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表明心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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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不止小院里,整个大周都起风了,整个天下都起风了。
军旗招展,狂风烈烈,不知又要有多少将士死于兵祸。
作为一个屁民,没有人天生喜欢战事。可他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只能服从。在被朝廷加以煽动后,一个个开始为着皇族的开疆拓土,阵前冲杀,抛头颅,洒热血。
刀兵相见,为了不被杀,他们只能以最残忍暴虐的方式杀死一个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太子守着大义正统,自然不需要这些。”卫珏面上依然带着笑,将自己的野心毫不避讳地直言相告,“可是阿舟,我需要,我需要外祖家的支持,我需要你的支持,我也想要登上那至尊之位。我与他同父同母,论战功、论治国经略,我都比他强上许多。为何只因比他晚出生几年,我便不能登上至尊之位?”
从没人提过卫珏的母亲是谁,曲舟原以为凡是养在宫外的王子大概都不是皇后所生。看到卫皎小小年纪就没有父母陪伴,她一直非常注意不在卫珏面前提到他的父亲母亲,生怕不经意的一句话就挑动他内心深处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因为很明显,卫博謇为了让自己剩下的七个儿子不生出非分之想,从一开始就挑明了自己的继承人是谁,除了太子不作第二人想。所以,只有太子是被特殊对待的,只有太子是放在他身边亲自教养的。
他给了太子无上尊贵的地位和名分,以此来告诉剩下的儿子们,你们是我跟太子的臣子,要知道君臣之别。所以曲舟自然地以为其余的几个王子都是庶出的,她甚至给卫皎和卫珏都设想了一位身份不尊贵、家族势力也不强的母妃,脑补了一幕幕颇为艰难的母子分离后的宫斗求存戏码。
她不希望卫珏踏上储位斗争,不想看到他跟亲兄弟自相残杀,最后还落得个身败名裂的凄惨下场。就算赢了夺位之战,也会像李世民和朱棣一样,被史官大笔一记,背上罔顾人伦纲常的骂名。
在曲舟眼中,还是做一个闲散王爷才是最明智的。既能享受王族的爵位待遇,还不操心,不负责,不背锅,长命百岁,逍遥一生。
不争才是生在皇家的大智慧。
卫珏目光灼灼地盯着曲舟,八个弟子也目光灼灼地盯着曲舟。谁都想知道她的回应。若是卷入皇子夺位,这可真的是入世入彻底了。
曲舟隐隐觉得不妙。她似乎曾经大言不惭地对卫珏发下过什么海枯石烂的誓言。
还没等她想清楚当日到底夸下了什么海口,下一刻卫珏就提醒了她,只听他清冽的声音道:“你说过与我一见如故,愿与我为友,若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你定会帮我得到。不知这话,可还当真?”
曲舟略微有些汗颜,虽然卫珏已经将话说得没那么肉麻露骨了。她的原话好像是‘你是我心尖子上的人,我愿为你摘星揽月’这般的荒唐言语。
她不想做个言而无信的渣女,尤其是对自己撩拨过的情郎。何况那都是她的肺腑之言,只要她有的,她都愿意与他分享。
可曲星凝拥有的,不是她曲舟拥有的。
她不是个自私的人,她是有些花痴,却不是宋青书那样的花痴。她绝不会为了喜欢的人就丧失做人的基本道德,不会伤害、牺牲别人的性命去讨好自己的心上人。
“你也是嫡子?”许久之后,曲舟才艰难地问。
“是!”卫珏肯定道。随即心中不禁奇怪,曲舟居然一直不知道此事。
“我滴个乖乖!”曲舟发出一声惊呼,面上挂着不可思议的荒唐笑容喃喃道,“你是老二,李世民?这是要上演玄武门之变么?李渊可不算外戚啊!杨坚?杨坚是外戚,杨家老二?隋炀帝?”
