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抢单

南阳王早年战死疆场，留下王妃和一对子女，小王爷子承父业，年少一战成名，年年驻守边关。唯有南阳郡主敏儿常伴膝下，遂这次婚嫁，王妃定然重视，事事亲历其为。

        今日是“霍氏绣庄”和“锦玉布庄”与王妃商议喜服之事，虽然被踢出了局，但苏云岚绝不放弃机会。

        退婚那日后，叔伯似乎觉得死马当活马医，默认她的提议。于是，她让婢女有事通告，无事勿扰，安心在空间里用绣花机绣了喜盖头，成功打开了玻璃柜，再取了里头金银丝线作为点缀。

        既要抢单，总得拿出些实力兴许能让人信服。得门卫引路穿过长廊、前厅花园再进了正厅。

        王妃端坐正厅主位，“霍氏”的秀娘拿着绣品向其讲解。

        霍源和他的高枝儿端坐右侧，时而笑笑附和。

        见到渣男她意料之中，可高仪郡主竟亲自前来，着实叫她匪夷所思，状元郎和郡主不缺银子才对啊！

        思索间闻轻笑了声：“追男人追到了这儿，苏家女如传闻那般直爽呢。”

        原主被抛弃，京城人人皆知，这般说无非嚼舌根，叫人厌弃她。若换成原主那软绵绵性子，指不定哭得梨花带雨起来，可苏云岚不是吃素的。且在她看来，高仪郡主宣誓主权看似自信，其为自卑。

        高仪郡主容颜，只谈的上端正，在美女莺燕的京城，委实普通。

        即便眉间画了正兴的桃花钿，身着金线牡丹雕绣长裙，鬓带金珠四碟银步摇，但只是空有其表。

        “状元郎每三年便有，民女定不追此位，请郡主安心，此番为喜服而来。”

        不软不硬让高仪碰了个棉拳，恨很地瞪想她，还想说什么，南阳王妃开了口。

        “高仪，慎言。”

        言语漠然，无喜无怒的官腔。

        高仪王辅佐三代君王封王，并非皇室，遂不受众王待见，高仪郡主方才出言，已然不合规矩。

        高仪郡主似意识到言失，脸白了几分，她讪讪看向南阳王妃，欲言又止。

        “王妃，一切乃微臣之过！”

        霍源及时起身作揖圆场。

        能考上状元郎，才智定然不俗，可惜心术不正，看似将过错自揽大度有担当，但却是以退为进，总不会得斥责。

        果不其然。

        “无妨！。南阳王妃矜贵地颔首，她神色喜怒不辨，对苏云岚言简意赅：“我已决意用‘霍氏’秀娘，你且回吧。”

        霍源敏唇，退回落座椅上。高仪郡主欣喜笑音灿灿。

        苏云岚才不轻易放弃。

        南阳王妃让她进门，不管是出于礼仪，还是为了当面告知，都说明她是个谨礼节之人。既拿了喜盖头来，定要呈上一看，总不会被拒绝吧！

        “民女斗胆，请王妃先过目民女的绣技。”

        言罢看向杏儿，她将托盘呈上前。

        南阳王府的婢女看了看王妃，并没来接的意思。

        “卖布的也懂绣艺？你当是绣香囊呢？何况谁能证明是你绣的？”

        高仪郡主言罢看了眼霍源，他眉头拧了拧，抿唇。

        原主曾送过霍源香囊，正是苏云岚穿来那日掉地上那个，高仪郡主此话讽她的绣艺连霍源瞧不上。

        原主绣艺谈不上精湛，香囊自是满满爱意，此番又借过去下头，委实让人不爽。

        但更急的是王妃没命人接，她这枚金子自难发光。眸光流转，视线落在那秀娘给王妃呈的绣品上，是喜服的图腾。

        呵，机会来了。她双手作揖：“王妃手里的喜服仙鹤虽美却木纳，少了一味灵动。”

        此言一出，王妃垂眸看喜服，神色多了几分打量和思考。

        秀娘不乐意了：“昔日丽妃娘娘妃袍亦出我手，丫头，王妃面前莫要口出狂言。”

        苏云岚听到了关键。

        丽妃娘娘是南阳王妃的姐姐，她信赖的其实并非“霍氏”而是眼前的秀娘。给娘娘刺绣过的手艺，定然不差。

        瞧那秀娘不过三十，正是经验和技术最黄金的时代。

        若从此人手里抢来单子，再在京城传开，有助于为她宣扬，还给“霍氏”打个无声的耳光，是桩名利兼收的买卖。

        她上前几步，微微弯腰，伸出双手：“请王妃让我施针，稍后定然脱俗鲜活起来。”

        这般刚而自信，秀娘也不甘示弱一个小丫头，主动作揖请王妃准予。

        高仪郡主满不在乎的哼了哼。

        霍源忧眸眯了眯。

        最终，王妃准了。

        接过喜服，苏云岚取来针线，着重在仙鹤的羽毛上作文章。

        几日以来，她将天晋朝的绣技有了大概了解。

        要让图腾唯妙唯俏，最妙的便是立体绣和阴影绣结合，这朝代会的人凤毛菱角。

        买绣花机为了扩大生产量，传统和先进的绣技她早就炉火纯青。

        先用亮色金线在羽毛上勾勒一圈，立体后再用浅灰线在龙鳞下走一针，若影若现即可。

        废了几盏茶功夫，绣好了大片的羽毛，此时金辉从天窗洒下，羽毛栩栩如生，传神灵动。

        “当真活了！像飞起来！呵呵，呵呵——”王妃感慨。

        秀娘微微张唇好一会儿，缄默许久，眼神在她和喜服上来回往复。

        霍源面露不安，看了眼高仪郡主，再看苏云岚，她佯装没看见。

        高仪郡主按捺不住，起身凑过去看，几欲三番想说什么，看观那王妃喜容，到底给憋了回去。

        搁下针线和喜服，苏云岚从婢女杏儿托盘上取来喜盖头呈上。

        王妃身旁的婢女欲接被王妃抬手拦了，她起身缓缓而来接起，端看了好一会儿，连赞三声：“秒啊！真秒啊！真是秒啊！”

