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绣庄开业

寅时，天空还有零星闪烁，苏云岚跪在舞阳公主寝殿门口，还有八个小宫女也跪着，她们个个面露活不过今晚的悲恸。

        “我一宿未阖眼，除了公主无人靠近过，怎会……呜。”

        “是不是她？你们瞧她一点不怕，莫不是知逃不过，所以破罐子破摔了？”

        “对，肯定是，她还污蔑我穿了喜袍，呜……”

        听着宫女们哭诉，苏云岚挑眉，摇头。

        今日舞阳公主大婚，本是万民同贺，满宫同庆的日子，却出了诡异的事件。

        半个时辰前，苏云岚和小宫女们给舞阳公主更衣，可发觉领口处破了一个口子，是剪子所致。

        负责喜差的麽麽是宫里的老人了，知此事非同小可，即刻就派人请来端贵嫔，宫女无一幸免，要被降“看护不力”罪名入狱。

        苏云岚本可置身事外，可她当时嘴欠，看出喜袍是穿在身上时用剪子划破的。公主的喜袍谁敢试穿？这又是公主的寝殿，是谁划破还用说吗？

        尽管苏云岚一再强调，她能让喜袍完好，且绝对看不出，还是被端贵嫔罚跪在门外。

        后悔吗？还真有点。可苏云岚赌她的小命还是安全，吉时将至，不论是重新绣，还是找一件替换都不可能。

        吱呀——

        殿门被推开，喜差麽麽唤苏云岚进去，一路上低声告诫：“今日事永埋肚子里。”

        公主大婚划破喜袍，传出去不尊、不孝、甚至是抗旨赐婚之罪。已吃了亏的苏云岚这回打死也不多嘴，乖乖点头。

        寝殿里公主面露哭痕，端贵嫔脸色显然是发过火，殿内充斥着浓厚火/药味儿。苏云岚垂头跟麽麽进了偏屋，喜袍已被悬挂好，一旁放着针线。

        “快些，莫要误了吉时。”麽麽声音极低，苏云岚点头，麽麽出了偏屋带上门。

        刀口避开了绣案，且不长，显然是小心划的。苏云岚用上次补屏风的方式，在破|处增宝香花纹，在对称处也补一处，这般就看不出来了。

        为节约时间，苏云岚带着喜袍集中意念进了空间，坐绣花机上开始缝补，不过半盏茶功夫，补好一处，在补对称处时，传来端贵宾的警告。

        “若想褫夺封号被贬，你就继续胡闹！”

        苏云岚即刻抱紧喜袍，被迫回到现实，手抚上受惊过度的心口，若慢一步喜袍就留在里头了，那可真要小命不保。

        罢了，动手补吧。

        再出来时，公主妆容已重化好，其眸底隐隐漾起不甘涟漪和被迫的接受。

        端贵嫔看着已补好的宝香花纹，怒颜褪了许多，她亲自为公主穿上，指尖轻滑过公主眼角。

        “你命由我造，却不由我管，我只能护你十五载光景。你我都是笼中物，太平度日是唯一出路，你可知？”

        “……儿臣知。”

        俩母女舍了礼仪，搂在一起，低声抽泣。

        苏云岚鼻尖酸涩，并非被母女情深感动，而是无奈尊贵如公主也不得自主命运，要被和亲异国他乡，此后和娘家、故土好友，一别是数年甚至一辈子。

        公主出嫁后，已过了辰时，宫中各处的奏乐声渐歇，大臣们上朝的上朝，后宫继续繁忙算计，端阳公主就像一个过客，稍纵即逝。

        对比敏儿郡主，虽不如端阳公主高贵，可母女长欢，兄长守护，好不潇洒自在？

        苏云岚更坚定信念得强大，出去就把看上的铺子盘下来。

        得知喜袍被划破的宫女都被发落了，苏云岚觉得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免不了，想了一肚子的话说给端贵嫔再辞行，谁料端贵嫔没有问罪她。

        “你很聪明。”

        莫名的夸奖，让苏云岚不安，自谦笑笑：“娘娘谬赞了。”

        端贵嫔坐直，欠身：“我送你去斯绣坊，不出一年，掌绣的位置便是你的，如何？”

