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昨日酒吧

自从锦水出差回来后，程可可就很少见到肖煜了。之前没有注意过，现在才发现，他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忙碌。

        偶尔在走廊或电梯里遇见，程可可都会乖巧地喊一声“肖老大”，而肖煜也会淡淡地点头示意。

        于是这一整天，就因为有了和肖煜的这几秒交集，而变得生动明艳起来。

        八月中旬。

        程喆因为连续加班加上饮食不规律，直接躺倒了。恰逢周末，程可可便从学校打了个车去哥哥家。

        程喆的房子位于宜平西城区，相比d大和云盛集团所在的东城区，这里房价要低不少。

        即便如此，程可可还是挺佩服自己这个中二亲哥的，毕竟刚毕业四年，就在宜平买下一套小房子，已经比同龄人优秀很多。

        程可可看着憔悴不少的程喆，不免心疼：“哥，你怎么这么拼啊？”

        “不拼能行吗？”程喆抱怨，“上次就竞标失败了，这回要是再中不了标，我这个经理就不用干了。”

        程可可：……

        小心翼翼地问：“哥，你们这回，不是还跟云盛pk吧？”

        “不是云盛。”程喆说完，狐疑地问，“谁告诉的你，我们上回是对上云盛了？”

        程可可迟疑了一下，找了个现成的谎言：“我有个室友在云盛实习，听她说的。”

        程喆哼了一声，掐住自己的小指尖：“上回pk你知道吗？最后分数就差了这么一丁点儿！”

        程可可在心里吐舌头：明明上回准嫂子说得是云盛完胜，怎么变成差了一丁点儿了？

        算了，看在亲哥为工作累倒的份儿上，就不揭穿他了。

        程喆继续絮絮叨叨：“我跟你说，上回pk绝对有猫腻，肯定跟宜平肖家的幕后支持脱不了干系。”

        程可可皱眉，脱口而出：“哥，你不要动不动就拿宜平肖家当话柄，你怎么不说说肖煜本身能力就非常强呢？”

        话音刚落，程可可就后悔了。

        果然，程喆立刻眯起眼睛，射出危险的射线：“程可可，你好像还挺了解他的呀。”

        程可可求生欲满满：“是我那个室友说的。”

        程喆盯了程可可一会儿，没看出什么破绽，冷哼道：“他那是云盛给捧出来的，云盛就是任人为钱，你看看那些互联网大厂，哪个不是至少工作六年以上才能当一级总？哼，他要是来我们公司，连个三级主管都混不上！”

        程可可在心里冲自己亲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还是昧着良心附和：“对，你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

        恰在这时，准嫂子来了，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位男士。

        程喆见到那位男士很是兴奋，连忙给程可可介绍，说是自己大学最好的哥们。

        程可可抬头看去，差点儿咬住了舌头：这不是小月温泉那天，准嫂子身边的男伴吗？！竟然是哥哥大学最好的哥们？

        程可可这时更加后悔自己当时没有拿到有力的证据，事到如今也不好跟哥哥直说，只好推说有事，离开了程喆家。

        程可可走到公交站，刷了会儿手机，然后百无聊赖地抬起头看着周围的景色。

        宜平西城区总体发展落后，尤其程喆家附近都是老小区，街道狭窄，建筑老旧，程可可来过几次，也知道没什么好看的，但是这次，她的目光却在马路对面的一道矮墙上凝滞了。

        那是一段被画了大大的红叉，即将被拆除的小巷矮墙，脱落破旧的墙皮上，隐约可见有四个歪歪扭扭的字：“昨日酒吧”。然后，是一个指向往巷子里走的红色箭头。

        程可可之前应该也看到过这四个字，但因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所以没有放到心上，但此时，她却蓦地想起在锦水古城的“1024”里，david曾提起过这个名字。

        程可可拿出手机查询了一下，全宜平市只有一家酒吧叫做“昨日”，而且提示已停业，与david描述的“被查封”不谋而合。

        想起肖煜当时的神情忽变，程可可鬼使神差地，跨过马路，走向了对面。

        这是一条窄窄的小巷，阴冷灰暗，两边的砖墙上，长满了斑斑驳驳的苔藓，还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沉闷味道。

