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安好心

慕轻竹整个人都有些慌乱起来，她娘以前心情再不好，也没有哭过的，怎么突然哭了嘛？

        她纠结地用右手捏了捏左手，最后还是决定出门看看。

        她心里想着，她就是看两眼，免得一会姥爷回来了看到哭鼻子的娘会担心，她才没有关心娘呢！

        慕轻竹悄悄把门背的铁扣掀开，拉出一条门缝，往外瞅了两眼，立即缩回来，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她娘竟然就坐在门槛上！

        不过，好像哭得太伤心了，并没有看见她，小轻竹心里想着，刚才太快了，没看清楚，要不再看一眼吧？

        慕轻竹这下把门缝开得更大了，但是她娘的哭声好像更大了，她顿了顿，把门缝开更大了，这下哭声在院子里都传开了，她还听到了脚步声。

        “你，你别哭了。”慕轻竹不明白曲轻漓哭的原因，但对方一直背对着她，让她觉得压力小了很多。

        曲轻漓装哭装得有些费劲，费了她好大功夫才没有笑场。

        她听到这个，心里暗喜，看来小轻竹还是还心疼她的，她演戏演得更起劲了，说，“那小轻竹能告诉娘，娘哪里做得不对吗？你不开心，娘也会心疼，就很想哭。”

        曲轻漓从小到大都是撒娇卖萌的好手，她娘还在的时候，也经常装哭，每次都很管用，不过，这还是头一次在闺女面前哭，没想到效果也挺好。

        突然get到一招了呢！

        “我，我”慕轻竹从后背突然抱住曲轻漓，声音低低地说，“娘，你会不要我吗？”

        “当然不会，你是娘的疙瘩宝贝，什么都可以不要，但不能不要你。”曲轻漓回答得飞快，她心里大概有了猜测，应该是有什么人在小轻竹面前乱嚼舌根，说她坏话，或者小轻竹因为什么事情联想到了这个。

        要找出源头没这么简单，但是如果能够增加小轻竹对她的信任，就算别人再挑拨离间也没有用。

        曲轻漓又认认真真哄了哄小丫头，总算让小丫头心里的疙瘩解开了。

        她想了想，母女俩还是要多接触，多一些共同的回忆，于是凑到小轻竹耳边说，“娘晚上去个地方，你要一起吗？”

        慕轻竹脑子里不知道为啥冒出夜黑风高好做事的想法，但是她看见她娘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得跟天上的星星似的，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但是点完头就有些后悔了。

        “那行，晚上娘叫你。现在咱去吃饭吧，娘今天去镇上买了酱油，明天就可以吃上酱菜了。”曲轻漓也没想到小丫头应得这么爽快，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她不知道的是，慕轻竹虽然答应了，但是转头就偷偷告诉慕见山，让慕见山到时候跟在后头。

        没办法，娘还是有些不太靠谱的，小轻竹默默地想。

        母女俩牵着手回到饭桌，就看见出门干活的曲爱民回来了，慕轻竹开心地牵着曲轻漓地手，像归巢的小鸟一样欢快地扑进曲爱民的怀抱里，奶声奶气地喊，“姥爷，你回来啦！”

        这亲昵程度，远远不是曲轻漓能比的，连慕见山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曲轻漓有点羡慕。

        “篮子里的瘦肉和骨头是你买回来的？”慕见山想起来刚才曲爱民掀开篮子时的脸色，想了想还是提醒道，“瘦肉没有肥肉多油，我知道你只吃瘦的，但是爹爱吃肥的，下次买半肥瘦吧。还有这骨头，已经没肉了，你是计划怎么吃呢？”

        慕见山并不是多事，而是知道以后他走了，曲爱民年纪大了又不能时时刻刻都注意到，有些东西还是得教教曲轻漓，让她留意些。

        曲轻漓以前去镇上很少买生肉的，都是直接去国营饭店里吃几个肉包子，或者来碗瘦肉面、牛肉面之类的，她也没注意过曲爱民喜欢吃些什么，现在被慕见山提醒了，脸有些发热地点点头。

        不过，骨头不是买的，是副食品店的大姐送的，她在这可没有乱花钱，还是要为自己辩驳的，“这骨头是副食品店的大姐送的，不要钱，以前都是直接扔掉的，不过我觉得可以拿来炖汤喝，香江那边都好爱炖汤的，什么都可以炖汤”

        “咳咳。”曲爱民听到香江两个字，立即咳嗽两声，想要打断闺女的话。

        有些事情，就算是女婿，也暂时不能让他知道的。

        曲轻漓差点没反应过来，好在没说出什么不能让对方知道的，连忙给自己找补，说，“我也是在广播上听到的，想着用骨头炖汤试试看，再加点野菜，反正又不要钱嘛。”