她惊恐地盯着卫珏的脸。这并不是她曾身处的世界,也不是她曾经学过的历史,却又与所知的中国古代史如此相似。
我滴个乖乖是什么意思?没人知道她从哪里学到这句俏皮话,也没人知道李世民、李渊、杨坚、杨家老二是谁,更没人知道玄武门之变是什么东西。
曲舟很想冲出门去,找金海辰这个历史学家咨询一番。此刻,却又不能突然甩手走人,将众人晾在这里。只好绞尽脑汁地回想着脑中所存不多的野史杂谈。十分恼恨为什么小时候自己明明看过电视剧《隋唐英雄传》,现在却只记住了杨广睡了自己老爹妃子那几个十八禁镜头。那甚至可以说是她的情爱启蒙镜头之一了。
“好在不管是朱老四,还是杨老二和李老二,好像都成功了!”曲舟自言自语道,“朱棣和李世民还都是史书上认可的明君。可万一,万一卫老二失败了呢?万一,他不是明君呢?”
看她在轮椅上挺直了背,皱眉奇怪怪地嘀咕着什么,云门弟子和卫珏同时问道:
“师叔,你怎么了?”
“阿舟,你怎么了?”
曲舟心里咯噔一声,如遭雷劈。历史上,不管李老二还是杨老二,可都不是断背。
眼下的剧本里,自己岂不是跟那毕方鸟一般是个被卫珏利用的主?
她知道此刻想这些很不合时宜,可就是想到了这里。
利用了又如何?她想。我喜欢他,自然不该跟他计较这些。我不也是明知道自己迟早要离开这里,还想跟卫珏领悟爱的真谛?好得道飞升,好回到自己的世界?
若论用心不纯,我也不遑多让啊!
可一想到卫珏曾对自己做的那些甜蜜举动都是逢场作戏,心里又刀割一般难受!
曲舟心里在进行激烈地斗争。卫珏将夺位的想法就这样说了出来,这是掉脑袋的事儿。按等价交换原则,我是不是该告诉他,我是个外星人?她原本想着,等两人的感情再稳固一些就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可凤仪城一事又告诉她,天时、地利、人和,她一样都不占。他们之间隔着一整个时空。这一整个时空让曲舟无法坦荡地以真实的自己去面对心上人。阶层、观念、成长环境都注定了,他们根本不可能发展出什么纯粹的爱情。
人是情感动物。情感又是极其复杂的。两个人相爱或许可以只在一瞬间,或许可以只凭身体上的吸引,可维系这段感情却需要相同的价值观念和道德判断。否则惹起分歧的事情只会随着相处日久而越来越多,爱意也会被渐渐消磨掉。
曲舟不想跟卫珏走到这一步。本打算从此躲起来,等主角金海辰寻到回家的办法后就偷偷摸摸走掉的。可如今,卫珏竟亲自找上门来,还让她在储位之争中拿一个立场出来。
“你跟我进来,我有话与你说,谁都不要跟着。”憋了半天,曲舟才磕磕巴巴道。她的轮椅当先飘进了厅中,等卫珏进门后便施了一道隔音咒。
“阿舟,你要与我说什么?”卫珏面上满是喜色,他将目前的境况当成了曲舟愿意支持自己的表现。也没客套什么,径直坐到了正厅主位的椅子上。
时空穿越这种事本就荒唐无稽!
如此荒唐的事情大概什么时候说出来都不会是好时机!
“有件事我想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告诉你。哎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曲舟搓了一把脸,忧愁又正经,“其实其实我不是真的曲星凝!我是个冒牌的!”
说出这消息她实在冒了极大的风险。且不说曲不归对她的行程究竟能掌握到什么地步,就是当日躲到她身上的三尸神也够人喝一壶的。
卫珏显然是不信的,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甚至带着一丝掩藏不住的气恼。
曲舟垮着脸急切道:“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可我真的没有说谎。”
卫珏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修炼得极好,面上表情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笑着问道:“那阿舟便告诉我,你到底是何人?”
曲舟将眼一闭,硬着头皮道:“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你们这里。大概是因为那颗珠子那个叫曲函谷的跟我说,因为我来自另一个星球,所以我没有立场,很适合接替他在这里的工作。他想偷懒了。”
“那颗珠子?”卫珏皱眉道,“就是天降大雪那日?”
