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香茗 ②

“小妖为何要在这里采茶？”虽然百茶园很有名气，但从不帮采送茶，所有的事都需要讨茶者亲力亲为，或许对喜茶者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可是地段过偏，十分难找，再加上半生瘾选址本就偏僻，这一南一北算起来便颇有一段距离。与百茶园其名的茶庄不是没有，也相对较近，为何舍近求远。

        “浓香醇厚，仅此而已。”只不过这夏茶多了雨水的冲洗，会稍加清淡，不过也无伤大雅。说白了就是念旧，看上一家，再无甚需时，便不会想去第二家，兜兜转转，只会两手皆空。

        “元老爷没有亲生子女？”锦惜对茶没有太多兴趣，盲目跟着我在茶地四处走动过，不过问题倒是越来越多。

        “未娶亲未生子。”像元老爷家产无数，本该传给子女继承，却不想元老爷从始至终都没有娶亲生子的念头，不过元家对此绝口不提。在所有人都误以为元老家产无人继承时，谁料元家竟多出个养女，元鬟。

        人人皆道：元鬟遇元老，麻雀变凤凰。只因元鬟是个孤儿，本没有名字，被人贩骗走到处拐卖，谁料遇见下山买东西的元老爷子，就她于水生火热之中，元鬟为报恩，紧跟元老爷，为其服务周到，不卑不亢，不吭不怨。后元老爷见元鬟乖巧懂事，不似大户人家的小姐那般娇贵难养，也着实喜欢，便认其为义女，冠元姓，唤鬟为名，从此元鬟便成了元家人。

        “没想到元老爷竟是个清心寡欲之人。”锦惜惊讶地感慨，在她眼里，有钱人家的老爷都是三妻四妾，儿孙满堂。虽然年代不同，实行一夫一妻制，但在偏远地区，还是会有三妻四妾的现象。

        “元老的同辈兄弟本多，元家不愁香火。”

        “大家族就是不一样！”随手摘了片叶子在手指尖玩转。

        哑然一笑，见满满一筐的茶叶，心满意足：“走吧，回去。”

        锦惜追上前：“小妖，若是元老爷一改反常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你会答应吗？”毕竟之前已经答应元老爷，无论提什么就是什么，若真是无理之事，拒绝又有失信诺。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

        “接受要求的是我不是你，你紧张什么。”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别多想。”

        嘟嘴环胸：“我不是怕你受委屈嘛。”

        “委屈是什么？”扭头疑惑地看她，忽而一笑，那嘟嘴的表情真是可爱。

        元二胖在远处见我出来，急忙摘下手套急匆匆赶来：“可摘好了？”他向我篮中探去。

        “摘好了。”

        他见我篮中的茶叶不多，好心问道：“还需要别的品种吗？”目光四处打量，准备给我推荐推荐。

        “一次一香茗，够了。”过多的堆放反而显得不那么珍贵。

        二胖似懂非懂地点头，每次登门采茶的人都有自己古怪的喜好，他也习以为然：“那走吧，我带你们出去。”大指母向外指了指。

        微笑点头：“有劳。”

        元二胖自然接过我手中的篮子，用特质的花纸将茶叶包裹，再用毛线将其捆绑打结。

        元鬟一直坐在门口等候，见我回来，起身从二胖手中接过包好的茶叶，装进配有茶庄标识的纸袋里，双手递于我。

        “谢谢。”出于礼貌，双手接过。

        “小妖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元鬟贴心地为我们拿出拖鞋换上。

        “自然是看老爷子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的意思元鬟懂，我还欠老爷子一个心愿。

        “看得出来，我义父很喜欢小妖姑娘。”她的言语里透露些许羡慕。

        “老爷子也很爱元姑娘。”微笑回应，对她的话不做过多回应。

        元鬟低眉黯然，不过抬头时已恢复如常：“嗯，义父也很爱我。”语气里少了最初的激动。

        “元姑娘似乎有话要说。”突然出声感慨，自有原因，趁还未进去，说清楚也好。

        “也没什么。”元鬟有些不好意思地尴尬笑道，“只是……”

        见她欲言又止，我出声道：“不妨直说。”

        张口闭口，犹豫不决，最终深吸口气：“前几日下山买药，偶然听说半生瘾的小妖无所不能。”她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神情，深怕哪句话得罪了我。

        对于外界的一些流言蜚语，我从来不敢苟同，如今将我传得神乎其神，真是让人啼笑皆非：“我不是世界主宰，怎会无所不能，元姑娘殚见洽闻，我想，定是不会相信外界谗言。”

