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改过自新

曲轻漓听到慕见山这么一说，这才意识到，现在不是周末，按理来说，自家女儿是要去上育红班的。

        小轻竹跟隔壁的小孩玩闹，从树上摔下来了，这才请假在家的。

        她被那个东西操控也不是没有收获的，知道过不了多久，曲爱民的首长就要得到平反了，国家也准备恢复高考，知青回城的口子也撕开了一些。

        他们一家不用再担心随时可能被扣上一个大帽子了，也就不用一直躲在红河村这个地方了。

        省城的教学资源比较好，对小轻竹的成长也更好。

        不过，这些都暂时急不来。

        小轻竹美滋滋地喝完麦乳精，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碗，一点残渣都没放过。

        这玩意真是太香了，太好喝了！

        她再一次深深地感受到当一个人类的幸福。

        她决定了，看在爹娘都给她喝麦乳精的份上，她要帮爹娘忙，让爹早日遇上属于他的女主，让娘躲开磨难，找到真正的良人。

        这样，她以后再喝麦乳精时，才会更心安理得！

        “喝完了？先放这里吧，拿上黄书包，我送你去育红班。”慕见山在门口，左手插着兜，看着慕轻竹。

        小轻竹喝到麦乳精了，心里十分满足，从床边有些宝贝地摸了摸黄书包，斜挎到自己肩膀上，对曲轻漓说，“娘再见，我去上学啦。”

        这个黄书包是军用书包，是曲爱民当初拿回来的，草绿色的颜色，结实的帆布盖上有俩枚铮亮的铁扣，上面还有“为人民服务”几个红色的大字，以前曲爱民使用的时候都保护的很好，所以也没哪里坏了，看起来有八成新，是原主的最爱，她也很喜欢。

        曲轻漓看着女儿非常高兴自然地牵起了慕见山的手，眼睛眯了眯，也跟上去，说，“娘也送你。”

        这下小轻竹是真的震惊了。

        不是她奇怪，而是她从来就没有送她去过育红班，这真是头一遭呢。

        “娘？你没病吧？”小轻竹想着姥爷经常，在原主面前念叨着，说她娘不亲近她，只是因为生病了，如果她娘病好了，肯定很喜欢她的。

        但是小轻竹当过小向日葵精，看过的话本子多，怎么说也是比原主更有懂事一些的。

        当然知道，她娘其实除了生病的原因，本身也是对她的出生心存芥蒂的。

        如果可以，她娘是不想生她的。

        慕见山听到女儿这个问题，冷淡的面孔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的眼睛盯着曲轻漓，仿佛也有和慕轻竹同一个问题。

        曲轻漓：……

        她女儿这么问她，她不介意，但是慕见山凭什么也这么看她啊？！

        “娘没事，娘以前不好，忽略了你，现在想要改正，小轻竹原谅娘吗？”曲轻漓从小到大都是被家人宠着长大的，她长得又好看，要是不小心做错什么事情，稍微表现得有些委屈，大家就不忍心了，所以她这还真是第一次跟人道歉。

        小轻竹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下，雀跃的小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起来，像个小大人似地点点头，说，“姥爷说过，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那娘你以后要多这样对我，对姥爷，对爹。”

        本来她并不想把爹加上的，但是想想爹以后会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还是劝说娘别和爹吵架太多了。

        曲轻漓点点头，但心里直接忽略了女儿提到的慕见山。

        她有了慕轻竹之后，也知道为人父母的艰辛，也对曲爱民没这么多怨恨了。

        至于慕见山，以后总是要桥归桥，路归路的，没必要在意对方的情绪。

        小轻竹开开心心地牵着自家娘亲的手，时不时看看走在旁边，像个护卫那般拎着她书包的爹，走起路来都有些飘飘然的。

        太幸福了！

        一家三口的颜值特别高，跟村子有些格格不入，走到村里大榕树边上的时候，原先在这唠嗑的婶子们都不自觉安静下来，愣愣地看着这神仙颜值的一家三口。

        不得不说，曲轻漓这丫头虽然又懒又娇，脾气又不太好，但是长得倒是非常好，怪不得连大城市里来的慕知青都勾搭上了。

        不过这两夫妻不是闹矛盾很久了吗？以前可都没有见过这两人走在一起呢。

        王婶子眼睛滴溜滴地转了转，盯着慕见山手腕上挂着的红书包，有些眼热，扯着破锣嗓子大喊，“曲三娘啊！这天上下红雨了吗？真是稀奇，今天怎么突然和慕知青一起送闺女去育红班了啊？”

        “就是啊，哟，这还是黄书包呢，咋买到的？”

        “慕知青今儿不用去公社教书啊？回来一趟多耽误钱啊。”

