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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二回娇声冷颜巧应小蠹君子急迫做窗里客


下午,案情便有了点新进展。

        对六位死者仔细调查一番后,发现他们身上还真有一个共同点——都曾去过含香楼。

        虽说除了死者胸前的彼岸花之外,并无其他证据能指向现暂留在含香楼中的那“彼岸花仙”,但若说此事是巧合,没人会轻易相信。

        虽然凌枫反复强调昨夜“彼岸花仙”就和自己一直在一起,即便有人愿意相信他,县衙也要按规矩办事,怎么说也要去含香楼走一趟。

        凌枫只好与其他几个弟兄在捕头大哥周但的率领之下前往含香楼。

        南宫稷也立即一同前往。可南宫稷虽与凌枫走得近,可他并非县衙之人,纵是跟他们一起过来,却也不能明面上跟他们走在一起,一直自行和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这一行人才来到含香楼门前,还没开口,站在门口的两个侍女便急忙说道:“姑娘白天不见客,客官们若是要见姑娘,请先递上名帖。”

        周但不想对两个女子太强硬,便尽量把话说的柔和了些:“我们此行前来并非做客,而是昨夜城中发生了六起命案,碰巧都与‘彼岸花仙’有关,须得请那位姑娘出来,我等有话要问她。”

        “这……”门前那两个侍女却是一脸难色地对望着。

        这会儿,周但身后的几个捕快就已经有人在搓手窃喜:“嘿嘿,正好借此机会看看那美人儿究竟什么样!”

        “哼,可不是么?我连着登门拜帖五次都被拒之门外,倒是要趁此机会好好看看,装的那么神秘,究竟有什么特别。”

        “正好正好,我也想看看!”

        ……

        南宫稷和他们虽有段距离,可他们的声音还是能清清楚楚地传入他耳中,他不禁蹙起眉头,心中烦躁厌恶不已。

        “我们可做不了这个主,还请官爷们别为难我们这些小女子。”那两个侍女道。

        未及周但开口,他身后一捕快便厉声喝道:“少拿这些说辞来搪塞我们!若是不肯配合,那便是妨碍公务,信不信大爷们将你们都捉拿起来!”

        另有几个捕快也跟着七嘴八舌道:

        “赶紧让你们那姑娘出来见爷爷们!”

        “别不识抬举!”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

        站在周但身后的凌枫,此时正皱着眉头,脸色有些难看,更准确地来说,似乎应当是难堪。

        周但并未理会身后,而是适时地又开口道:“我等并非要将你们姑娘直接带走,只是问话而已,请你们姑娘配合查案。”

        那两个侍女满脸焦灼,面面相觑。

        此时带个侍女身后忽然走出两人,两个侍女赶忙瞥见那两个身影赶忙退到两旁,让出路来,两个惹眼的红色身影瞬间将男人们的视线给引到了一块儿。

        女子面带笑意,却故作娇羞模样,她以罗扇半掩面,还未等众人有所准备,她娇滴滴的声音便在罗扇半掩之下传来,那声音简直能让人瞬间骨头酥软:“呵呵,咱这楼里可都是些弱女子,诸位官爷们莫要太凶,可要把奴家们给吓坏了。”

        南宫稷一眼便认出,这个正是昨夜替她收取一字花笺的那位侍女;而她身边没开口的,是昨夜将六位宾客带入房中的那位侍女,她的面相略有几分清冷。这两人虽然也是一身红衣,颜色却要浅淡些,大约是香叶红。不似“彼岸花仙”红得那般艳丽妖娆,却也颇为惹眼。

        想必这两人定是要唱一出红白脸来的。

        周但身后的几个捕快瞬间变了脸色,再也不是刚才那副凶神恶煞、一脸痞相,一个个的目光里简直都能流出口水来。

        周但的脸色没有多少变化,又开口道:“敢问姑娘是?”

        “奴家是川乌,来替我们姑娘给官爷回话的,奴家素来胆小怕事,官爷可莫要为难奴家。”

        周但皱了下眉头,马上又道:“还请姑娘也别为难我们这些当差的,须得你们姑娘亲自出来……”

        “为何?”川乌却忽然娇声打断,两眼惊愕地望着周但,还没等她说出什么,便已经让人觉得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家姑娘可是犯了什么罪?为何官爷要如此为难奴家?”

        周但身后的捕快们这会儿都忍不住开始劝起周但来:

        “哎,大哥,要么咱就先跟她问话吧,别为难人家……”

        “是啊,大哥,那点事,估计问侍女也没什么区别。”

        ……

        一旁的南宫稷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眉头也紧蹙起来,心中烦躁不已,得,怕是今天什么都不可能问出来。

        周但无奈,只好轻咳两下,退一步道:“昨夜城中发生六起命案,而那六起命案的死者皆是这楼中的客人,见过你们姑娘,你们……”

        “难道官爷怀疑是我们姑娘杀了人不成?”又是没等周但话说完,川乌便一脸惊愕、娇声惊呼。

        周但忙摆手道:“不不,当然不是那意思,我们只是想知道为何会有如此巧合……”

        周但的话依然没能说完,这次是川乌身边一直没开口的那侍女忽然一一声冷哼打断:“哼,官爷,想必昨夜那几人应当都吃过饭吧?”

