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傻子

杨春花悄悄挺直了腰板，心想，她长得也不比曲轻漓差，家境也好，而且曲轻漓还生过小孩了，身材样貌肯定走下坡路了，而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呢，慕知青喜欢上她这才正常嘛。

        结果她昂首挺胸地走过来，靠近曲轻漓，却发现对方的皮肤光滑到如同刚拨开的熟鸡蛋，皮肤又白得跟雪似的，眼睛清凌凌的，看起来就跟十八岁的少女一样，却比少女时期还要多些妩媚。

        杨春花大惊失色，她盯着曲轻漓上上下下打量，她其实很久没见到这人了，但是上一次看见的时候，对方正在和曲爱民吵架，一张脸极其憔悴，眼睛无神，根本没有出嫁前的灵动漂亮。

        可现在，对方却反过来越长越好看了！

        明明，她比曲轻漓还小几岁呢！

        杨春花的心犹如跌进了冰窖了，她隐约觉得这变化应该是和慕见山跟对方和好的有关，她强忍住嫉妒之心，问道，“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曲轻漓显然没想到小轻竹的老师这么年轻，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的样子，但也没空深思，她谢过校长，问杨春花，“你好，慕轻竹是我女儿，我听说她之前突然大哭起来，想向你了解一下情况。”

        杨春花显然没想到，一向不关心慕轻竹的曲轻漓来一趟学校竟然是为了这么件事情，小孩子哭一哭很正常嘛，还要了解情况？难道是怀疑什么了？

        杨春花歉意一笑，“抱歉，我没发现什么异常，看见慕轻竹同学的时候，她已经在哭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让她觉得受到委屈了啊？轻竹她娘，孩子虽然小，但是也很敏感的，受家里环境影响很深的。”

        话音刚落下来，杨春花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连连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说你们家的情况的，我就是关心这孩子，有些心疼。”

        之前跟曲轻漓打招呼的校长已经离开了，这里剩下来的老师不是红河村人，就是跟红河村里的人沾亲带故的，多多少少都听说过村支书的小侄女曲轻漓跟一个知青结婚了，婚后感情不好，连孩子都不怎么理。

        他们又是村小的老师，也是经常只见那个长相俊秀的知青来接送孩子，从来没见过那个好看但娇气懒惰，脾气又不好的曲轻漓。

        所以杨春花这番话让他们严重怀疑这就是慕轻竹同学大哭的原因，还真是作孽啊，大人没有感情，当初何必在一起呢，搞得好端端的一个漂亮小娃娃总受委屈。

        这些老师们看向曲轻漓的目光不再友好，有的甚至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来鄙夷，觉得对方想要赖上他们村小，扶了扶黑框眼镜，站起来说，“小杨老师，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你又没说错话，有些父母啊，确实就不太配当父母。”

        曲轻漓知道，这些老师都是听说过她以前对小轻竹不好的事情的，所以才会这样嘲讽她。

        他们都不知道以前那些事情都非她意愿做的，不怪他们。

        “谢谢几位老师提醒，我之前生病了，确实太忽略孩子。不过现在我都对孩子很上心，我知道我女儿不是爱哭的人，家里现在也没给她受委屈。我家小孩也是育红班年纪最小的，我担心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大点的孩子欺负了却不敢说，我这个当妈的也不知道。”曲轻漓看起来还真像是已经知错要改的人了，非常的诚恳，还特意将心比心，让这些早就当爹当娘的老师们也想起自己的孩子。

        确实是啊，村里有些人虽然总说小孩子打打闹闹的没什么问题，但是要是自家孩子被欺负，这谁当父母的能忍啊？

        “这，小杨啊，你还是帮忙问问看吧。”家里有个年纪比慕轻竹还小的女儿的老师建议道。

        “是啊，小杨去问问看吧，也让曲家丫头放心。”这位说话的老师的配偶就是红河村人，她见过几次曲轻漓。

        杨春花没想到曲轻漓现在这么伶牙俐齿了，明明之前就是个草包美人，还被自家堂妹哄骗而不自知，名声都臭了也不为自己辩驳，可现在明明之前大家都向着她说的方向去思考，把过错都怀疑到曲轻漓身上了，却被对方说了句话又偏了风向，大家都开始为曲轻漓说话，好似她这个老师做得不称职那样。

        如果这里没有人的话，杨春花估计都要憋不住露出狰狞的面孔来了，可现在不行，她微微点头，僵硬着嘴角说，“好，我问问其他同学。”

        不过，慕轻竹本来就是因为杨春花的话才哭的，跟其他同学根本没有关系，问当然是问不出的，而且育红班的其他同学反而好奇是谁把小轻竹弄哭的，纷纷说，“以后小轻竹就是我的妹妹，谁敢欺负她，就是跟我杨红旗过不去！”

        “小轻竹是我妹妹，她妈妈是跟我同一个姓的。”曲二丫不爽，她的爷爷跟慕轻竹的姥爷是同宗的。

        “不，小轻竹是我的，我家的！”