曲舟见他开始顺着自己的言语思考,赶忙点头。她极力想让自己的话有逻辑一些,好让卫珏理解清楚,可又不受控制地有些慌乱。
她叫他进来是想劝他放弃争夺皇位来的,于是开门见山道:“我们那里已经结束了王朝统治,只有极少数几个国家还保留了皇族。那些皇族已经不理国事了,仅保有属于皇族的财富”
“荒谬!如你所说,皇族不理国事,那国事该如何处理?岂不天下大乱?”卫珏拍桌怒道。
曲舟赶忙解释道:“国事一般由首相和总理大臣率领政客们来处理。政治家们会注册成立很多党派,每个党派都有自己的名字和政治目标。所有公民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政治喜好,选择一个政党加入,也可以哪个都不选,做无党派人士。每隔四年或五年,各个党派的领袖和国家元首都会换人。”
“你说的首相和总理大臣可是由皇室指定?”一切都很顺利,曲舟有些惊喜,卫珏竟很容易地抓住了逻辑重点。
“不是,是由国民投票选举产生的。我们那里每个满十八岁的成年人,无论男女,都有投票权。投票选出议员或者人大代表,再由这些人来选出更高层级的政客来。所以,首相和总理大臣通常都是某个党派的党魁。”
毕竟在政治斗争中已经浸淫多年,卫珏自然是能听懂个大概。但曲舟所言实在太过大逆不道,卫珏的眉头越皱越紧。“若你所言非虚,你们那里的皇室岂不完全被架空,活得毫无尊严?实在是荒唐可笑,竟有君主如此无能,控制不住朝中朋党相争,让臣子欺压到此等地步?”
曲舟不禁有些无奈,还真是难讲清楚。“也不是完全消失了,仅存的皇室还是比较受世人关注的。他们的八卦他们的私生活动不动就会登上娱乐版头条,被报纸和电视台报道出来,成为全世界人民茶余饭后的消遣。”
见卫珏有些不解,曲舟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皇族的家事一直被世人关注。一旦发生什么有悖常理的事情,都会经由邸报传遍天下,人尽皆知。报纸和电视台传递消息的速度比此间的邸报要快上许多。一旦被爆光出来就很难挽回抹消掉。”
卫珏冷笑道:“你说的这两个东西是只报道皇室的消息么?不光架空了权力,还要时刻提防被世人指摘皇族家事?”
曲舟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不是,什么新闻都有,军事类,政治类,财经类,娱乐版谁都可能成为这些消息的主角,不单单只有皇族。我们那邸报内容分得有点细,都是专项专报”
卫珏已经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愤怒,嘲讽地问:“那阿舟,你的国家可还有皇族?”
曲舟脸颊抽了抽,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冒着极大风险说的真话,竟是将人直接给惹恼了,只好苦笑道:“我那个国家已经没有皇帝这个工种了。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在一百多年前就结束了统治,皇宫也已经不再是皇族的私宅”
已经被收归国有,变成了博物馆,普通百姓可以买票进去参观,还有个外国导演拍了部电影《末代皇帝》讲述末代君主溥仪的一生
曲舟将这些话咽进肚子里,她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就算卫珏天资聪颖、城府极深,以他的成长背景也理解不了现代社会的政治制度和思想变迁。就算将新词汇都一一向他解释清楚,也是‘对牛弹琴’,只会让这个身居高位的统治者感到被冒犯。
见她渐渐没了底气,卫珏突然冷笑道:“阿舟,你若不想帮我夺位,直言便是,何苦编个如此荒诞不羁的故事来骗人?没有皇族,没有尊卑?君权神授!便是那个废物沈皇池如今的大夏天子,也是受命于天,得天地庇佑的。他虽失了对各诸侯国的管控,却也不是谁都能上前欺辱的。这些年凡是动了入侵天子封地念头的,哪个不是惨死于征伐途中?连大夏天子的面都没见到就身首异处,全军覆没!莫非曲函谷要你承他的位子,条件便是不涉入各国朝政中去么?”
