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以力破力，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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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悲禅师长眉一抖，凭胸而立的手掌突然向前虚抓，口中低喝：
“井蛙夏虫，不自量力！”
一股汹涌的气劲从他蒲扇大的手掌中冲出，将沈约包裹了进去。
沈约啧啧连声，
“已经铺了两层结界，又来一层，你们是多怕我跑掉？”
大悲禅师再次低喝，伸出的手掌抓握成拳，往怀中微微一带，沈约立刻色变，挺如标枪的腰杆猛地向前弯折，似乎身上被压上了千钧巨石。
“不对！”
“不是结界！是气劲！”
“上当了！”
沈约一直以为魁梧绝伦，高大威猛的大悲禅师，是力量型的修士。
应该是一拳开山，抬腿断河的大力金刚神通。
然而实际上，这老和尚却是一个蜘蛛般，修炼阴柔气法的吐丝怪！
根本不跟你做肉体接触，气劲如丝如棉，千丝万缕，将沈约裹在里面，层层加压。
沈约仿佛被拖拽进深海的猴子，重重的压力之下，浑身的骨骼发出吱吱声响，似乎随时会被压成肉饼。
大悲禅师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五相杀境！乱喜。”
大悲禅师宝相庄严，脸上微含喜意，手指忽张忽缩，一道道蛛丝般的气劲，不断套上沈约的身子，像个吐丝做茧的蚕，只不过包裹的不是自己。
“好！”
沈约深吸了一口气，独属于他的龙虎丹心决心法运转，阴阳双丹在经脉之中奔腾撞击，泼洒出的“火花”化为雄浑的内劲，在身外撑起一层薄薄的气罩。
同时骨血异气爆发，天魔法相显化，被大悲禅师气劲压制，弯折的腰终于挺 立如初。
鬼眼银瞳如火炽热，沈约伸出双手，从前到后，抹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钢针般的短发中含着的汗水，顺着脖子向下滑落。
沈约直视大悲禅师，呲牙笑道：
“既然是立威之战，我就以力破力，让你心服口服！”
说罢也学大悲禅师，同样的手势，向前伸出手掌，凭空一抓！
两道气劲，一寒一热，好似两条游龙，从沈约的手掌之中，破开大悲禅师的绵密气茧，昂扬而出，盘旋两周，一口将老和尚吞入腹中。
阴阳气劲交融又分离，雄浑浩大，如两条巨蟒，紧紧缠住大悲禅师，向内猛收。
大悲禅师面色一变，银色须眉同时飘动，手掌稍稍回撤，低声喝道：
“五相杀境！错怒！”
笼罩在沈约身上的绵密气劲，陡然加重。如果原来是蚕丝，那么现在就是铁线！
挤向中心的压力何止增加了十倍。
沈约眼光闪烁，手指也同大悲禅师一样，微微回撤，虚握成拳。
“噗！”
两道血雾从大悲禅师的鼻孔中喷出，雪白的胡须立时变得斑斑点点。
大悲禅师眼中终于露出惶恐之色，面上法相再变，
“五相杀境！过忧！”
面上愁云惨淡，像个失恋的怀春老色鬼，抬起了左手，双手虚张，亮出了个抓耐龙爪手的姿势，双肩抖动，气劲交织，强度再升！
沈约眼中讥诮，也学他摆出双手虚抓。
两人一高一矮，间隔十余步，相对伸手虚抓，看起来极其滑稽。
可华月楼上观战的众人，脸上殊无笑意，个个眉头深锁，难掩心中惊骇。
大悲禅师号称南齐国内劲第一，所修习的“五相杀境”，纯靠内劲，却有界域的威力。普通修士在他面前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在场所有人心中震骇，都不及大悲禅师的十分之一。
大悲禅师的五相杀境，不只是内劲雄浑而已，其中还掺杂了魂力神通。
凡是在他“杀境”之中的人，必然受到他的“五情纷乱”神通的控制。
可现在连变三种法相，一点便宜没占到，情绪神通也如同肉包子打狗，不但无效，自己的情绪反而纷乱起来！
大悲禅师牙关一咬，闷哼一声，整个身子突然猛地缩小两圈，身材体量变得跟沈约差不多相同。
双掌之间，气劲如飓风，掀起滔天大浪，向沈约拍击而下。
“五相杀境。巨惊！”
这还不够，大悲禅师的气势再提，身形猛地再缩，原本肥大的僧袍脱褪在地板上，露出赤条条、精壮紧实的筋肉。像一个早衰的少年沙弥，或是采阴补阳之后的老妖怪。
“五相杀境。大悲！”
“嚯！！”
华月楼结界之外观战的众人，不由齐齐惊呼出声。
这是大悲禅师压箱底的神通绝艺，多少年只听说，却没见过。
可才短短几个照面，便被一个年轻人逼着底 裤都脱了，若是输了，杀禅宗真的可以在南齐国的修行界除名了。
众人原本还抱着看戏的态度，如今看大悲禅师在极短的时间就深陷绝境，不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没让他们担心太久，沈约的四周，由于气劲过于致密，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一道道幽蓝色的电弧，隐隐浮现。
虚空已经要承受不住气劲的高压，随时有破裂的迹象。
“破碎虚空！”
内劲修为到了这个程度，已是人间修士的止境。
众人暗暗在心中掂量，若是换做自己，不知能撑到什么程度。有些不善于内劲的掌门，若是陷入如此困境，恐怕只剩跪地求饶了。
大悲禅师心中却毫无一点即将取胜的喜悦。反而一阵阵颓丧袭上心头，若不是暗暗咬破舌 尖，拼力坚持，可能跪地求饶的就是他了。
沈约脸上浮现出鬼面纹，幽幽血光，顺着纹路四下流动。
“算你倒霉！”
沈约的声音直接在大悲禅师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我现在才体会到那人所说的，神通相克是什么感觉。”
“好好的大力金刚手，玩儿什么情绪神通啊。”
沈约张开的双手，猛地一握，缠绕在大悲禅师身上的两条气劲之龙，首尾相衔，急速旋转！
阴阳气劲如同一把急速拧紧的螺旋锁，虚空发出承受不住的咯咯声响。
两人的气劲同时攀升，再无留手。
就看谁先承受不住了。
大悲禅师血点斑驳的须眉齐飞，眼睛大睁，眼角沁出一丝丝鲜血。
眼眸之中是无尽的绝望。
五相杀境之下，杀人无算。
大悲禅师从来没想过，会在自己最擅长的绝艺之下，苦苦挣扎。
他终于体会到，那些被他残杀的所谓“邪魔外道”，都是怎样的心情。
悲从中来，不可抑制。
大悲禅师突然收回张开的双手，在胸前合十，口中念诵佛偈，
“诸行无常, 是生灭法,生已还灭, 灭彼为乐。”
于此同时，他身上的阴阳气劲也拧到了尽头，众人脑海中，同时听到“咔吧”一声。
一点黑光从大悲禅师的胸口破开，无数幽蓝电蛇翻卷，瞬间便将他，连同脚下的衣服，一同卷了进去。
华月楼上，静悄悄地，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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