        曲爱民这才真正地感觉到，自己闺女的病，应该是真的好了。

        活泼机灵，没有从前那股戾气，见到人也平和多了。

        “行，你有打算就好。”慕见山没多问，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但都让曲家父女松了口气。

        晚饭后，曲轻漓等慕轻竹洗了澡后，就等着天黑。

        她已经跟曲爱民说了自己已经想通了，打算从现在起当个好母亲，她以后就陪小轻竹睡觉了，曲爱民看了看她，欲言又止，点了点头就走了。

        至于慕见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对方跟她一直是分屋睡的，而且房间离得远，只要出门小声点，根本就听不见动静的。

        夜幕降临，天上只有稀稀落落的星点，不开灯的话勉勉强强能看见两米远的人，曲轻漓坐不住了，她把今天在镇上买的八宝丹和盘尼西林放在衣服内衬的兜里，又把从表贩子手里买来的劳力士表和那张纸放在裤兜里，跨上装了半斤猪肉和几斤蔬菜的篮子，再揣上一瓶从曲爱民屋里扒拉过来的跌打油，拉着慕轻竹往外走。

        出了门口，曲轻漓这才点燃小轻竹手里拎着的小灯笼。

        其实她以前晚上出去，都是拎着煤油灯的，她特别怕黑，村里的路有些地方有点坑坑洼洼的，一不小心就容易扭到脚。

        但是今晚要去的地方不方便让村里的其他人看见，所以她也就不敢大张旗鼓地去。

        “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啊？”慕轻竹真的有点怕，村里旱地比水田要多，所以好多地方都种的甘蔗，但是甘蔗又高又密，要是里头藏了个人都是看不见的。

        她年纪小不太记得路，但也明显发现这并不是自己去村小常走的那条路，她都没有看见大榕树呢！

        慕轻竹忍不住悄悄回头，但她的灯笼光线微弱，根本看不到后头有没有人跟着，她出门前悄悄在煤油灯底下转了转镜子，折射出来的光线应该也照到她爹屋子里了，可她一路上也没听到后面有任何脚步声，不会是她爹根本没注意光线的变化，没跟出来吧？

        慕轻竹牵着曲轻漓的手劲变大，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说，“娘，你说过我很重要的，不会不要我的，你可不能说谎啊。”

        曲轻漓已经闻到牛粪味了，知道牛棚就在不远处，她感受得出小丫头的紧张，连忙安慰道，“别怕，娘带你去见几位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

        慕轻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她爹说爷爷奶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她要多多吃饭，好好长大才能见到他们。

        不过，爷爷奶奶要是见到她，也会像姥爷那样喜欢她，疼爱她的。

        慕轻竹心里的害怕突然就减弱了，反而有些期待。

        转了个弯，母女俩就到了牛棚前。

        这里的牛棚并不是养牛的地方，而是一大间有些破破烂烂的土坯瓦房，只不过离牛栏很近，而且住进去的都是那些被下放的黑五类，就被这么称呼了。

        曲轻漓敲了敲摇摇欲坠的门，说，“我是曲轻漓，我找王教授。”

        她有些忐忑，自从她身体被控制之后，就几乎没有来过牛棚了，以前她刚回来的时候，和这里的王教授有一点点交集，还帮忙对方的一点小忙，关系还可以。

        包括她怀孕之后，王教授还偷偷送了一个银制的长命百岁锁。

        这些事情她一直记在心里，只是后面她被那个东西控制了，就再也没有来过牛棚。

        也不知道王教授会不会觉得她是故意疏远她的，曲轻漓内心十分纠结，她还记得，除了王教授，其他的老教授们对她的态度可一点都不好的，连干活见到了都是要么当做没见到，要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一点也看不惯她。

        也是，当初她的名声可一点都不好，就算是个学生，也是老师们最不喜欢的问题学生，不怪其他教授看不上她。

        但是，她现在重新掌控回自己的身体了，又听说王教授前些天在地里干活摔了一脚，非常严重，连床都下不了，她就很着急，想过来看看王教授，尽自己所能帮帮忙。

        土坯房内很安静，仿佛里面的人都睡觉了，但是曲轻漓又敲了敲门，继续说，“我是拿了点跌打药过来，想看看王教授。”

        依旧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虫鸣声。

        慕轻竹扬起头看了看曲轻漓，问，“娘，爷爷奶奶是睡觉了吗？”

        “是吧，那我们改天再来吧。”曲轻漓知道，这是王教授并不想见她了。

        也是，之前几年都不来，现在突然上门，对方身份又敏感，以为她不怀好意，不想惹麻烦也是做得对的。

        要是换作是她，一个很久以前点头之交的人，突然上门来亲近她，她也会觉得对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的。

        曲轻漓正想牵着慕轻竹往回走，就听见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传来，“曲家丫头，敲两下门就打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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