        笑中惊叹，感慨，更多是欣喜和对喜服的期望。

        苏云岚莞尔一笑，垂头不语。

        当然秒咯。那喜盖头的图腾设计可是拿过奖的，采用双面绣鸳鸯溪水，用了金银丝线点缀鸳鸯的翅膀，且正反两面不同，组合起来看是一副完整的画面。

        王妃唤秀娘来，苏云岚缓缓抬头看去，秀娘手里还拿着她改良的喜服，见了这盖头，神色不如方才那般震惊，多了几分不解和自己都未察觉的赞许。

        “这绣技怎得有二十余载，可你不过及笄。”

        疑问苏云岚早有准备，她笑答：“民女自幼研习绣技古籍，遂领教一二。”绣艺虽好，也得谦虚，皇室权贵喜欢技高内敛之人。

        王妃敛了敛眸，但笑不语。

        将喜盖头轻柔折叠，放身旁的方几上，她眸光略过高仪郡主和霍源，再看向苏云岚。

        “布庄只你一位秀娘？”

        闻言，苏云岚颔首。

        皇室权贵喜服都是多位秀娘完成，因为时间紧迫，尽管她有绣花机，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可这事旁人不知也不能告知。

        若勉强把伯母算一位，若王妃哪日亲自来瞧，岂不露馅？届时她还落了个欺瞒的罪名。

        思索再三，双手作揖。

        “民女绣艺极严，无人能达，遂即便伯母曾在宫里任秀娘，民女亦亲力亲为，但民女效率高，速度快，不会耽误婚期。”

        王妃显然已心动她的绣技，只要承诺不耽误婚期即可。

        “民妇与三位辅秀娘也要十日才能完成，你一位秀娘，绝无可能完成，王妃三思。”

        那秀娘此番一说，憋了许久的高仪郡主也开了口。

        “是啊，苏姑娘定罪事小，耽误了敏姐姐婚期事大呢。”

        提及爱女，到底叫王妃有了几番狐疑和犹豫。

        看来不放狠招，是不行了。

        苏云岚提裙双膝跪地，婢女杏儿跟着一起，她拜后作揖：“王妃信我，三日内，必交喜服，若有差池，但凭处置！”

        那台绣花机是她提前了半年就预定的，最打动她的除了绣法多就是效率了。

        曾经用绣花机绣一套高定刺绣的礼服，基础部分也是最难的雕绣和立体绣，仅一日就完成了，其余部分用了三日，还是在她和闺蜜们出去吃喝玩乐，每日只费了两个小时。

        说三日只是不想让自己太紧罢了。

        “这……怎么可能？”

        秀娘神色难以言喻，一会儿摇头觉得不可信，一会儿睁大双眼看她的绣品，一会儿看看她。

        高仪郡主不懂绣艺，大概觉得是个惩罚她的时机，即刻追道：“届时，你可别不认账啊。”

        霍源的脸色，比那锅底还黑。

        秀娘扭头看向高仪，五官不解的变形。

        王妃轻咳了一声，柳叶眉微微蹙。

        苏云岚暗喜，这高仪不知不觉当了一回猪队友，倒也不是那么的讨人厌。

        “三日后，我在王府等苏姑娘，我乏了，诸位回吧。”王妃言罢由婢女搀扶起身，朝内苑方向离去。

        苏云岚和众人恭送走王妃。

        秀娘和高仪郡主各怀心思，霍源的眸子直勾勾落在苏云岚身上，那滋味叫她浑身都爽。

        没想到吧。退了我家的布，却被我家抢了刺绣的单子？这只是刚开始呢。正当她准备一肚子话，等着渣男兴师问罪口吐芬芳，听到的却是别的。

        “让你十日完成都吃力，竟承诺三日，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容你如此戏言？”

        霍源声色急促，刻不容缓，漆眸里都是她的影子，眉宇间难当怒意。

        苏云岚哑了一会儿。渣男生哪门子气？

        她想着原主和渣男曾经点滴，再瞧了眼不远处的高仪郡主，已是咬着唇愤恨地瞪男人的背影。

        当下有了一些猜想，既如此，不如试试，洋装了一副伤神容色：“布装接连遭退单，我还不是被逼的。”

        说着，还假装拭泪。

        原主姿色在京城是谈的上名号的，浓妆妖娆倾城，淡抹清雅脱尘，若没这遭被毁婚，与状元郎也谈的上是才子佳人。

        “……这？”霍源唇色白了白，最终低声道：“不是我的意。”

        如此说来，要么是霍家，要么是高仪郡主。可不论是谁，霍源都是罪魁祸首。毁了婚，坏了女子名节，现来担心给谁看？

        苏云岚才不会为廉价的“深情”所感动。

        高仪郡主挽上货源的手臂，下巴轻抬，眸色凌人，欲开口时，苏云岚抢先福身行礼，告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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