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青木

脚步声很轻，似乎怕惊扰到某人。

        但那闭眼休息的尤物仍是睁开了双眼。他不回头，却很清楚身后是谁，立时端坐了起来一动也不敢动。光洁无瑕的后背在三千青丝中若隐若现，绷直的背部曲线表明了他的紧张。

        早在兰御让永安给尚勋带话的时候，就有些犹豫。

        他很了解尚勋的脾性，那句“我会补偿你”是肯定能让他回来的。可这不过是当时着急上火的无奈举措，事后冷静下来却又让他后悔不已。

        说出去的话哪能收得回来？果然，那人回来讨债了。只是，明知这事错得离谱，也要继续错下去吗？共浴说得好听，难道除了沐浴就没下文了？尚勋不是傻子，他兰御也不蠢。这些年来暧昧不清的相处，两人只差跨过最后那条线而已。

        尚勋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懂！

        但心里明白，并不代表就可以放肆地去做。他们是叔侄，是血亲，于情于理都不该跨出那一步的。

        他想逃离这里，却不知道能逃去哪儿。尚勋回来了，是因为他的承诺。现在他若反悔，结果会是什么可想而知。他很怕，真的怕！怕两个人一旦逾矩后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可更怕尚勋再一次离开自己。

        很显然，他已经沦陷了。无论从行为上，还是精神上，而且陷得越来越深。用这种方式请尚勋回来，就是他自暴自弃的作为。

        脚步声在池边嘎然而止，随后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用猜也明白，那是尚勋正在除衣落衫。

        片刻后，水波潺动，身后的人越靠越近。

        兰御咬着唇，浑身颤抖，却怎么都不敢回头瞧上一眼。

        “皇叔，是在等我吗？”尚勋拨开他的发丝，双手抚上他的肩部，侧头在他耳边轻语道。

        带着淡淡酒香的鼻息喷过去，染红了耳根，让那精致的耳朵更为惹人怜爱。

        兰御忍不住一个激灵，感觉体内似乎有种说不清的东西正在逐渐苏醒。

        他微微侧眸，眼里水光滟潋，脸色羞红醉人：“你别太过分了。”

        尚勋轻笑，鼻尖凑到他的腮边温柔摩挲了两下：“平日里都是内官伺候着，今日就让侄儿代劳吧。”

        说完，抚着兰御香肩的双手顺着臂膀缓缓下滑，直到腰胯处才停下，继而温柔地不停按摩着。

        这番动作惹得兰御不可自制地想要喘息，早先那种情不自禁的感觉遍布全身，甚至引起了某部分的变化。

        哪怕他不愿意，可身体本能却是无法掩饰的。平日里内官也会为他滴油按摩，润肤擦香，可那时的他只是闭目享受，没有觉得任何不妥。如今换了个人，怎么就不适应了呢？尚勋还未做什么，他倒是提前有了反应，太气人了。

        深呼吸了好几次，最终他还是推开了尚勋的手，红着脸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皇叔莫怕，我不会逼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尚勋挑起嘴角，一把将他勾进怀里，摸着他的头发说道。

        那种事，得要你也心甘情愿才能尽兴。他在心里又悄悄补充了一句。

        两人贴得极近，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兰御得到他的承诺，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可是以往两人就算拥抱也是隔着衣衫，此时却是不着寸缕地相拥在一起，每一寸肌肤都贴着对方，就算细微的动作都能使对方心跳加速。这又一次让他羞得无地自容。

        他将手搁在胸口，尽量与尚勋保持距离。

        “太、太近了。”

        尚勋抓起他的手腕，放到唇边亲了亲：“你真的那么怕我吗？”

        他很温柔，问得也十分认真。

        兰御愣住了，扪心自问：真的怕他吗？为什么要怕他？是怕他对我做什么吗？可他说了不会逼迫我的。

        细想下，好像尚勋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举动，怕是自己多想了。可两人共浴，怎么说都不太正常。若是他真有所求，难道自己要翻脸吗？翻脸了，会怎样？再次将他推回堕落的深渊，然后呢？彷徨失措的还不是自己吗？所以，该怎么办？