        程可可犹豫了一下，把包包里的口罩取出来戴上，继续往前走。

        此时，小巷里没有行人。

        寂静的甬道里，回荡着程可可轻轻的脚步声，还有衣服和包包的摩擦声，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正午，却让人感到森森寒意。

        程可可又坚持走了一段路，眼前出现了一个丁字岔口，而岔口处，立着一个外表看起来有些招摇的店铺，门口明晃晃地挂着四个字：“昨日酒吧。”

        程可可快步走了过去，只见大门紧紧闭锁，门框上交叉贴着两条刺眼的白色封条。

        从沾满灰尘的窗子，可以隐隐看到里面东倒西歪的桌椅、横倒在地上的酒瓶、还有摔成碎片的酒杯。

        程可可想不明白这么一家破败的酒吧，是如何跟肖煜这种富家少爷扯上关系的，正狐疑着，隐约听到丁字岔口的另一端，传来一阵异样的声音。

        程可可有些好奇，从岔路口的墙壁后面，探出个小脑袋，只见一个男人正把另一个男人按在墙上狠揍！

        程可可一惊，赶紧缩回到墙后，遇到打架斗殴的了，是不是该报警啊。

        她还没来得及拿出手机，就听到一个男人尖锐的咆哮：“肖煜，你疯了吗？！”

        程可可身子一抖，这，这，这应该是重名吧！

        但很快，第二句话彻底粉碎了程可可的希望：“他妈的要不是我的功劳，你能跟宜平肖家扯上关系？你以为就凭你妈……”

        男人剩下的话被严严实实地堵了回去，听声音，像是被拳头击中了面部，紧接着，一拳又一拳砸在身体上的声音不断传了过来。

        程可可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那个动手打人的男人，真的是肖煜吗？

        被打的男人，一开始还有力气骂骂咧咧，渐渐的，就只剩下了本能的闷哼……

        不，不能让肖老大继续打下去！

        动作比想法还快一步。

        程可可还没想清楚该怎么解释自己的突然出现，就已经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她冲到现场，这才确认，那人真的是肖煜！

        只是，失去了往日的冷静矜贵，此时的他，眼睛血红，呼吸粗重，仿若一只即将失控的困兽。

        程可可用尽最大力气，从身后紧紧抱住肖煜往外拖，声音已然变了调：“别打了，别打了，会出事的！”

        肖煜的身体僵硬、紧绷，还带着可怖的血腥味。

        程可可明明心里很害怕，但还是假装镇定，努力安抚对方：“好了好了，别激动了，冷静一下。”

        渐渐地，程可可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松软了下来，沾满了血迹的手终于松开了面前那个男人。被打的男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半天才恢复过来，外强中干地丢下一句：“肖煜，你给我等着！”便跌跌撞撞地走开了。

        程可可见那人没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从包包里翻出湿巾递给肖煜。

        肖煜低头道谢，用湿巾擦手上的血迹，程可可则帮他清理衣服上的污渍。突然，她看到肖煜的脖领旁有一抹血迹，估计是打斗的时候被蹭上去的。程可可没有想太多，只是一门心思想帮肖煜清理干净，于是踮起脚尖帮他擦拭。

        直到自己的手指透过薄薄的湿巾，触碰到肖煜柔软的后颈时，程可可才猝然收手。

        同一时间，肖煜也感觉到了那份清凉，他转过脸来，垂眸深深地望向程可可。

        视线相撞的一刹那，程可可心如小鹿乱撞，不由后退两步。

        虽是无意，但毕竟冒犯了高岭之花，程可可心虚地去摸自己的小鼻子，这时才发现，自己一直戴着口罩！

        程可可顿时如蒙大赦。

        这个口罩很大，足够把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肖煜应该不会认出自己。这样最好，毕竟谁也不希望这种私事被身边同事撞见。

        趁肖煜没有认出自己之前，立马溜掉。程可可想着，把湿巾全部塞到肖煜手里，转身就准备逃离现场。

        刚迈出一步，就听身后肖煜轻轻唤她的名字：

        “程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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