        苏云岚愕然。

        掌绣多三十出头，她不过十六身躯，即便坐上恐也难服众，之前百般瞧不上自己，如今要把她弄进宫做女官，唱的哪出啊？

        “现三名掌绣分别是太子、小南阳王和皇后的人，但以后掌绣会有一个是我的人。”

        苏云岚了然。阿琴是太子的人，端贵嫔招募自己大概两点：打探消息，或婚嫁。女官的婚姻也可为后宫效力。

        不论哪点，她都不愿意。

        端贵嫔明眸隐隐释芒，看得出她非常自信，认为条件诱人，地位名利应有尽有。可惜，苏云岚只爱钱，不爱权术地位，更不愿被人掌控。

        她叩首：“娘娘，民女不才，无法胜任。”

        -

        十日后。

        苏云岚带着婴儿套装去了敏儿郡主那。

        敏儿郡主极好奇那日之事，她拉着苏云岚转一圈，自上而下的看了眼，再撩开了她的衣袖。

        “你竟全身而退了？你被留下时掌绣就传达了兄长。我们都以为你已是端贵嫔的人，你可得说说，那日发生了什么？”

        苏云岚有些不好意思挠挠鼻尖：“就说命不久矣……”

        封敏：“……”

        静了一瞬，仰头大笑，手指隔空点着苏云岚：“这话你也编的出？换做是我也不会招募一个快死的棋子，哈哈——”

        苏云岚憨憨而笑，当时真慌的一批，万一端贵嫔找个太医来把脉就完了。也许，端贵嫔那日也不大想抢人所难，也许是她运气好，总之从端贵嫔的无奈略带嫌弃的眼神中，是信了自己命不久矣的言论。

        敏儿郡主打听完，这才上手抚摸送来的婴儿装：“怎么好像小和尚穿的呀？”

        苏云岚手抖了抖，这可不就是后世的和尚服嘛，不过她起了一个新名：“这叫王子服。”

        “好听，我喜欢！”

        见敏儿兴高采烈，苏云岚暗叹，这王子服的尺寸可来之不易，说起来得感谢大伯母。

        大伯母虽然生养过，却不知婴儿尺寸，就介绍了一位稳婆给苏云岚，恰好稳婆刚接生了一名婴，于是苏云岚借着包红包的名义，给那孩子测了尺寸，同时了解原来后世婴儿衣服尺寸59指的是身长。

        苏云岚按照稍大一点的尺寸做了和尚服，采用羊绒锦为主布。

        推算敏儿生产是入春时节，天干物燥，用羊绒锦最合适，配以百福、百寿、百果等吉祥寓意图，毕竟是郡主的孩子穿的，得讲究一些富贵，后世的图案例如太阳、船、飞机她都抽象化了，用在袜子、小枕头、小帽子、小围兜上。

        又在“王子服”腹部和臀/部加了可活动的布裆，保暖又方便换尿片。

        苏云岚介绍完特殊功能，敏儿郡主既佩服又好奇：“你未出嫁，关于养育怎比我还要了解？”

        “我是秀娘，又得王爷在三叮嘱，务必做好，自然得了解穿着的人习性啊。”

        提起小南阳王，敏儿郡主担忧地皱眉：“兄长好些日子没来了。”

        自从“锦瑟布庄”承包戎布，苏云岚和王府走动频繁许多，得知小南阳王派发新的戎装去了，还被军师调楷是“收买”人心。

        苏云岚挺羡慕小南阳王的，有军师这样直言不讳的兄弟，有一群誓死衷心护主的部下，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时代，可遇不可求。

        “绣庄何时开张？我和夫君一同去。”

        有郡主来捧场，绣庄定然蓬荜生辉，苏云岚含笑拱手应下：“明日辰时，民女在此先谢过了。”

        -

        翌日，还有半个时辰就到辰时，正阳大街“霍氏绣庄”斜对面。

        舞狮翻腾跳跃，锣鼓喧天，礼乐长鸣，红色礼炮噼里啪啦落了满地长河，这些都是苏云岚下狠心请来的店庆。

        铺子门槛就快被人来人往踏平了，他们在苏云岚的指挥下，着急忙慌地摆放花篮、挂红布、挂灯笼、摆礼糖、还有贴招揽秀娘的告示……

        “你们瞧，这不是那状元郎未过门就弃了的妻子吗？”

