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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青木


“抱、抱抱?”兰御闻言一愣,继而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你在、在说什么呢?”

        他紧张地后退一步,有些惊恐地抓住了尚勋的袖子。

        众人均被这场景震慑住,哑口无言地看着展开双臂的尚捷。无奈他半身不遂,起不了身,只是努力抬着胳膊想要靠向兰御。

        一个成年男子徒然对另一个年轻男子做出这种动作,实在有些骇然。

        果然,他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傻子!

        尚勋拍了拍兰御的手,上前将尚捷的臂膀按压回被子中,说道:“三哥乖,被子要盖好,不然会着凉的。”

        尚捷还算听话,被他这么一说便乖巧地缩回被窝里,可眼睛仍旧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的小皇叔。

        兰御回避他的目光,踌躇着离开了房间。

        见到自己的心上人离开,尚勋立时抛下其他人跟在了身后。

        来到外堂,只见兰御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皇叔?”他走到他身边,想要拉他入怀,可最后却只是轻轻地唤了一声。

        如今与兰御的关系不如从前,往日里的亲密不复存在,就算很想抱他却必须得要克制自己。这种状态让尚勋很无奈,又很愤愤不平。

        里屋那个障碍已经消除,为什么他和兰御的关系却无法修复了呢?他总想着给对方时间考虑,也告诫自己需要耐心,可两个人却渐行渐远,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难道当初的想法从一开始就错了?要是若即若离对他不起作用,那么或许强势猛攻才是可行之策?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放下一切将面前的人儿揽过来时,却听到院外内官唱了一声“陛下驾到”。

        成安帝和蓉佳皇后疾步走进门内,尚勋和兰御作揖行礼后也跟着他俩进了内堂。

        三皇子的痴症无药可医,太医遗憾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成安帝坐在床边,伸手抚了抚尚捷的头发,沉重地叹了口气。

        尚捷眼咕噜转了转,轻笑一声:“父皇!”

        见他还认得自己,成安帝顿时潸然泪下。

        这孩子真的废了!之前还心存侥幸,盼着苏醒过来后就算不能走,起码是清醒的。可现在人是醒了,却成了什么都做不了的傻子,往后可如何是好?

        尚捷并未娶妃,只纳了两个小妾,膝下有个两岁大的幼子,名叫承璎。他躲在自己母亲身后,好奇地打量着面前举止与他相似的父亲。懵懂无知的他并不明白发生的事情是如何的残酷无情,只是疑惑为何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悲痛的表情。

        探访者越来越多,但应成安帝的旨意都被留在了外堂。

        整个中武殿里,除了尚勋外,或多或少都带着同情看待此事。

        但摆在眼前的事实,悲天悯人也无济于事。日子一长,就不会有人再去关注中武殿的傻皇子了。后宫里的人向来谨言慎行,明哲保身,他人的事情顶多在背后唏嘘几声,稳住自己的脚跟才最重要。

        过了几个月,再也无人踏足中武殿。当初的扼腕叹息,变成了一场可笑的空谈表演。

        尚勋倒是从中悟出了些道理,对兰御的态度也有了些许改变。

        他每隔几日便会带着兰御踏青采风或者听戏赏花,亦或是在街边闲逛,买点零碎小吃,在茶楼的雅座里坐上半天,听着说书人讲些无稽但有趣的故事。

        每每独处,兰御都会脸红心跳,因为尚勋总在不经意间做些似乎冒犯却又不那么明显的举动。例如,伸手抚去他额边的落发时,指尖轻轻沿着他的脸部轮廓划动片刻才落下。又比如在风起时,将自己偷偷带在身边的斗篷取出穿上后再把对方圈进怀里取暖。

        所谓的过界后会注意言行,尚勋再也没提过。之前的克制一旦演变成了露骨的表示,暧昧之情便势不可挡。

        兰御原本的那些矜持和顾忌,也在经历过忐忑不安和伤心欲绝之后彻底放下了。

        管他呢!今日不知明日事,谁都说不准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倒不如活在当下,安乐地过着每一天就好。

        两人的感情逐渐升温。若是时候太晚,尚勋甚至会在长英宫留宿,与兰御同榻而眠。

        只是,两人同盖一张被,却不做其他。不是他不想,只是时候未到。

        尚勋按照心里的计划一步步地向兰御迈进,却也怕做得太过分又重蹈覆辙,失去了兰御的信任。

        又顺风无恙地过了两年,二人原来近似的身高有了些差距。

        尚勋高过了兰御小半个头,体型修长结实,时常被兰御抱怨仰着头和他对话很累。

        “为何你身量比我高出一肘?你那些兄弟可都没有像你这般高大的。”兰御斜睨着他。

        尚勋托住他的后颈,微笑道:“这样,皇叔是不是就不累了?”

