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密室

众所周知，广莘宫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建筑群，而在它的正中央，是一座名叫万灵坛的宫殿，由于这里供奉着天灵界历代的圣祖和界皇的神位，所以万灵坛也是灵都最为神圣的地方，每当新年的第一天，现任界皇和所有灵都的高层都会来这里膜拜，数十万年来，这都是天灵界亘古不变的规矩。

        正因为供奉的全部都是灵人的祖先，于是广莘宫的宫规规定，万灵坛的洒扫必须由身为灵人的学子们完成，学宫的智人杂役是不得靠近这里的。因此，所有在册学子将轮流到万灵坛洒扫，每人一天，直至完成学业离开学宫这个任务才会结束，而作为新入学的学子，在经过三个月的适应期之后，便也要开始尽这个神圣的义务了。

        这一天，轮到肖云峰到万灵坛洒扫，此时距离他来到天灵界已经有四个月了。照规矩，清晨他沐浴更衣之后，便独自来到了万灵坛。

        跟三座学殿相同，万灵坛也是一座呈正方形宫殿，面南背北，只不过面积却比三座学殿要大了一倍不止，而里面的布置却和启凡星上的宗族祠堂差不多。大殿之中，依照时间的顺序，由高至低、由后到前，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数以万计的神牌，每一层神牌的中间都留有一条窄窄的通道，这也是为了洒扫方便而特意设计的。

        进入万灵殿，给众先祖行了跪拜大礼之后，肖云峰这才拿出准备好的棉布开始细细擦拭起来。先是围绕神牌的长明灯，然后是摆放神牌的台座，肖云峰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非常认真，在这座神圣的宫殿之中，他也是满怀敬畏之心的。

        等到洒扫完成，已经是下午。由于在万灵坛洒扫是不允许中间有停顿的，必须一气呵成，所以肖云峰连午饭都没有吃到。

        长长出了口气，满意地看了看今天的工作成果，肖云峰便要离开。忽然，他感到自己的冥台中原本平静的冥息无端地泛起了一阵波动，这叫肖云峰很是诧异，因为冥息从来都是由意念催动的，可是刚才他并没有使用这种意念。惊讶之余再仔细去感受，肖云峰发现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牵动着自己冥台中的冥息，虽然很微弱，但仍然能清楚的查觉到这股力量的存在。

        肖云峰往西面的墙上看去，原因是他感觉到那股神秘的力量正是来源于此。大殿的西边是一面画满了壁画的墙，上面刻画的除了一些飞禽走兽，更多的是人物画像，那些壁画中的人物有的站、有的坐，有的像是在散步，有的却像是在冥想，每一个人物都显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这面墙肖云峰刚才并没有擦拭过，不是他偷懒，而是来之前他便被告知，这面壁画墙年代久远，若非专业人士，其他人是绝对不能乱摸乱碰的。

        感应着那股力量的源头，肖云峰来到了一副壁画面前，却见这也是一副人物画像，画中人是一位老者，他双目微闭，盘腿而坐，像是正在练功，而在他的头顶之上，还画着一朵似莲而非莲的冥花。

        只有一朵冥花？肖云峰不觉有些意外。在这神圣的地方，竟刻画着一位一花冥师，那又是什么意思？要知道，能被万灵坛供奉神位的人，生前不是圣祖就是界皇，而这些人无一不是九花冥师。肖云峰仔细再看，却发现这位老者头上的冥花不仅比现实中的冥花要大了许多，甚至还有七个花瓣，可据他所知，冥花绝没有这么大，而且应该只有五个花瓣，却不知作这幅壁画的画师是不是喝多了，又或者是刻意而为。

        “咦？”肖云峰不禁奇怪地哼出了声。

        突然，墙上那位老者头上的冥花发出了一道柔和的白光，随着那道白光越来越亮，肖云峰冥台中的冥息也跟着翻涌起来，而且很快就剧烈到像是暴风中的大海一般巨浪滔天，完全不受控制。