难道此地真的是遵循君权神授的法则?真的有神灵在守护这位夏天子和各国皇族?可这沈皇池若真的有神明守护,又怎会统御不了各诸侯国,龟缩在天子封地中,寸步难行?
曲舟知道,此事的确蹊跷,大概率是那天子封地有什么古怪,被曲函谷这样的牛逼人物设置了什么守护大夏皇族的厉害阵法。此时可不是深究此事的时机。
曲舟想,她适才所言种种,以卫珏所知所见,这样理解倒也合理。他如此反应,怕是早已恼恨极了。
这便是个如春晚小品般,证件锁在家里,而想要开锁我就要证明我是我自己的死局。她也知道自己在讲的事情有多么让人难以相信。
无计可施之下,只好自我放弃道:“其实我是个女人。确切地说”
‘我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接下来要继续读研究生’没等曲舟的话说完,原本一直极有涵养地坐着听曲舟说话的卫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震惊道:“你是个女人?”
卫珏想不通,世上有哪个身份尊贵的男人会开这种玩笑,编这种谎话?他自己不会,云门山上的人自恃身份自然也该不会。
可眼前这厮却曾假冒太监混入宫中,莫非说自己是女人这种话对他而言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据这些时日的相处与了解,曲星凝虽性格跳脱,却也不像是个信口开河的人。
想到此处,他恢复了一丝理智,自己家中早有几房妻妾,要看穿一个女人还不简单,便追问道:“那你如今多大年纪?可曾婚配?”
曲舟见他似乎信了,有些激动,忙道:“我二十二岁,未婚未育。”
见卫珏的眉头再次皱起来,曲舟赶紧解释道,“我们那儿的人结婚都晚,三、四十岁不结婚的人也是有的。上完学一毕业就是我这个年纪。我要是出生在这里的话,大概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妈了。”
卫珏在听到曲舟报出年纪后,本以为抓住了可以一验真伪的机会。因为二十二岁的女人早已婚配生子,只需问几个为人妇、为人母的问题,便可知道对方是否在扯谎,却料不到曲舟后面的话已完美回答了他的所有疑问。
看着一个容貌清逸的男子热忱又激动地介绍自己是个女人,委实是个奇怪至极的画面。
但卫珏还是很稳得住的。
那个神族毕方不也是一会儿以男人的面貌,一会儿以女人的面貌出现在自己面前么?
这些有大神通的家伙,自然不能以常理去理解和认识。
鬼魂附身,阴阳颠倒的民间故事,他这些年四处征战倒也听底下的校官军士们提起过。那时不过是为了拉进与军士们的关系,进而笼络人心,想不到此刻竟听到了活生生的版本。
有个皇权崩坏的世界这回事,他自然是不信的。可那结魄珠本就是父皇用来召唤一位女子的,今年暑天也的确有天降大雪的异象,难不成此刻占据曲星凝身体的就是那位女子?若是那女子,为何她不与父皇相认?
卫珏不由有些后怕,稳了稳情绪才道:“身为女子,入不得族学,却还能如此博闻强识,想必阿舟家世定是极为显赫,家中女私塾所聘先生也都是大儒!”
曲舟赶忙解释道:“我不是什么豪门贵族的人,只是一个村姑。那日对龙山王所说皆非虚言。我从小在村里长大,会干很多农活,放过羊,还会挤羊奶。”
她说的认真,卫珏却觉得他又开始胡言乱语了。“那阿舟你是哪国人?我竟不知这世间有收容村姑读书的国度!”
曲舟有些累了,抬起右手,指天明誓道:“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有半句虚言,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们那里的学校是面向全民开放的,无论男女,所有孩童到了年纪都必须到学校去读书学习。”
卫珏心道,这倒是个好机会。讲到读书论道,他自幼便由名家教习,自认不是个好糊弄的。“又来诓我!读书花费所耗不低,若非有些家底,哪能支持得住?便是身为男子,也不是人人都可识文断字的。遑论强制所有适龄孩童都能读书识字?阿舟言谈举止都有君子之风,绝不似女子那般柔弱,惯是哭哭啼啼。本王倒想知道,你们那女私塾教些什么?男私塾又教些什么?”
