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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吃醋


兰姨娘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倒也反应快,立马转头对十三说:“快看看我的妆容是否得体,你们别杵在这里了,都走,都走。”

        正主都赶客了,挽月撇撇嘴,对着管事眨了眨眼睛,就跟着一同走出去了。

        刚出潇湘院的门,挽月还在心里偷乐,以至于看见进门的蒋老爷时还笑嘻嘻的问了声好。

        倒把蒋老爷搞得二丈摸不得头脑,也不知她兀自在乐呵什么。

        不过还没等他想明白,兰姨娘已掀起门帘踏了出来,也不知为何脸上扑了些水,低眉顺眼的神态真是我见犹怜。

        蒋老爷不禁想起初次相见时的心动,锋利的五官也跟着软了下来,轻声问道:“月份大了,不要总是在屋里待着,正好我今日无事,带你去走走?”

        兰姨娘嗯了一声,全然无方才张牙舞爪么的模样,乖巧的说道:“好呀老爷。”

        出院门便落了雨,不急,却缠缠绵绵,打落一地海棠,日光无限。

        蒋老爷撑伞,缓缓护着兰姨娘前行,兰姨娘却始终带着淡淡的不安,抬头望着这把伞。

        蒋老爷察觉到,细心问:“怎么了?”

        “没事,我看看这把伞。”兰姨娘说着没事,可到底目光一直离不开伞,心里担忧,万一有人提前得知老爷会来找自己,然后在这把伞上面下了什么随风入鼻的药,要伤害肚子里的孩子如何是好。

        最后,终是背着自己的想象折磨疯,转身投入雨中,咬着牙坚决不再入伞中。

        蒋老爷看着她那视死如归的模样,忽然觉得下次再请郎中来看胎稳不稳时,还的请郎中来看看她的脑子,还是否正常……

        淋了雨,当天夜里兰姨娘就起烧,迷迷糊糊的一直喊着蒋老爷的名字,声音稍显凄惨,听得人心惶惶。

        蒋老爷闻声而去,火急火燎的连身上的披衣都没有卸下,可才刚到,又有小厮来报:“老爷,大夫人,大夫人她……”

        “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大夫人也不知吃了什么药,开始上吐下泻,已经请了家医来,可大夫人说什么也要见你一面,说怕再也见不到了。”

        此话说辞严重,蒋老爷严肃的拧眉,来不及踏进潇湘院,又抄小道快步赶去。

        见蒋老爷来了,薛婉虚弱的靠着床头,病殃殃的问道:“老爷,是不是我没有生儿子,所以您始终不待见我,可是婉儿也是实实在在跟了您十年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蒋老爷莫名被扣的黑帽子,不过也不忍说重话,便温声细语道:“你糊涂了,我几时怪过你,我知道这些年你不容易,不要多想,家医马上就来了。”

        “胡说,家医先去看兰姨娘了。”说着,又对着铜盆一阵猛吐。

        蒋老爷看了身后的小厮一眼,又上前给她抚背,怪道:“别胡说,家医先过来了,已经请了别的郎中给兰姨娘看了。”

        好家伙,这俩娘们忽然争风吃醋起来,真是要把他一把老身子骨累死才甘心。

        可还没等到家医来,蒋老爷正站在圆桌旁喝茶水,一口刚下肚,小厮连门都来不及扣,就直接闯了进来:“不好了老爷,您快去看看吧,兰姨娘大吵大闹正发着脾气摔东西呢,我怕这样下去要动胎气,就赶紧过来告诉老爷了。”

        蒋老爷抽了抽嘴角,真想把茶杯捏得粉碎。

        赶到潇湘院,汗如雨下,这夏日的夜蝉鸣声依旧不断,给这寂静的夜里添上了一笔颜色。蒋老爷来不及欣赏,跟着小厮匆匆而入,刚进门,侧身一闪,绿玛瑙胭脂盒应声而落,砸在他脚后。

        蒋老爷吁了一口气,差一点就被砸中了。

        “老爷!”兰姨娘一看是他,哀嚎了一声,便开始嚎啕大哭:“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蒋老爷瞬间没了脾气,好声好气问道:“怎么了?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发烧还赤脚在地上走。”

