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谢甜却回到家连口剩饭都没吃上，锅里只有陈金花留给柱子的半个窝窝头。见她没把谢墨带回去，伸手就捏了她一爪，疼得谢甜眼泪打转。

        “娘！”谢甜疼得眉心紧皱：“谢墨她压根就不想认我们了，我反正不会再去请她了，要去您就自己去吧！”

        “你个死丫头，这点事都办不好！一个二个的都要我亲自去请！这是往我眼睛里插柴啊！”陈金花恨不得在心口撕开一条口子出气。

        “柱子！”谭桂芳从里屋出来，抱着柱子上下打量，见着儿子瘦了，身上、脸上都脏兮兮的，心里难受得跟猫爪一样，眼睛一下就红了。

        她娘本来是打算陈金花不亲自去接她，不让她回来的，可她想柱子得很，谢天国白天去求她回来，她没忍住，跟着回来了，果然没娘的孩子就是造孽！

        “娘！你回来了？”柱子眼睛亮亮的，高兴得不得了，她娘没有不要他，村里的那些人都是瞎说的！他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娘你还走不？”

        “不走了，不走了！”谭桂芳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她哪儿也不去了，她要陪着她儿子！

        “好也，我可想娘了。”柱子也跟着开心：“要是五嬢也回来就好了。”

        谭桂芳见陈金花的脸色变了，拉着柱子进屋：“柱子，你饿了吧，娘带你去吃饭。”

        “好！”刚刚的饼被谢甜打掉了，柱子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听说有吃的，瞬间忘了刚刚的饼。

        谭桂芳和柱子进屋后，陈金花对谢甜说：“你往后也不用再去上学了，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你李大婶给你说了门好亲事，是她娘家那边的一个殷实户，家里是砖瓦房，足足六间！你嫁过去日子好过！要不是他们家儿子两条腿有点不一样长，那早就说亲了，哪儿轮得到你！”

        “娘！那不就是个瘸子吗！娘，我不嫁人！再让我读一年，就一年，好不好？”谢甜祈求着，真的只要一年，她就出头了！

        “呸！”陈金花啐了一口：“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他们能找些关系让你爹早些出来，还给两百块彩礼，你爹平时对你不薄，我也是最疼你，该你报答我们了！”

        谢甜心里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原先以为她爹娘最多就是在体力上压榨她，没想到现在竟然不管她的死活，要她嫁给一个瘸子！而她此刻更恨的人是谢墨，要不是她离家出走，这些倒霉事，哪里会落到她头上？谢墨啊谢墨，上辈子你不帮我，害我丢了性命，这辈子你又害得我要嫁给瘸子！

        “行了，别哭丧个脸，明天那家就要来家里下聘，你给我打扮漂亮些！”陈金花懒得再费口舌，进屋去让老大今晚睡觉警醒些，别让她偷偷跑了，坏了事！

        谢甜回屋辗转失眠，被她恨之入骨的谢墨却是睡得正香，两天后谢艳结婚，她刚好可以去看看爷爷。

        她早早起床，简单收拾了下，赶去二伯家，谢有才正在院坝里张罗着，见着谢墨，眼睛笑成一条缝：“墨丫头来啦？快进屋去，你爷爷就盼着你来呢！”

        院坝的人眼见着八卦的中心人物，怎么能忍住不去看呢？谢墨也不去看他们，径直进了屋，宾客碍于谢有才，浓浓地交谈欲生生地把嘴巴闭紧。

        “爷爷，我来了！”谢墨仔细看着谢大山，他面色红润，双目有神，看来在二伯家过得不错，这才放下心来。

        “墨丫头，快过来。”谢大山招手让她过去，悄悄地塞给她两颗红色包装的花生酥，“这是艳丫头的喜糖，快尝尝。”

        “欸，好。”谢墨点头。

        “艳丫头出嫁了，我现在就是操心你的终身大事，眼光可别太挑，遇到那合适的，就领来给爷爷看看。”谢大山仔细端详着谢墨，见她没胖没瘦，皮肤还白皙了些，又想起了她的婚事。

        谢墨笑着答应下：“爷爷，我去看看谢艳。”

        “快去吧，快去吧，她也问了你几回了。”谢大山摆摆手，示意她进里屋。

        她进屋的时候，谢艳还在梳头发，身后是她做的上了红漆的嫁妆，上面贴着喜字，显得屋里很热闹。

        “墨姐姐，快过来。”谢艳从镜子里瞥见了她，兴奋地朝她招手：“快看我，妆好看吗？”

        谢艳穿着一件正红色的棉袄，白色粉抹了整张脸，嘴唇和脸颊涂得红彤彤地，在谢墨眼里，实在称不上好看，可这个时代结婚，就兴这样，她当然不会扫兴，夸了几句，把谢艳高兴地不得了。