曲舟简洁道:“一样的先生,一样的屋舍,一样的书本。同学同吃不同住。”
“这成何体统!且不说破了男女大妨已十分不妥,若女子与男子学习一样的东西,不修女德不练女红,将来如何治家理事?且男子所学都为修身治国平天下的君子大道,一介女子如何能领悟其中真意?”卫珏来回踱着步,大感曲舟所言荒唐至极。要供全体国民都读书识字,这笔开销可是难以计数的。
直到此刻曲舟才意识到,隔着一个时空要取信于人是件何等艰难的事情。即便她字字句句说的都是真话,也只体会到二人之间越来越重的代沟。
“殿下觉得陆胜男这小姑娘的剑术如何,梁嫣芷的剑术又如何?她们得以如男子一般修习武功,便做到了技艺不输任何一个男子。至于对治国经略所知不多,是因为没人教授,也没人告诉她们,她们也可以参政可以治理国事。在那个世界,自从有了公平读书的机会,姑娘们考试可从不比男子差,甚至考得更好!”
看曲舟反应如此激烈,卫珏倒不由得信了几分。眼前这人的确对女子格外体贴温柔些,已为了给陌生的女人出头,遭了不少罪。
何况,身为一个王子,就是贵族男子见了他也得时刻小心守着分寸。
可区区贱民出身的女子怎敢对本王如此不敬?是借了云门的势?
此人怕是仍在信口开河!云门曲氏还真是够目中无人的,竟用此等言语对本王进行试探,就是那神族毕方也不会如此无礼,视君权如无物。
他心中恼怒又增了几分道:“若你所言非虚,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就叫曲舟,跟他同名,只是没有星凝这个字。我想那珠子既然是青州云门的东西,大抵他们才有办法助我回去。在寺前广场上,听到胜男那小丫头喊我师叔的时候,我的震惊不比任何一个人少。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我附体的这个人是云门二公子,曲星凝。”曲舟坦然道,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让卫珏想了几千几百种可能,每一种都极为冒犯皇室尊严。
“既如此,为何云门中人没有识破你?难道曲不归会看不穿你是假冒的?”卫珏坐回了椅子上冷冷道。
曲舟没注意到卫珏脸色的变化,苦着脸继续道:“哎,你也看出来了,我这位大哥十分地护短。我占了他弟弟的身体,却又不知道将他弟弟的魂魄挤到哪里去了,怎敢轻易开口?本想亲口告诉他的,可又怕被他打死!说来也怪,或许是这曲星凝原本就是个怪人,山上的人早就习惯了。又或许升了境界后,修行者的行为举止都会发生变化,反正并没有人怀疑我的身份。可为防万一,这次下山我还是只带了些小辈,免得被山上的老人看出破绽。”
“你如今下山,可是已找到了回去的法子?”卫珏见曲舟真诚地望向自己,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柔和地问。
不知为何,曲舟总觉得卫珏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也干笑着道:“我想着入京后见到国主,求他收回成命,将国师之位还给海辰法师,然后游历天下,找寻回去的法子。”
看着卫珏若有所思的模样,曲舟补充道:“我说喜欢你,是发自真心,天地可鉴,绝非欺骗撩拨,也不是要利用你做什么事情。可我们那里是一夫一妻制,男人不能三妻四妾,我做不到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也让我清醒过来,总有一天我要离开此地,回到父母身边去。既然我不能永远留在此地,还是与殿下保持些距离才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所以这些天,国师才一直刻意避着本王?”清醒意识下,如此直接的告白,倒是让卫珏有些晃神。那晚曲舟坚持垫后,却要他先逃走。那个决绝的眼神绝不是演出来的。那个眼神他早已不自觉地刻进了心里,否则也不会如此大胆地将夺位的打算宣之于口。
曲星凝本就男生女相,极为漂亮。二人相处时对方偶尔流露出来的害羞神情,也真的让卫珏有些心动,总想着再逗逗他,让他多害羞几次。
彼时,分明更多是出于对他之前隐瞒身份的一种小小报复。
如今,听到曲舟顶着张男人脸,镇定地说着分享丈夫这回事,卫珏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摇曳,他她竟已想到了如此长远的事?