        周但一愣,眉头紧皱,他没立即开口,可川乌却马上附和道:“是呀,难不成他们糟害还要怪米饭不成?我们姑娘每日迎来送往许多行客,只是以歌舞悦人罢了,官爷何苦要如此为难一女儿家?”

        周但有些急了:“我并非怀疑你们姑娘,只是要问话了解案情……”

        那面色清冷的侍女又道:“我们姑娘自打来了这含香县,就一直住在这含香楼里,从未出去过,又怎会与命案有所牵扯?”

        川乌也立即跟着说:“是呀,我们姑娘可从来不出门,官爷就别为难我们了。”

        周但和两个侍女交谈了半天,车轱辘话倒是来来回回扯了好多,有用的没几句。最后实在没辙,只得作罢。

        南宫稷早已看出,那两个红衣侍女大是她带来的贴身侍女,而最初门前的那两个,则是这含香楼中人。

        那两个侍女伶牙俐齿,的确有几分本事,一行捕快被她们耍的团团转,消磨了半日,却什么有用的都没问出来,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也没法对几个女子动粗,何况他们又没有什么强有力的证据,没法硬闯。

        “彼岸花仙”素来不轻易见人,侍女们护住,一切看来顺理成章。可在南宫稷看来,她们这举止实在是有些欲盖弥彰。

        他实在不想她与这些命案有所牵连,可也没法忽视摆在眼前的种种事实,更不可能让那么多人白白枉死。

        傍晚,凌枫散值后,便又拉着南宫稷一头扎进了酒肆。可不同于往日开朗豪爽到没心没肺似的模样,今日的凌枫竟是满面愁容、愁眉不展。

        数杯酒下肚后,凌枫才以叹息开口:“南宫兄,想必今日之景定让你失望不已吧?”

        南宫稷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倒也没。”

        凌枫不禁摇头苦笑:“不瞒你说,衙门里虽然都是一同当值的兄弟,可大都来混日子的,就算原本一腔热血的,也用不了两日,热血便被消耗殆尽,也成了酒囊饭袋。而今即便这杀人魔杀了那么多人,大家也并不在乎,只等着上头派来个什么侦探、名捕的,将杀人魔收了去。可能人岂是天降的?”

        南宫稷的视线落在面前的酒盅之上,乌黑长睫覆着眼,让人看不清他眼色,只觉得他面色冷淡,生人勿近。

        岂是根本不必凌枫自揭伤疤,今天一日在旁跟随,南宫稷便已经看得清清楚楚,整个县衙那么多捕快之中,靠谱的也怕是也只有三两个,除去凌枫,怕只剩一个周但。

        南宫稷素来不善交际,他一直在思考着该对凌枫说些什么,既然他能坚持至今并未堕落,那便是好事。鸡窝里也能飞出金凤凰,一群酒囊饭袋中出了一个像样的,便只得期望。

        可想了半天,南宫稷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话,最后只憋出了句:“不是还有你么?”

        凌枫扭头看向南宫稷,惊讶惊喜挤在他双眸之中,简直都快给他挤出泪来,他赶忙又猛灌下一杯酒,“咚”地一声将酒盅拍在桌上,信誓旦旦道:“有南宫兄此言,哪怕是以我一人之力,也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前一瞬还是一副垂头丧气模样,转瞬之间竟然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成了个热血儿郎。南宫稷觉得有几分好笑,却也稍感欣慰。

        “那你觉得此案跟‘彼岸花仙’究竟有无关联?”南宫稷问道。

        凌枫当即摆摆手道:“怎么可能?昨夜我可是与她相处到子时,你忘了吗?即便那六人都去过含香楼,怕也不过是巧合罢了,再说,她一弱女子,要如何一晚连杀六人?太扯了,哪怕是分成三个都不可能。”

        “分成三个……”南宫稷无意间重复了句,眉心微蹙。

        凌枫笑道:“我不过是随便说说,她怎么可能分成三个呢!不过,你说这‘冥花杀人魔’究竟是何等高手?真的只有一人吗?究竟又是怎么做到每一次都悄无声息、不被人察觉的呢?不会是鬼吧……”

        凌枫一连抛出好些个问题,他也许是随口发问,可每一问都值得思考。

        南宫稷也不是没考虑过鬼魅之事,可鬼魅杀人根本不会用刀剑,所有案发现场也均无煞气瘴气,他可断定必定是人为,并非鬼魅邪祟。

        至于含香楼,他怎么都得再去几趟,无论是查案,还是查她。

        南宫稷看似沉着淡然,实则早已没了耐性,本想着等到子时,可如今才到戌时,他便已等不及。

        南宫稷将醉成一滩烂泥的凌枫送入客房,便孤身一人来到含香楼下。每日含香楼前都会围着许多人,但这些人在每日的几张花笺放完后,眼看着无望见美人,便会迅速离去。

        此时含香楼中应当是歌舞升平,可楼外却空无一人,显得颇为寂寥。南宫稷抬头望着高楼之上的窗口,瞧准了其中一个,便飞身跃起。

        门走不得,那便走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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