        “墨姐姐，你就会逗我开心，我要是长得像你这么漂亮，我就是睡着了都会笑醒。”谢艳看着谢墨不怎么打扮就很漂亮的脸，羡慕极了。她知道自己长得不如谢墨，甚至连谢甜都比不上，不过她也就是羡慕，毕竟她也很不错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色，你长得很可爱，很招人喜欢呢。”谢墨说得是真心话，谢艳确实是可爱的萌妹子类型。

        “不说这个了，我跟你讲，谢甜订婚了！对象是个瘸子，也不知道大伯母是咋想的，会把谢甜许给一个大她十岁的瘸子呢！”谢艳把她新听来的八卦，一股脑都倒出来了。同时她又很庆幸，自己的爹娘对她很好，不会逼着她嫁不喜欢的人。

        “哦~”谢墨没有多余的表情，她对那家人的事情不感兴趣，只要别来找她的麻烦就是。

        “哎，跟墨姐姐聊天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好像被人泼了一瓢冷水，兴致一下就没了，还是给她梳头的婶子没忍住接了话茬：“是呢，我听说那家给了两百块彩礼，简直就是卖女儿哟！”

        现在寻常人家的彩礼也就要几块几十块走个过场，像这种要两百的人家，那不是卖女儿是什么？像谢甜是嫁得家庭条件好的，要了五十，可她也陪嫁妆了啊，不比五十少。

        “对对，听说谢甜为这个还寻死觅活的，都被拦下来了。”谢甜又精神了，坐着梳妆实在太无聊了：“她死都不想嫁，说她要嫁给一个知青，你猜那知青是谁？墨姐姐？”

        “江天阔？”谢艳是知道她跟江天阔走得比较近的，她都这样问了，除了他还能是谁？谢墨这样轻易猜出来，让谢甜升起一股浓浓的挫败感。

        “对，就是他，气得大伯娘去把他狠狠地码了一顿，说什么他成分不好啊，勾引她女儿啥的，骂得可难听了，都把他爷爷气晕过去了。”谢甜讲得绘声绘色，“据说现在让大嫂看着她呢，不让她出门，看样子是铁了心要把她嫁给瘸子了。”

        谢墨听了并没有多动容，她跟江天阔是有一点暧昧在，可上次江天阔不分是非对错地把她教育了一顿，让她很下头，对他一点多余的想法都没有了。不过谢甜可不是任人摆布的人，怕是还要闹出事情。

        “新郎到门口了！”外面传来一声，谢艳赶紧坐好，也不说话了，等着新郎来接人。

        很快，新郎就进了堂屋，谢有才拉着他嘱咐了几句，就把谢艳牵了出来，声音哽咽：“我把女儿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爹，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待艳儿，不让她受一点委屈。”新郎保证道，谢艳努力稳住眼泪，怕花妆……

        唢呐和鼓声同时响起，一场关于一个女人人生的转折就这里发生了。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转眼到了十月，后坎沟地广播里正在播报关于恢复高考的新闻，谢墨听得十分激动，这一天终于来了，她等了十年！

        听到广播后，谢墨没有立即去报名，而是等了两天才去，这天，她去找王支书要报名表，顺便给他带了一盒红梅香烟，求人办事，礼多人不怪，这烟是她去镇上做工，主人家抠门，非要拿香烟来抵了两块钱工钱。

        刚吃过晌午，王支书正在院子里休息，见着谢墨，还以为她是去找谢艳的：“谢艳跟着她娘走亲戚了，要晚上才回来。”

        “王叔，我是找您有事儿。”谢墨将烟塞到他手里：“这东西是那工钱抵的，留在我这里也是没用，叔，您抽吧！”

        王支书拿着烟，心情极好，他们平时都抽旱烟，用纸把烟草一裹，直接抽，这种带滤嘴的，抽得少，主要也是没那条件，太贵了，一包要两块钱呢！但他还是推辞了，拿人东西手短，要是求他办啥不好办的事情，可就为难了。

        “找我什么事呢？”王支书站起来，拿了个小马扎给她坐。

        “王叔，我听说高考恢复了，我来领张报名表，还要麻烦您给开张介绍信。”谢墨说明来意，又把烟塞给他：“王叔，您就收着吧，我的情况您也知道，您也算是我的亲人，您不收，那这里，我可就没有依靠了。”

        谢墨的示弱，激发了王支书的正义感，他爽快地把烟收下了，拿了报名表和介绍信给她：“好好考，王叔相信你！”

        嘴上说着相信，可心里还是不相信她能考上，大学那么容易考？整个后坎沟来找他领报名表的也就十来个，他不相信谢墨小学都没毕业，能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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