        元鬟本想说什么，却被我的话堵得有些尴尬，勉强勾起笑容：“自然。”

        “我拜访百茶园也非一次两次，元姑娘若是有难言之隐，可用书信寄于我，无妨。”元鬟一反常态的样子，让人有些不解。

        “不用，不用，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就是想向小妖询问个问题。”

        “请说。”

        “哎呀，也不是什么问题。”她支支吾吾半天才组织好语言，“就是想让小妖姑娘帮个忙。”

        “你说。”

        元鬟犹豫片刻，看了眼在我身旁的锦惜，见我没让她避嫌，也就收回了目光，抬眸看了眼我，又垂下眸子：“我义父似乎是生病了。”

        眉头微微抬了抬，歉意一笑，委婉拒绝：“元姑娘怕是找错了人，这是行医之人擅长的事，小妖只是名普通的花店老板，并不懂什么悬壶济世之道。”

        元鬟见我会错意，连忙挥手，脸上透露急切之色：“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她重新想了个更容易让人明白的解释，“我的意思是，我感觉我义父总是透着我看另一个人。”

        “思念一个人，偶尔会有这样的现象，这是常态，并不见怪。”我顺势安抚。

        元鬟皱眉想了想，低声细语：“从收养我起，义父便如此，我想大概是我跟义父曾经认识的某个人很像吧，我自己也曾庆幸，因为长得像才能过上这样安稳富裕的生活，所以我并不担心什么，也对此毫不在意，义父对我很好，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可怪就怪在，近些时间，义父除了会透过我看另一个人，还会偶尔对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可内容根本就不是对我说的，很多话我根本就听不懂，当他意识到时，他只是神色一闪便匆匆将我遣了下去。我当时怀疑过是否是自己有什么问题，会不会是鬼魂附身之类的，可当我某次不在的时候，我也曾偶然撞见他与空气对话的场面，着实有些诡异，也就此产生了怀疑。”她顿了顿，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怀疑是否是有什么鬼神之类的东西混进了庄园。”说完，她看了我一眼。她知道，现在的社会很多人都不相信什么鬼神，更别提鬼魂附身这类的事情，简直是笑掉大牙。

        “若元姑娘怀疑有鬼怪误入庄园，为何不直接请道士法师前来细探？听元姑娘的言论，想必老爷子这样的情况已经有些日子，元姑娘又不知我会突然来访，怎会现在才来寻求帮助？”我说出自己的疑惑，同时打量元鬟的表情。

        元鬟的双手绞扯着衣角：“我不敢明目张胆地请道士前来做法，怕会影响百茶园百年积来的名誉。”百茶园自发展起便深受上层人士追捧，长年积累下来的名望和声誉若是被妖魔鬼怪这种东西给毁于一旦，她义父应该会气得吐血，虽说如今大部分人不信妖魔鬼怪，可这样的言论一旦传出也会对百茶园有所影响。

        思考半天，还是准备如实说来：“其实我也偷偷找过一个道士，就让他在门外看看，也是他跟我说庄里有鬼怪，我才，才”

        我转身扫过这千亩茶地，层层递进，一片嫩绿，二胖在其中忙活着自己份内的事，一切正常如一，清冷声音询问：“那位道士对于如何驱除是怎样解释的？”

        “说是要杀鸡血祭，并挂上他的八卦图。”杀鸡时，一刀斩下鸡头扔过屋顶，以达驱鬼目的；在家宅的门楣上方挂上八卦图，让鬼魂不敢入屋。

        听闻淡然一笑：“现在的道士是爱上这残忍粗暴的方式了么。”处处都能见血祭之事，这该是驱鬼还是不详。

        “小妖是有办法！”她顿时眼前一亮，灵动的眼眸泛出点点光芒。

        我歉意解释：“我不是驱鬼师，不懂行道，不会法术。”见她神色再次黯然下去，不禁问道，“你可是元老爷子透过你看的是谁？”

        眸瞳一愣，思考片刻，无奈摇头：“不知。”食指微微拍打脸颊作出思考状，“不过，在元家的这十几年里，我了解到，义父不娶亲似乎另有隐情，也不知跟这事儿有没有关系。”

        “但说无妨。”

        “听元家本家的管家说，我义父在小时候曾和一位世家小姐定过娃娃亲。”她努力回忆当时管家所述，“后来……此际岂知非薄命，此时唯有泪沾衣。”红颜薄命，世事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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