        究竟对他是怎样一种心思，才会生出这么多疑问？而这些问题串联在一起，就像是个解不开的环。怕尚勋放弃，又怕他索要更多。剪不断理还乱，感情这东西太复杂，兰御不懂，也分辨不清。

        纵使差不多年纪，尚勋对此事却通透许多。

        他叹了口气，不想让兰御继续为难。转身从池边拿过木梳，动作轻柔地替他梳洗。

        想要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强人所难实在是下下之策。早先故意留在青楼已是极端的做法，让兰御对自己顺服不可以只用这单一的方式。

        两人各怀心思，勉强洗完后，尚勋拿过浴巾将兰御裹住，对他说道：“你先去休息吧。”

        兰御不解：“那你呢？”

        “我独自待一会儿。”

        总得要找个下火的机会，不然整晚佳人在怀却什么都做不得，不得要憋坏了？

        兰御紧了紧浴巾，似乎也想到这一点，满脸通红地轻声说道：“那我等你？”

        尚勋哼笑一声：“等我做什么？皇叔先睡吧，很晚了。”

        “好，那你……也早点过去休息。”

        看着兰御离开，尚勋的脸色沉了下来。

        以前有尚捷这个绊脚石，现在又多了云灵这个挡路虎。他和兰御的感情之路实在是不顺畅！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来自于兰御本人。

        要怎么做才能让他放下心结呢？

        过了小半个时辰，尚勋去了兰御的寝宫。刚上床，就发现兰御仍旧醒着。

        “你怎么还不睡？”他替兰御掖好被角，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兰御抿了抿唇，凑过去，将头搁在他的颈窝处：“你怪我不？今日的事情是我的疏忽，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别多想了，睡吧。”尚勋闭上眼，不想再提及关于云灵的任何话题。

        见他态度冷淡，兰御心里开始委屈。

        果然，他又恢复成以前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了。

        可是，为什么对于他的冷落会如此难受，难受到情愿答应他想要的，也不愿他对我不理不睬？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而我却仍旧固执地想要把他留在身边，临到头却又怯懦退缩，不敢再进一步，说来说去还是我自己的不是啊！

        这么一想，兰御好似被点醒了，往日里与尚勋的纠葛纷争都有了理由和原因。

        他呆滞地盯着床顶那青色的云帐，半晌后，视线转向尚勋的睡颜。

        那是一张清俊却不张扬的脸庞。长睫如羽，覆盖着一双看穿冷暖的深色瞳眸，鼻梁挺直如松，浅绯薄唇似樱。他不言不语时，总会给人一种沉静内敛的印象，可只要开口，又会让人觉得似清风拂面般柔软，温暖。

        就是这样的人，入了心以后便再也放不下了。即使是叔侄的关系，却也止不住地想要去靠近。大错特错，却甘之如饴。

        罢了，随心吧。不是早就明白这是场没有退路的征途吗，踏足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结局。

        尚勋感受到他的目光，睁开眼望了过去。

        四目交汇，彼此之间无需再多言语。

        兰御眯起眼，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张脸，在心里叹道：这是命，躲不过藏不住的命。

        唇瓣相依，齿舌交融，欲望最终将两人烧得忘记所有，只剩下无限的爱意在心间环绕。

        帷帐落下，遮住了缠绵与激情，唯有让人脸红心跳的声声轻吟与叹息不绝于耳，直到子时之后才停下来。

        次日，疲惫不堪的两人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若不是秀毓宫来人传话，恐怕他们还没起身的打算。

        兰御扶着酸软不堪的腰肢，有些幽怨地瞪了尚勋一眼。

        “你说说，我这样子怎么去给母亲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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