        肖云峰心中大骇，下意识地拔腿要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道白光的亮度已经刺得人睁不开眼睛，随即便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在那耀眼的光芒笼罩之下，肖云峰甚至连一声“救命”都没喊出口就被吸进了壁画之中，等到肖云峰消失，却见白光倏然骤敛，一切又在刹那间回复了平静，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夺目的白光刺的肖云峰不得不闭上了眼睛，等他再睁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片黑暗之中。自从来到天灵界，拥有了二百五十八道痕印之后，肖云峰便可以在黑夜之中看见东西，只不过类似于从前启凡星上的猫科动物，前提是必须有星光月光之类微弱的光线可以借助才行，可是现在肖云峰却是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哪里，我究竟是在哪里？难道我的眼睛已经瞎了？”肖云峰不禁心中大惊，刚才那道白光实在太过明亮，这让肖云峰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被刺瞎了眼睛。

        就在肖云峰惊恐万分之时，忽听“噗”地一声轻响，一只桔红色的烛火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燃起，紧接着又是一声轻响，第二支烛火也被点燃，很快，随着上百支烛火连绵不断地燃起，周围的空间也被照的透亮。

        眼睛没瞎，这让肖云峰大大地松了口气。往四周看去，却见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也就比自己的卧房大了一点而已，只不过这个房间无门无窗，竟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密室，密室里空空荡荡，除了一个类似宝元殿课桌般的矮桌，便再也没有任何家具。那张矮桌上摆着一个类似烛台的东西，上面顶着一颗核桃大的珠子，金灿灿的很是好看，烛台旁边还放着一个金黄色的袋子，这物件肖云峰倒是认得，那是金丝乾坤袋。

        肖云峰此时可没心情去关注那矮桌上的东西都是些什么，他往四下里仔细打量，希望能找到这间密室的出口，可让他失望的是，整个墙面非常光滑，就像是一整块铁板似的，不要说门窗，就连一条缝隙都没有。

        就在肖云峰几乎绝望的时候，忽然，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密室中响起：“小子，你是谁？”

        肖云峰吓了一跳，忙环顾四周，却连个人影也没有瞧见，而那个声音在整个房间里回荡，根本听不出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不要找了，”那个声音又说道：“若是老夫不愿，你是看不到我的！”

        在这一瞬间，肖云峰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站了起来，心中暗叫：“这不是人，是鬼！”

        “现在，老夫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如有半句虚言，老夫便要你永留此处，再也无法重见天日！”那声音很是坚决，听上去绝不像在恫吓。

        肖云峰心道：“这是那老鬼的地盘，如不遂了他的心意，只怕自己真就出不去了。也罢，不就几个问题吗？告诉他便是了，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肖云峰本就不想欺瞒，他只是不喜欢这种被人胁迫的感觉罢了。

        “你叫什么名字？”那声音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叫肖云峰。”肖云峰如实答道。

        “现在是哪一年了？”这是第二个问题。

        “啊？”听到这个问题，肖云峰不由一愣。自打来到天灵界，似乎从没听人说起过这个事情，到目前为止，他甚至不知道在天灵界的历法之中是如何计算年代的。

        “嗯？”见肖云峰支吾不答，那声音已经带了愠怒。

        想了想，肖云峰只好答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你说什么？”那声音中的怒气越来越重，像是随时都会发作。

        肖云峰不禁心中有些害怕，但仍然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来天灵界只有四个月，每天上课练功，从未踏出广莘宫一步，又没听人提起过此事，所以不知道！”

        “你敢欺瞒老夫！”那声音暴怒道，话音未落，只见那颗金黄色的珠子突然爆发出夺目的光彩，一股磅礴之力喷涌而出，化作了万道丝索缠绕在肖云峰身上，瞬间便将他捆得结结实实，肖云峰拼命挣扎，却是根本无法挣脱。

        “前辈??????”肖云峰还想辩解，忽觉喉头一紧，便说不出话来，原来，一道丝索已勒在他的脖子上，而且越收越紧。

        此时，就听那声音说道：“老夫说过，你若欺瞒老夫，便叫你永远见不得天日，你当老夫在跟你说笑吗？小子，你就安眠于此吧！”

        肖云峰被扼住了脖子无法呼吸，不一会儿便觉得两眼发黑，意识也渐渐模糊，他知道，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要被勒死了。

        “唉！”肖云峰在心中哀叹：“没想到我竟然会死在这里，而且仅仅是因为说了实话?????”

