “这才是生命与自然最美的融合。”为了不惊扰小鹿，我在离它稍远处蹲下，将之前源摘取的荷叶裹成桶状，在溪流中逆向接水，缓缓溪水从指尖流过，带着些许透凉，偶尔几条小鱼从指缝中迅速穿过，好似再跟你游玩。

        “小妖，你看。”源伸手指向天空。

        白云开始以肉眼看得清的速度交错、融合、变换，彩虹渐渐散去，阳光的金灿快速转为橘红，透过茂密树叶缝隙洒下的点点星辰开始加速闪烁，本还在远方的鸟雀忽然间已在头顶上空。

        “时间又开始加速运转了。”

        “我们就算找到了那个玩弄时间的家伙，又该如何制止呢？”

        “看其真，治其本。”先看到他的真实面目，再想办法对症下药。

        “没想到你一离开就发生这样的事。”源感叹。

        “每个领域都会有兴风作浪之徒，搅得世间不得安宁。”看着这瞬息万变的天。

        “看来瘾城是离不开你的。”

        “我只是这座城暂时的守护者罢了，我终有一天会老会死，真正守护它的，还是代代繁衍的子民。”

        源突然很正式地看着我，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就在我以为她不会说什么时，突然听见：“我一直以为你是永生。”

        我有些呆愣，不过莞尔一笑：“我们从岛屿相识至今也不过数月，怎会误认为永生。”

        “不知道。”她低下头，看着脚下开始搬家的蚂蚁，“你给我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活得太久，反而有些怀念只是一棵树的感觉，不喜不怒，独立于悬崖峭壁之上，感受海浪狂妄拍打壁石的威震，聆听海风呼啸的声音，不受世俗红尘的干扰，就此一生。”那个时候的人们曾以为太阳和月亮本是同在一片天空，是因为星星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常规，他们在天上经历的就好比人类在地上经历的一样，有着喜怒哀乐，有着生离死别。据说，太阳和月亮曾是好兄弟，每日同升同落，然而却因星星的出现，月亮被吸引，就好像人类的一见钟情般，爱情的驱使更胜于友谊，最后月亮开始渐渐与太阳少了联系，与星星过上了日子，天空被它们分为了两半——白天和黑夜。可随后，月亮也似那个年代的一夫多妻，开始慢慢赢取了其它星星。可后来的孩子或许是认为月亮的光辉更温柔，太阳的光辉更炙热，所以便亲切的唤月亮为婆婆，唤太阳为公公。

        现在想想，人类的想象力真是无穷，不过人类的能力也是无穷的，他们用自己的智慧为自己证明了曾经的错误，并将这个错误转换为具有神话色彩的故事，一代一代的讲给充满浪漫幻想的孩子听。

        “你活了多久？”

        “恩……想想看，也有万年了。”

        “你卖了万年的花？”

        “怎么会。”我轻笑，“花店只是在瘾城发展起来后开的，太无聊的时候总是会找些事做。”

        “那在瘾城之前呢？”

        “之前啊……”我努力回忆着曾经的事，“我好像从未记起瘾城之前的事。”

        “你……”源微微皱着眉看着我，小心翼翼的。

        “对，我失忆了。”我不在意的对她笑了笑。我曾努力的寻找曾经的片段，遇到人时都会问他们是否认识我，我是谁，我叫什么，不过答案总是让我失望，我还曾因此差点儿被拐卖。时间久了，我寻找记忆的事情也就渐渐落下，那样急迫的心也渐渐淡去。就这样生活，一家花店，不争不扰，挺好。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我一直觉得她要对我说什么，可我等了很久，等来的是一个拥抱，很紧很紧……

        不知过了多久，她放开了我，主动去生火，打水，做着路边野炊的事情，全程一句话都没说。

        我有些不懂她的意思，是怜悯、同情，还是其它……

        补水充饥之后，重新上路。本未离开多远，一天一夜的时间也算是在瘾城门口没多远的地方了。

        “看来事情比我们想的要复杂一点。”源看着前方，海啸一次一次的扑打着瘾城。

        瘾城本在大海中央，为了以防海水的侵入，我特意多设了几层保护屏障，海水一次一次的猛扑虽然让保护层有些龟裂，至少现在瘾城还没遭受淹没之灾。

        一个身子细长，马首蛇尾，身为鳞甲，头有长须的物种从海中穿出，高高越过瘾城驶入海中，溅起凶猛浪花。

        “我的天！”源惊讶地重新揉了揉眼睛，想看清眼前的东西，“小妖，你不会是得罪龙王了吧？”

        “是蛟，龙属。”有鳞者谓蛟龙，有翼者称应龙，有角者名龙。小者名蛟，大者称龙。

        “还好还好。”她缓了口气，突然意识到什么，“什么？！是那个跟龙差了十万八千里，脾气也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蛟？”蛟可是代表着兴风作浪，有它在准没好事。

        我没回答，只是仔细观察着蛟的移动路线，事情好像没我想的那般简单。

        “玩弄时间的罪魁祸首都还没找到又来这么一出，这下可如何是好？”源有些担心的看着我。

        我的视线依旧在海中：“它在肆意的破坏，同时也在保护什么。”

        “它有什么好保护的东西？”

        “也许……或许也是我们要找的。”

        源震惊地看着我：“这也太荒唐了！”

        “看来只有先解决这条蛟龙了。”再由它这么折腾下去，瘾城估计也就完了。

        “你要去跟它干？”她的吃惊已经要突破极限了，“它可算是水中霸王。”

        我好笑地看着她：“治蛟还得真龙来。”蛟的脾气是从小受环境的影响而来。所有的蛟龙小时候都被自己的族人告知自己是龙，是人们敬畏的神，而当他们越长大越发现众人的鄙夷，当他们真正看到真龙的那一刻，龙威的显现让他们的心里不自觉的会有害怕感，这使他们自卑，也更使他们愈发黑暗，心思愈发阴狠。

        “下海？”

        “谁说龙王一定在海里？”

        “那……”

        我默默地指了指天。

        “我们这是要上天啊！”

        她夸张的语气在这危急关头也不免让我有些想笑：“请真龙还得去请胤罗帮忙。”

        对我的回答源有些疑惑。

        “胤罗家养了一匹白驹，它可以带我们去。”

        “我突然发现瘾城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无奇不有。”源佩服道。

        “只有神奇之人才能看到瘾城。”

        “难怪。”源低声诺诺。

        “别想这么多，先去找胤罗。”

        “啊，好。”她回过神，“可是现在怎么进去？”她看着眼前这幅场景，有些为难。

        “结界是我设的，我自然能进去。”

        “那我呢？”

        “在这里等着我。”

        “可是……”

        “这里最安全。”我让她放心。

        “那你呢？”

        “现在我还死不了。”开个小玩笑缓解下源现在的心情。看她样子应该是又担心我的安慰，又害怕现在的状况吧，也算是有心了。

        “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自己小心。”她担心的拉住我的手，将我的手握得很紧。

        “好。”我本想说点其他，看她的样子，便收回了。

        就这样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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