        “别乱说，状元郎未过门的妻子是高仪郡主。”

        “我瞧她是成心的，抢生意抢到了门口。”

        杏儿听了就瞪向妇人，怒道：“我家小姐从未许过什么状元郎，更不至于要抢生意。”

        俩妇人虽知道这是欲盖弥彰，可因为苏云岚不着声色地给自己宣传了一波，她给端阳公主、敏儿郡主都绣了喜袍，如今也算是和皇室打交到的人。妇人心思门清，不敢公然反驳，只冷哼了声。

        对此，苏云岚很无奈，她发誓绝不是故意选在“霍氏”附近的，实在是这家铺子价格便宜、面积最大。

        绣庄初期，一切节约为上。

        至于抢“霍氏”的生意，这恐怕要反过来。以后指不定“霍氏”还要仰仗她的“云岚绣庄”，吃吃她们消化不完的客户。

        “杏儿，去把模特摆出来。”

        杏儿雀跃地笑笑：“好咧，”即刻就跑进去，再出来时，和苏云岚请来的武夫一人抬着一个穿好衣服的模特。

        苏云岚为做这模特几乎跑断了腿，起先拿着画好的图找雕刻师傅，个个都说做不了。后来碰上一个会做的，又因为女性的曲线直言：“不可不可……”

        气的苏云岚恨铁不成钢。

        后来还是武夫自制，用铁皮和陶瓷围出人形，虽然曲线感不够，但胜在光滑，不会弄破衣服。

        广告自然是要“显摆”出来的，古人内涵，可苏云岚是现代人，喜欢张扬。

        两模特很快站好，一件是在京城闻名了一段时间的鱼尾裙喜袍，另一件是新作品：双面绣小蓬裙。

        鱼尾裙的喜袍已有一定名气，苏云岚又加了后世的新绣纹，很快就吸引了适婚女子，或是家中有待嫁女子的人围观。

        双面绣公主裙是常服，用后世的七分袖和薄纱结合，正适合越来越热的天气，吸引了许多妙龄姑娘。

        辰时到，两舞狮相对而立，奏乐声低了些，苏云岚站定门前，手拉下红锦，“云岚绣庄”四字牌匾赫然而现，请来的店庆打工人齐齐鼓掌。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啊，还真是热闹。”

        远远传来熟悉的声音，苏云岚望过去，军师，小南阳王，敏儿郡主夫妇都来了。

        百姓避让，也对“云岚绣庄”深一层好感。而那些妙龄姑娘们的眼神，只恨不得粘在小南阳王身上。

        他今日一身白锦长衫，内搭浅蓝底衫，外搭浅蓝飞肩，矜贵俊逸，天生宽肩窄腰长腿，模特般的衣架子，将极简单的流云纹传出了仙姿傲骨。

        苏云岚避开那双桃花眸，拱手：“拜见……”

        话音未全被一只手抬起。

        “今儿你是掌柜，我们是店客，不必拘礼。”军师大大咧咧而笑，气氛一下子就热笼起来。

        敏儿郡主和户部侍郎附和称是。

        众人不觉，封霖的手抬了一瞬又落了回去。

        敏儿郡主瞧上了双面绣小蓬裙，期待的问：“我能穿吗？”

        自然可以。

        可苏云岚发现户部侍郎眼神并不乐意，她支持女性穿衣自由，可也不想因为这事让郡主和户部侍郎争执，敏儿郡主看着爽朗，也以夫君为主。笑道：“郡主喜欢，我绣套差不多但更合适的。”

        封敏听出苏云岚言外之意，吐舌笑笑。

        “诸位，今日我‘云岚绣庄’开业，特请大家进来观赏，里头还有许多新奇玩意儿。”

        苏云岚拿出后世揽客的方式，可效果似乎不大理想，这群人个个驻足，面面相觑，想进又不进的样子。

        “别光站着啊，里头看看无妨的，我们特地准备了茶点、水果、还有刺绣品。”

        又一次热情的邀请，这群人还是不动！苏云岚尴尬了，又不要花钱，这些人磨蹭啥？

        “那本王就不客气，诸位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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