        “你不看看你长啥样，就你这么丑的，你家生得出小轻竹这么好看的妹妹吗？”

        育红班的小朋友们本意是要表示自己就是罩着慕轻竹的人，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发展为争夺谁是慕轻竹哥哥或姐姐了，还吵了起来。

        一旁的慕轻竹没什么反应，在小杨老师过来的时候，她就看到她娘也来了，有一瞬间好想冲上去问对方到底爱不爱她，当年是不是真的不想把她生下来。

        可是她发现对方没什么反应，只看了她一眼，就去看别的小朋友了。

        别的小朋友也没有她好看啊，为什么要看他们啊？小轻竹心里委屈又难过，她更加相信小杨老师说的话了，她娘就算看起来对她好，也不是发自真心的，她娘很有可能是想把她卖掉了。

        “哥哥姐姐们别吵了。你们真的想让我当你们妹妹吗？可是，如果你们家多了我，衣服要分给我一份，好吃的也要分我一份，你们就没有这么多了。所以，我们当好朋友就好啦！”慕轻奶呼呼的声音一出来，立刻让育红班的小朋友们都安静了片刻。

        但她话音刚落下了，就立即有三个家境还不错的小朋友举起手说，“我不怕，我不怕，那我少吃一点就可以啦！以后你就是我妹妹啦！”

        “我爹在镇里国营饭店帮厨，我家的饭菜可好吃了，小轻竹来我家当我妹妹吧！”这是觉得自家的饭菜天下第一好吃的小朋友。

        “妹妹，我娘做的衣服可好看了，以后我有一件衣服，你就有一件。”这是比小轻竹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小姑娘，直接喊上了妹妹。

        曲轻漓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刚才杨春花问话的时候，她就一直在观察这些小朋友们的神色，就神奇地发现，自家女儿在育红班竟然是个团宠般的存在。

        她很高兴闺女受到欢迎，高兴闺女交到不少好朋友，但是后面再听听，这些小朋友是真的起了心思想要小轻竹去自己家当妹妹，心里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跟她抢食那样。

        曲轻漓连忙走过去，说，“这可不行啊，小轻漓是我家闺女，不能去你们家住的啊。来，小轻竹，娘带你回家了，跟哥哥姐姐们说再见。”

        慕轻竹愣了一下，她跟育红班里的小朋友摆了摆手，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过去了，声音脆脆的，“爹！我们回家吧。”

        曲轻漓：……

        怎么回事？带她来上学前还好好的呀！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冲那些小孩子们笑笑说，“我们先走了，麻烦小杨老师了。”

        杨春花心里暗喜，面上却连连说，“没事，没事。”

        她心想：不枉她之前努力接近慕轻竹这小丫头，虽然这小丫头长得跟曲轻漓有些像，看着就让她忍不住想到曲轻漓的面容，有时候忍不住迁怒，但是比曲轻漓识趣多了。

        这不，她间离的话有些奏效了。

        但是，很快杨春花又笑不出来了，她听到了什么？

        育红班这些学生们在说曲轻漓长得跟仙女似的，太漂亮了，比她还漂亮？？？

        小孩子没有眼光，她不能生气，不能生气，杨春花看着学校门口跟自己说，这个工作对她很重要，是她嫁人的砝码之一。

        另一边，曲轻漓明显感觉到小轻竹的不对劲了。

        小丫头一直紧紧地牵着慕见山的手，她说什么话都没有回应，也不看她，还有种想躲着她的感觉。

        这是怎么了？

        曲轻漓真的绞尽脑汁都想不通。

        直到回到家里，慕轻竹不知道跟慕见山说了什么，突然从他手里拿过黄书包，迅速地跑进自己房间，关上门。

        曲轻漓不得不去问慕见山，“小轻竹今天怎么了？”

        “她说没事，想自己静静。”慕见山说完就朝厨房走去，准备把青菜炒一炒，顺便烧个水，曲爱民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自己静静？这还叫没事？曲轻漓有点生气，想说什么，却发现慕见山走了。

        谁以后再说慕见山性格好，她跟谁急！

        曲轻漓根本不知道这时候该去敲门还是真让闺女自己静一静，她真的没有过和小孩相处的经历。

        她犹豫了半刻，还是决定再低下头向慕见山请教一下，“你，我，咳咳……”

        曲轻漓刚想说些什么，从灶里冒出来的烟火就冲她飘来，呛得她说不出话来，不停咳嗽，眼睛都有些发红。

        半蹲着往灶里放柴火，把火烧得更旺的慕见山：……

        傻子。

        他之前就很怀疑曲轻漓没进厨房干过活，但一直都没有很确切的证据，现在算是知道了，对方不仅没干过，还没有常识。

        慕见山站起来，大手一揽，把曲轻漓拉开，远离了风口，烟火不再冲着曲轻漓吹去，让她好受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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