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充满变化的1977年匆忙地结束了，1978年正式开启，谢墨也迎来的开学的日子。入学时间是三月一日，从后坎沟到京城，要转三次车，谢墨要至少提前一个星期走。临走前，谢墨又去了王支书家开介绍信。

        这次她还没开口，王支书就把介绍信直接拿给她，拉着她坐下，随后点了根烟：“墨丫头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心眼不坏，将来有了出息了，别忘了后坎沟啊，这里毕竟是养育你长大得地方，这个地方是有很多不好，可也有很多好的地方，你往后要是有了能力，能搭把手的话，千万不要吝啬啊！这样，后坎沟才能越来越好，你说是不是啊？”

        谢墨点头，她对后坎沟也是感情深厚，先前一心想要走出去，真到临走的时候，还是有很多牵挂，很多舍不得：“王叔，您说得我都记着呢，您放心，有能出力的地方，绝不含糊。”

        有了谢墨的保证，王支书显得很高兴，很欣慰，谢墨是他们后坎沟第一个大学生，江天阔不算，他是下乡到这里的。既然有了第一个，那还有第二个，第三个，更多的大学生，后坎沟还愁发展不好吗？

        拿了介绍信，谢墨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早就跟谢大山和谢有才他们告过别了，明天一早就走。

        回去的路上，她碰到了江天阔，谢墨只当没看见他。

        “谢同志……”江天阔叫住她。

        谢墨回头看着她，江天阔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是问她有没有见着她妹妹？还是问她什么时候去京城？

        “我也是考得京城的大学，是京城师范大学，没你的清大好。”憋了半天，江天阔憋了这么一句，他从来没想过谢墨会考得比他好，谢墨找他借教材，他也只当是她想跟自己有共同话题，借了书去装模作样给他看。

        可是谢墨却考上了清大，这让他无法接受，爷爷说他是有眼无珠，错把鱼目当珍珠，爷爷说得没错，他是有眼无珠，觉得谢甜温柔体贴，还热情，有时候竟然会生出一股得意，觉得找到了比谢墨更适合他的对象。

        “哦，祝贺你。”谢墨的祝贺是真心地，祝贺他们家平反，祝贺他考上大学。

        “谢……谢谢。”江天阔甚至不敢去看谢墨的脸，“要不我们结伴去京城，也好有个照应。”

        “还是不要了吧。”

        “哎，好。那……再见。”

        江天阔落寞地跟谢墨告别，他已经失去了与谢墨的有任何未来的可能。而他当做珍珠的谢甜，也在年前就消失不见了。原本他可以拥有最好的，到头来，两头空。

        这段插曲按住不表，且说谢墨几经周转，终于踏上了上京城的火车，穿过来十八年了，她还是第一次离开西南片区，第一次坐绿皮火车。什么都感到新鲜，到处打量着。

        谢墨的脸频频引来注目，见她打扮地朴素，有好事的二流子，朝她吹口哨，谢墨只当没看见。

        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谢墨把两大包东西放在脚边，就听着汽笛“呜呜呜”地想起，同时火车“哐哧哐哧”地开动了。

        谢墨的对面坐着一个壮硕的女人，一直有意无意地打量着谢墨和她旁边圆脸的年轻女孩，趁着谢墨对面乘客上厕所的空隙，壮硕女人坐到了他们对面的空位上。

        “两位小妹妹，请问一下，这趟车中间停靠哪些站啊，老婆子我不识字，只知道我要去京城，就怕坐过了站！”

        谢墨瞥了一眼壮硕女人，没有搭话，这一车厢那么多人，偏偏来找他们两个年轻女孩问，指定是有点问题。

        “大娘，我就是去京城，你可以跟我一起，到了我叫你。”谢墨不搭理她，可她旁边的圆脸女孩却很热情。

        “欸，好好，谢谢姑娘，真好，这下不用担心了。”大娘笑容满面地道谢。

        等原先座位的乘客回来，大娘又堆起笑脸：“同志，我跟这两位姑娘认识，你能跟我换个位置不？”

