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古董小姐

第四天。

        在游轮里分不清白天黑夜。舞会依旧如期举行，几位舞者打扮妖艳性感在台上扭动蛮腰。而需要避嫌的我和狐九，依然选择了人最少的甲板。

        “喂！那边的小情侣，别谈恋爱了，快过来跟我一起喝酒！”她向我们伸出了手中仅剩一口的酒瓶，“来！我们豪饮到天亮！”

        寻声望去，一个舞女打扮的女子坐在船舷上，没有任何安全措施。我和狐九对视一眼，走过去看情况。

        她看见我们走来，很大方地向旁边挪了挪，拍了拍自己刚坐的位置：“来，这边坐！”

        我并未上前与她同坐，关切地提醒：“姑娘，坐这里很危险。”

        “看到床边有酒，想把自己喝晕，却有得克制自己，所以就到这儿来了，若是喝醉了就掉下去死了，多可惜，所以放心放心，我很怕死的。”她淡淡地说，像她这样的舞者，若不好好看管自己，第二天指不定从哪个陌生的房间走出。

        “你醉了。”

        她张嘴正准备反驳我，却看见我身旁的狐九，突然兴致勃勃地说：“哇！帅哥！”随后向我竖起大拇指，“能找帅哥当男朋友，厉害！”

        狐九玩世不恭地搂住我的腰：“她是我夫人，是不是更厉害？”

        “能娶到美女当夫人，更厉害！”

        得到她的配合，狐九很骄傲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松开了我。

        “帅哥，你叫什么名字？”或许是喝酒壮胆的缘故，女子非常直爽。

        狐九想了想：“别人都叫我花二爷。”

        女子有些惊讶，仿佛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诺诺道：“居然连风流的花二爷都在一棵树上吊死了，岂不是显得我们这种人更凄凉了。”

        我同狐九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一笑。

        她的目光突然转向我：“能收服花心大萝卜，你真厉害！”

        “就当是你的祝福了。”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来圆。”

        女子突然侧过半个身子尽力凑得离我近些，轻声说：“但还是要提防，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然而她的声音并不小。

        我无奈地看了眼狐九，对于一个喝醉的人来说，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好。”

        “这就对了！别给我们女人丢脸！”

        “不困吗？”看她还想继续豪言下去，转移了话题。

        “困啊。”她向我摇晃着手中的酒瓶，笑道，“所以才喝酒提神。”

        “喝酒头晕会更想睡。”

        她的眼神已被酒精渲染得有些迷离，一副你不懂的样子摇了摇头：“酒喝多了会晕，但是头也会疼，头疼着我睡不着。”

        “为什么喝酒？”我看见倒在在她身旁的空酒瓶，不禁皱了皱眉。

        “一醉解千愁！”举杯对月，豪情壮志。

        “舞会已经开始了，你怎么不去。”看她身穿舞女服，应该是跳舞之人。

        “我是最后一个表演，还早。”不经意打了个酒嗝，“你说，这世间职业这么多，我为什么沦落到做舞者了呢？”

        还未等到答案，她自行灌了自己一大口：“沦做舞者就算了，为什么还要陪舞陪酒呢？”她指了指船内，“富丽堂皇的地方为什么竟是下流无耻的事情频发地！”她的声音突然低下来，显得有些无力，“为什么想努力一把就必须潜规则……”

        “想靠实力往上爬的地方有很多，既然你选择了又轻松又赚钱的地方，那你就得看清你眼前的一切。”

        “可是我的家庭真的很需要钱……”她的口气再也没有之前那般理直气壮。

        “那又如何，你选择了这里你就当面对现实。”

        她突然嘲讽地看着我：“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这些出生好嫁得也好的人当然体会不到。”

        我对她的嘲讽并不在乎，将手放在她的头上，像长辈一样揉了揉她的脑袋：“羡慕和嫉妒都该是你努力的垫脚石，而不是你冷嘲热讽的对象。”

        我补充道：“前提是不忘初心。”

        “初心吗？”她将手上的酒瓶里最后一滴酒喝尽后，笑声有些沧桑，“呵，呵呵，哈哈，哈哈哈！”翻涌的海水掩盖住凄凉。

        “请原谅这个世界薄情。”酒尽曲终人将散，最后一场表演也快开始了，我转身示意狐九该走了，若是等寻她的人找来，多得麻烦都出来了。

        “古董。”在旁边一直默不吭声的狐九突然冒了句。

        我笑看他：“你跟我家的猫很像。”我记得小逆也曾用这样的表情称谷雨为古董。

        “猫？”狐九不屑地哼鼻，“不愿于是融合的人便是古董。”

        “你是在夸她不与世同流合污，还是在贬她呆木乏味？”

        狐九耸耸肩，将双手置于脑后：“看你怎么想咯。”

        我回头看了看坐在船舷上，晃荡着脚丫的女子：“这样的人往往很孤单。”她只有在夜色沉寂的时候可以自寻一片天，自己回味自己的故事，因为没有人能了解她的内心世界。

        “既然你能体会出，说明你也是这样的人。”狐九突然很专注地看着我，随后笑着像我刚才对那位女子一样，将手放在我的脑上轻轻揉了揉，“走吧。”

        舞会上。

        我看见那个熟悉的女子，她身上的酒气早已退去，她被一个富佬叫去陪舞，富佬的手亲昵地环上她腰，有些不安分地往下移了许多。那位女子虽然不太情愿地将身子稍微移了移，但表情却依旧是迎合的笑容。也在她移动的时候，富佬的另一只手将她拉近，更贴近自己。

        不知富佬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取悦了她，她愣了愣，却自己笑着靠了上去。

        “怎么不去帮忙？”狐九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

        “那是她的人生，她的选择，我无权干涉。”我自然地接过他递来的果汁。看到现在的场面，我想，她之前喝酒便是早就料到了，既然如此，是她自己甘愿堕落，愿意融入这个虚浮得令人作呕的物质世界。

        忽然，他凑到我的耳边，含着些许笑意对我说了两个字：

        “古董。”

        古董小姐，请原谅这个世界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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