这段时日他又何尝不苦恼?自己心中又何尝不是常常升起要是曲星凝是个女人该有多好的念头?他并不讨厌与曲星凝亲近,更不敢想象同样的举止若是与另外一个男子做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可他清楚地知道,就算是个女人,对方出身云门,身份尊贵又是修行者,若能双修已是不易,更何谈嫁进王府中做妾一事。
可如今,眼前这人却说,她只是个出身低贱的村姑?真是可笑!
曲舟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默认。她叹了口气道:“会死很多人的!”
“什么死很多人?”卫珏将思绪从情爱纠葛中收回来,冷静问道。
曲舟认真道:“我是说夺位,夺位会死很多人的!我说的,不知你会相信多少。但我想告诉你,在那个世界,几个领兵征战过的嫡次子都夺位成功了。李老二还是个千古明君,开创了一代盛世。”
卫珏本想曲舟是为了劝他放弃夺位之念才编出这样一个故事来。
可此刻听到曲舟所说却想,或许这本就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只有修行者才能去的世界。
那个世界如此与众不同,难道是传说中的仙界?
什么村姑?也只有来自仙界的小仙女才会如此超凡脱俗!令他父皇念念不忘的那个女人似乎也是大有来头的。
他心中不由充满了希望。如他所料,眼前人并不觉得自己有夺位之念是大逆不道的,还告诉他有领兵的嫡次子成功了。
“听起来似乎很美好,可你会失去很多重要的东西。”曲舟却接着道。
在权力的影响下,你会失去人性的。这种话她说不出口。
“失去什么?”卫珏心中自然知道有得必有失的道理。
“杨老二弑父杀兄,大兴土木,暴敛徭役赋税,被史官记为罄竹难书的暴君,杨隋终二世而亡。李老二杀了自己的两个兄弟,又逼迫自己的父亲退位滚回后宫生孩子。后来,自己的亲生儿子们也走上了自相残杀夺位的老路。”曲舟看着卫珏的眼睛,一字字道,“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们常常会从噩梦中惊醒。夺位而上的皇帝,没有长命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做帝王的,常常都会落个鳏寡孤独的下场。不若做个闲散王爷轻松。”
听了这话,卫珏声音平静道:“阿舟,我同为嫡子,又立有战功,夺不夺位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就算我说不夺,太子会信么?弑父杀兄这种事,在皇家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从前又不是没有。难道要我乖乖等着太子登位后来杀?”
曲舟心里又是一阵苦笑,是啊,我倒忘了,他老子还杀了自己外孙夺位呢。他有样学样,正有现成的例子可做榜样。
“阿舟,你可愿帮我?至少,在你回去之前帮我。若你找到了回去的方法,我绝不阻拦!”卫珏双眼中闪着坚定而灼热的光。
他说的干脆,曲舟心中却难免被这冷血薄情所伤。
这看似浓情蜜意的男子,对自己的离开并没有一丝惋惜和留恋。
在知道真相后,卫珏会恳求她,恳求她变为女人后为了自己留下来。曲舟想象的深情场面并没有出现。她根本无需在爱情和亲情中做什么艰难抉择。对于这个男人而言,爱情算个什么东西?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皇权终将归于虚无这种事,只有在封建帝制消亡多年后才会被世人接受。
曲舟有些消沉。
什么都没有改变,甚至朝着她预料到的最坏的方向发展着。
她只好启用那套说辞。
“如果是我自己有的东西,我自然愿意拿来帮你。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世界的历史教训,可以帮你出谋划策。可若要我利用云门山上的人,利用他们的势力来帮你,我做不到。你可以说我妇人之仁,可我真的很不喜欢死人。就算这些要死的人跟我没什么关系,就算等我回去后,或许一切也只是虚幻。可我真的做不到,我做不到为了自己的私欲,就让别人付出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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