        兰姨娘打了个哭嗝,张开手臂就投入蒋老爷的怀抱里,哭诉着自己梦见多恐怖的东西,醒来没有看到他才发火的。

        这时,郎中来了。

        小厮们收拾好地上的残局,兰姨娘就在床帘后头伸出手来给郎中把脉,郎中看了片刻,才对蒋老爷说:“无大碍,只是有些受惊,烧并不严重,待我一会开了方子,按时吃就好了。”

        蒋老爷:“多谢。”

        兰姨娘把脸贴在蒋老爷的手背,闭着眼似乎这样就能给自己足够的安全感。

        门,再一次被闯开。

        惊得蒋老爷猛然抽手,任兰姨娘控制不住倒在床沿,问:“又,又怎么了?”

        “老爷!”小厮哭丧着一张脸:“大夫人,大夫人哭着闹着要自缢,您快去看看吧。”

        蒋老爷往后跌了一步,气没上来,白眼一翻,竟是晕了过去。

        为此,蒋府持续了一个月的闹腾终于结束。蒋老爷劳累过度,又急火攻心,这才气没顺过来,晕了过去。

        后来,薛婉终于不再折腾,接受了自己再无生育能力的事实,安安稳稳的在院子里呆着。

        不过兰姨娘还是在自己一小天井里头疑神疑鬼,但也没闹出事,蒋老爷索性也就没理。

        再后来,那晚的事情火速传遍蒋府,成了人们闲茶淡饭后的一个闲话。

        数月后,兰姨娘临近产期,而不知不觉中,挽月来蒋府已近半年。

        这数月光阴里,边境收城,圣上又派多少军马,谁仍负隅顽抗,谁又成为一代枭雄,挽月闲暇时就喜欢听国事,听八卦,四海八方的事听得仔仔细细,无聊时,就将他们也写在故事里。

        不过有一个故事,写写停停,就是没有写完,那就是她和刘玄玉从初识到相恋的故事,前面光阴好写,只是后来相忘于江湖,她写着写着脾气又起来了,经常甩笔不写了。

        至于蒋府,薛婉没了动静,不过挽月始终觉得她在伺机而动,因为以她的性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蒋忠榕手里的权利越来越多,从货商,到店铺,他虽年纪小,可事情处理起来面面俱到,与年轻时候的蒋老爷有过之而无不及。

        挽月始终觉得还差一些,觉得蒋忠榕得到的并不够多,至少现在来看,位置还不太稳。

        没过多久,兰姨娘生了。

        生之前,兰姨娘为了不显臃肿,仍穿着单薄的衣衫穿梭在院中,导致有一次在回园途中冷得腿瑟瑟发抖,不慎滑了一跤。

        当即身体下面流了点血下来,蒋府上下可谓是炸开了锅。

        这一跤摔下去,把产期也提前了半月,当时蒋老爷在西郊,听小厮快马加鞭来报后,就算再经过大风大浪也不免惊得不行,骑着马往回跑。

        好在赶上了孩子落地,蒋老爷后来听说孩子差点没保住,神色还是差到了极点,这些年他总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才导致积德不够,孩子接二连三的保不住。

        好在,蒋忠榕完好无损的长大,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父子俩之间的关系也贴近不少。,,

        抱着兰姨娘生出来的小公子,蒋老爷思绪万千,也不知道为何,常人那种失而复得的欣喜感荡然无存,反而心里更加惦记起蒋忠榕,叹息这孩子长大不容易,想把更好的给予他。

        便是抱着这样的思绪,一晃岁月如马驹,那些深深浅浅的画面,淡入淡出的回忆,都随着时间消失在风里。

        等蒋忠榕十六岁生辰那日,蒋老爷大手笔的将十几间店铺,外加三个大庄园,还有一些财产,这可抵得上蒋府四分之一的财富了。

        薛婉当场眼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激动的,珠钗都歪了几许,沉默着一直不说话。

        不说她,就是挽月也眼红,她听到这些财产,嘴角都要控制不住的往上扬,便悄悄把身子偏过去,垂下眸子:“蒋忠榕,你是不是心里欢喜坏了,怎么也不表示表示?”