        榕树下的婶子们七嘴八舌地问着一家三口，连慕轻竹都没放过，还问，“轻竹丫头不会是故意从树上摔下来，要你爹娘送你去育红班的吧？以后可不能这么淘气了呢，万一摔坏脑袋，可就跟村尾的二傻子一样，整天流口水的。”

        村尾的二傻子小时候在爹娘打架中被误伤，摔破了头，就成了一个整天流着口水，心智还不如三岁小孩的傻子。

        要是只是说她和慕见山就算了，这些婶子们竟然还诅咒慕轻竹，曲轻漓当然不能忍，直接噼里啪啦地针对这些婶子们的话反击。

        “王婶子，红宝书里说了，封建迷信都是糟粕，你这话要是传到红袖章们的耳朵里，可就不好了。”

        听到这话的王婶子脸色发白，她这才意识到，这年头可不能说什么下红雨，要真传到红袖章们的耳朵里，挨批斗都是小事情了，搞不好要丢命的呢。

        曲轻漓又对家里儿子特别不争气，整日游手好闲的婶子说，“这黄书包是轻竹她姥爷部队里送的，你要是想要，也让你家儿子参军就行。”

        这位婶子脸色僵硬，曲轻漓这话让她想起来，她哪是不想让她儿子参军，当兵多好啊，拿国家工资，为国家做事，说起来全家都光荣的，但是体检那一关她儿子就过不了，个头太矮了！

        “我对象今天是特意请假回来陪闺女，孩子还是要多陪伴的，要不然长大了不认他这个爹怎么办？”

        被曲轻漓这么一说，这个婶子就想到她家里的三个女儿长大了嫁出去后就不认她这个娘了，逢年过节都见不到一面，处得跟仇人似的，心梗。

        “小孩子是好动了些，多谢婶子关心轻竹，不过，您还是要多关心你家闺女的学习情况的，听说上学期她在公社小学里考得不太好。”

        听到曲轻漓这话，这个婶子想到了自家闺女，好不容易考上公社小学，却总在全年级吊车尾的水平，她总想着她家能出个文曲星，偏偏闺女实在是笨，没遗传她的聪明，再想想慕轻竹还被县里的小学老师当面夸过聪慧，就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曲轻漓以一己之力成功将这些婶子们堵得话都不敢再说一句。

        这些婶子们心想：曲家三娘曲轻漓嘴可太毒了，幸好她们极力反对自家的小辈娶她，不然家里可要搞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瞧瞧，她们不过是随口问问，这人就能把她们说到心肌梗塞。

        偏偏曲轻漓有个宠女如命的爹，看在曲爱民的面上，她们也不敢说得太难听，撕破脸。

        不过，曲轻漓能说又有啥用，没见慕知青一声不吭嘛，这俩人肯定不能长久的，隔壁村不就有个大城市里来的知青，娶了隔壁村村长的闺女，拿到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后，就抛妻弃子走了。

        这些婶子这么想着，总算觉得扳回一局了。

        就姑且让曲轻漓这丫头得意些天吧，到时候可要被慕知青抛弃，成为弃妇的呢。

        “娘，你好厉害！”慕轻竹从牵手改成双手抱住曲轻漓的一只胳膊，像一个考拉那样缠着慕见山，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娘。

        这还是慕轻竹第一次这么主动地依赖她，曲轻漓非常欣喜，弯着腰摸了摸慕轻竹的头说，“那当然，我可是你娘，不过啊，小轻竹以以后尽量不要爬树了好不好？不太安全了，娘和姥爷都会担心你。”

        “好呀，都听娘的。”慕轻竹应声脆脆的，简直甜到曲轻漓的心里。

        她忍不住脸上得意的神色，瞥了一眼一声不吭的慕见山。

        只见对方像是察觉了她的注视，清凌凌的眼睛突然和她对上了，盯着她说，“你今天很反常，和之前一点都不一样。”

        曲轻漓得意的表情瞬间一僵，糟糕，太得意了，她忘记了慕见山下乡之前就是京大的学生，据说还是准备留校那种。

        这种人的聪明又敏感，很容易看得出来她的异常。

        不过，之前那个东西操控的是她的身体和语言动作，只不过她的意识现在回归了，一举一动都是她真正的想法，慕见山再聪明，也猜不出这其中的所以然了。

        “我这不是听女儿的话，改过自新嘛，有什反常的？”曲轻漓很少说谎，她这么说的时候总感觉脸有些烧，眼睛不自然地转动，就是不敢看慕见山，所以她没看到，慕见山听到她的回复后，嘴角微微上扬，像个弯月。

        “希望你不要一时兴起，轻竹很容易对你产生依赖，如果以后你再伤害她，会比现在更痛。”慕见山盯着曲轻漓的眼睛，澄澈无比，没了从前见到的戾气。

        “巧了，这句话也送给你。”曲轻漓扬起下巴，眼睛对上慕见山的，像只炸毛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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