        就在肖云峰迷迷糊糊即将失去知觉的时候，恍惚之中忽听有人“咦”了一声，然后他就觉得脖子上的禁制一松，束缚他的那股力量也突然消失了。

        肖云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慢慢从地上爬起身，抚摸着被勒得生疼的脖子，感觉那里分明有一道深深的勒痕，这让肖云峰明白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随着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他忽然看到，就在那张矮桌旁边，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老者。这位老者白发长髯、浓眉微皱，脸上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而此时，他正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望着自己。

        一直等到肖云峰恢复如常，那老者才说道：“怎样，感觉好些没有？”威严的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丝歉意。

        长出了一口气，肖云峰扭过头，故意不去看那个老者，口中却说道：“我好不好不劳你挂怀！”他的口气十分生硬，说话间也没用敬语。毕竟，差点被人勒死的感觉并不好受，想让他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仍旧毕恭毕敬，肖云峰可做不到。

        那老者干咳两声，装作没有察觉到肖云峰的不敬，说道：“小子，休怪老夫心狠手辣，那是因为老夫另有苦衷，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见肖云峰不吭声，那老者又道：“刚才老夫会动手，是认为你在欺骗老夫。现在误会已经解开，必不会再为难你了！”那老者显然地位尊崇，所以虽然明知自己错了，却也不肯道歉。

        肖云峰本就是极聪明的人，当然明白其中关窍，见那老者虽不肯认错，但他此时和眉顺目，满脸都是歉意，便不再计较此事了。

        肖云峰站起身，拱手说道：“不知前辈为何会认为我是在欺骗您呢？您又是如何知道我是被冤枉的？还望前辈指教！”

        看到肖云峰如此大度，那老者也很是高兴，威严的脸上竟有了一丝笑意，说道：“孩子，刚才你说不知道如今的年月，老夫还不是不能理解，但你说才来了天灵界四个月，这就让老夫非常恼火了，也是因此才误以为你欺骗了老夫！”

        肖云峰不解地问道：“我的确才来了四个月啊，这有什么值得前辈生气的呢？”

        那老者说道：“孩子，你如今可是已有七支冥火的修为了？”

        “是的！”肖云峰坦然承认。

        “嗯！”那老者捻须笑道：“那么你认为，当有人自称只用了四个月便修出了七支冥火，老夫又该如何去想呢？”

        “原来如此！”肖云峰恍然大悟，接着问道：“那前辈又怎么知道是冤枉了我呢？”

        那老者道：“当老夫用困龙索制住你，却无意中发现了你的秘密之后，便知道是错怪你了。不是老夫夸口，在这座灵都城中，能在一瞬间发现这中间奥秘的，除了老夫便再无第二个人，若非如此，孩子，只怕此刻你早就一命归西了！”说话之时，他的脸上颇有得意之色。

        “前辈，不知在我身上，又有什么样的秘密呢？”肖云峰连忙问道。看来，这老者是知道他为何会莫名其妙地有了那七支冥火的，这个问题已经困扰肖云峰很久了，他当然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那老者沉吟片刻，才说道：“孩子，并非老夫想卖关子，但此事实在非同小可，牵连太大，以老夫的修为和地位，实在是不能自专。另外，即便如今叫你知道了这个秘密，对你而言那也是绝无好处，只怕反而会害了你也未可知啊！”

        肖云峰心中的谜团无法解开，这叫他很是郁闷，怎奈这老者修为太高，他又哪里敢去逼问。现在他可是知道，自己跟这个老者相比，修为上的差距绝对是天差地远，万一惹恼了此人，他一怒之下想要了自己的小命，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那老者皱着眉头，低头苦思了良久，忽然郑重地说道：“孩子，你叫肖云峰，是吧？”

        见肖云峰点头，他又说道：“肖云峰，你可愿做我的衣钵传人？”

        “啊？”肖云峰不禁瞪大了眼睛，脱口问道：“你想收我做你的徒弟？”这个老者来历不明，刚刚还几乎杀了自己，可一转眼，他又要收自己做徒弟，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你是在担心老夫来历不明，说不定还是邪魔妖道，对不对？”那老者一眼便看穿了肖云峰的心思，他哈哈一笑，说道：“也罢！今日便将老夫的身份告诉你知道却也无妨。你听好了，老夫便是天灵界第八万六千三百九十九代圣祖，名字叫做百里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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