        蒋忠榕淡定的举着茶杯,目光从她脸上掠过,看她垂下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在下眼睑投下一层整齐的阴影,肤色如白脂,仿佛吹弹可破,也不光是蒋府的风水养人,还因为她的底子本就好,从不畏风霜的摧残。

        笑道:“凑合,我虽自小过得不好,到底也是锦衣玉食到大,金钱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新鲜了,挽月,我明日要去谈生意,我能不能拜托你帮我一件事?”

        “客气啥?有话快说。”

        “莺儿姨不喜欢闹,我就在老街的一条巷子里买了院子,明日你帮我把地契给莺儿姨,再帮她收拾好包袱搬过去,我忙完了就过去。”

        蒋府有男儿初长成,是玉树临风,也是英姿飒爽,这一年多以来,蒋忠榕当真成长了不少,已不再是当年偏爱夜读的少爷,更多了锋芒,世故,也懂事了不少。

        尽管有时挽月会觉得自己忽然猜不透他的心思了,可也欣慰他的孝心,即便站在云端了,也会把重要的人放在心尖。

        “小事。”挽月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你也不用着急过来,东西肯定一时半会搬不完,我明儿先去看看,等看好了改明让院子的小厮去搬就行了。”

        蒋忠榕点了点头:“也好。”

        两人正聊着,挽月忽然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抬起头,正和坐在席上的薛婉对视了一眼。

        挽月浑身颤了颤,只觉得薛婉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狠厉的阴鸷。

        莫名其妙。

        她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吃东西去了。

        而薛婉早就索然无味,一股怒火把胸腔烧的灼热,本来蒋忠榕那个兔崽子一直默默无闻,自从挽月来了之后,他就变了,不仅如此,就连蒋老爷对自己也淡了。

        尤其她后来知道了一件事。

        那是半年前,兰姨娘开始对付自己,仗着自己身怀有孕,总是在蒋老爷耳边吹枕边风,还天天梦魇,害得蒋老爷总是夜里陪她睡觉。

        原因不外乎是那副画开始,薛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后来仔细留意加打听,才知道兰姨娘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故事,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行,尤其生了孩子之后,一点风吹草动就找蒋老爷。

        可把薛婉恶心坏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她知道这些故事是挽月传出来的之后,便知道挽月是故意借兰姨娘的手,让自己失宠罢了。

        闻挽月,她是一定要除的了。

        次日,云卷云舒,风平浪静。

        挽月一大早去了贫民窟,黄莺儿早就收了信,已经把大部分东西收拾好。

        两人拿了些贴身的,去到新院子,比之前那个要宽敞干净,而且大的多,前院还有一个大鱼缸,缸上飘着层浮叶。

        挽月帮着清理了一天,家具和装饰都摆放好以后,也没见蒋忠榕来,大概是事情耽搁了,便先和黄莺儿告别,说要回去帮忙准备晚膳。

        出门前黄莺儿叫住她,语重心长说了一番话:“挽月,你是一个好姑娘,和小榕对于我来说掌心掌背都是肉,自从你去了蒋府以后一直帮着小榕,姨心里也知道,不过现在小榕长大了,也得到了自己应该得到的东西,我知道你和小榕之间只有亲情,所以姨希望你离开蒋府,去追寻自己的生活,钱财上的事无需担心,小榕肯定会帮你。”

        挽月扶着门扣愣了愣,半晌才点头说道:“好。”

        她知道黄莺儿的意思,觉得自己已经浪费了许多青春在蒋府那里帮着蒋忠榕争夺家产,如今已经做到了,她也没必要留在蒋府,是时候应该去追寻自己的生活。

        其实她也正有此意。

        出了小巷子,两旁是青砖白瓦,一条笔直,悠长悠长,不见巷深几许。

        挽月边揉着胳膊,边往前走,没多久,被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

        她抬起头,整个人的身子被覆盖在了阴影里。

        也不知为何,心里咯噔了下,下意识便转身走开,可是回头走了几步,又被另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干什么……”

        挽月来不及说完话,只感觉后脑勺一下剧痛,黑暗便随之侵袭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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