        兰御推开他的手,扶着他的肩膀踩在他的云靴上:“这样更好。”

        这样的嬉笑打闹使两人愈加融洽,而彼此眼中的深情就算在别人面前都难以掩饰。哪怕他们保持着最后的距离,可双方的心却无法自制地向对方不断靠近着。

        深宫多是非,有人心善,就有人恶毒。有人不问世事,就有人喜爱挑拨。更何况,他们是那种让人难以启齿的关系。

        一日,兰御忧心忡忡地来到青云殿。

        尚勋在看书,见他来了便马上放下书本迎了过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见到兰御脸色很差,他不由得担心起来。

        兰御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到桌边坐下,却不回话。

        这让尚勋更加疑惑,跟着坐到他身边,为他斟了杯茶:“有事直说无妨,不用担心。”

        “刚才我去见我娘亲,她的身体不太好,”兰御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抬眸看着他:“她说趁她还有口气在,让我赶紧娶个王妃好为她生皇孙……”

        尚勋无言以对。

        娶妻……两人都及弱冠之年,早就该娶妻生子了。成安帝没有催促,并不代表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时光,继续把自己当孩子。况且,必定有搬弄是非之人在背后嚼舌根,不然太妃也不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她怎会说起这些?”虽然心下了然,但他还是向兰御提出了这个问题。

        兰御倒也不想回避,非常干脆地把去见太妃的过程讲了一遍。

        宁太妃年近四十,却保养得当,看着极为年轻。她原是先帝的远房外戚,算下来和先帝差了一个辈分。当年进宫拜访先帝亲母时被先帝宠幸,第二年就得了兰御这个儿子。她与各宫相处和睦,不喜争宠,不爱是非,太后对她的敦厚贤良颇为赏识,也对兰御极为宠爱。

        原本她是个和气平静的人,对兰御从不干涉过多,平日里吃斋念佛,秉持着闲事少管的原则,活得特别通透。可不知道近日里是谁在她面前碎嘴闲话,提起兰御和尚勋均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纪,不该再浑噩过日,不分彼此的亲密相处。

        这仿佛一下子点亮了她心里那根疑惑不安的烛火。

        是时候让兰御收敛些了!

        她趁着兰御探望她的时候,假装自己因病而悲,希望兰御早些娶位王妃也好完成她抱孙子的心愿。

        面对母亲的要求,兰御为难却又无法拒绝,只好暂时敷衍着答应考虑。

        “其实,她……”他欲言又止,瞅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尚勋后,轻轻吐出几个字来:“已经相中了礼部尚书之女云灵。”

        什么?连王妃的人选都已经找好了?当真是怕我们之间有什么呀。呵呵,宁太妃,你可真是费心了呢!

        尚勋震惊地脸色一晃而过,遂即沉下心来,反而挑唇一笑,伸手抚着兰御透白无瑕的侧脸,说道:“她也是为了你好。那皇叔是怎么想的?要去会一会云小姐吗?”

        他怎么没生气?难道他并不在意?怎么会……

        这下换做是兰御不解了。

        原本以为尚勋会在震怒之余坚决反对他去相亲,甚至做好了安抚对方的准备,却没料到尚勋只是平静地反问他的想法。

        他会有什么想法?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将来。或者说,是他故意忽略了。

        娶妻生子这种事是必然的,可什么时候发生,怎么发生,他不想考虑太多。这些年来,尚勋对他的占有欲显而易见,只要他还陪在他身边,就不会允许他和别人在一起,那他也无谓去思虑太多。

        所以,尚勋到底在不在乎这件事呢?

        兰御咬了咬唇,心底生出一丝浓烈的涩意:“母亲要我去见她,我自然得要敷衍一下的。你……不会生气吗?”

        尚勋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回道:“生气什么?你只是与她见个面而已,对吧?我不会阻拦的。只是,皇叔得要补偿我才行。”

        这种事怎么做补偿?亏你说得出口!

        对于他的“大度”,兰御原本有些说不清的郁闷,现在听他说要补偿,不禁哑然失笑。

        “好,你说了算!”

        尚勋凑到他鬓边耳语了几句。

        只一瞬,他的腮颊便红透了。

        “这怎么行?我从未与人共浴,就算是你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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