        那人是个年轻男人，爽快地答应了，大娘把行礼都拿过去，跟着圆脸姑娘热情地攀谈起来，熟络地好像真的认识了很久一样。

        谢墨一直没出声，但是大娘的话题还是时不时地往她身上带，那圆脸姑娘跟没长心眼一样，啥都说了，比如她是去京城的清大上学的，她今年二十七岁，姓冉，单字一个灵字！

        她跟大娘越是聊得兴起，谢墨眉头皱得越紧，她隐约察觉大娘不怀好意，她对素不相识的人太热情了，攀谈的内容太有目的性了，可她又没有证据，只得继续观察。

        距离京城还有十六个小时车程，谢墨在车厢小憩，而此时的谢甜，有百般疼爱她的林染雪，住得是二层小洋房，躺得是柔软地席梦思大床，吃得是有荤有素，出行有轿车，日子好不快活。

        她现在过得日子，就是她前世也没享受过，这几个月来，谢甜的三观受到了严重地冲击，可心里又害怕，害怕这种日子被毁掉。她走的时候，她娘跟她说过：“要是她敢忘本，她可以让她过上好日子，也可以亲手毁掉！”

        陈金花要求她每个月给家里寄一百块钱，不然就要来京城找她。谢甜每个月都乖乖照做了，可给了家里一百块，她的零花钱几乎就没有了，除了吃穿，她可支配的钱，机会没有。渐渐地，她不甘心了。

        “妈，我出去一趟。”谢墨拿着这个月要给家里的钱，跟林染雪说道。

        林染雪对与这个女儿很满意，她乖巧懂事，知冷知热，哄得她很开心，这么多年不见的女儿，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对她百依百顺。

        “你出去干嘛？要我陪你吗？”林染雪放下书，问道。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很快就回来。”

        林染雪皱眉，女儿回来后，每隔一个月就要单独出去一趟，也不要她陪着，直觉告诉她，女儿有事情瞒着她。

        “你是有什么事情吗？”林染雪不放心地问道。

        “没……没事。”谢甜支支吾吾地，眼泪又在打转。

        “到底什么事？跟妈妈说！”林染雪目光凌厉，到底是谁在欺负她的女儿？

        “呜呜呜……”谢甜放声大哭：“娘让我每个月都寄一百块钱回去，不然就要来京城找我，跟人说我不孝，有了亲妈，就忘了养母！我害怕……我怕他们坏了妈妈和爸爸的名声……”

        林染雪没想到，谢家竟然还这么贪心，当时他们给了五百块，后面又汇去了两千块钱，给了两千五百块还不够，还要女儿每个月给他们一百块，可怜的女儿，每个月零花钱都只有一百块，竟然全部给他们寄回去了了，那她哪里来的钱给她买礼物啊？真是可怜的孩子！

        “甜甜，妈妈跟你说，妈妈已经给了他们不少钱了，咱不欠他们的了。”林染雪抱着谢甜，给她顺气，“你不要怕，妈妈会处理的，别哭了，乖~”

        “嗯，嗯。”谢甜抽噎着点头。

        “快把眼泪擦擦，偶哟，都哭成红鼻子了，变得不漂亮了！”林染雪帮她擦着眼泪，逗她笑：“晚上要跟大伯他们一起吃晚饭，你堂哥守信也在，快别哭了！”

        郝守信？谢甜想到那位堂哥就发憷，郝守信不喜欢她，眼里全是厌恶，虽然没说，可谢甜就是感觉到了。而且大伯一家对她的身份持怀疑态度，理由是长得一点也不想爸妈！

        “欸，好。”谢甜脸上还挂着眼泪，扯出了个笑脸。

        远在后坎沟的陈金花和谢大山两人正在盖砖房，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突然变得有钱了，村民背地都说，他们可能把谢甜卖了换钱了。

        谢有田抽着红梅烟，对陈金花说道：“要不咱给甜丫头写封信，让她往后不用寄钱了，咱钱够花了。”

        “呸！”陈金花啐了一口：“哪里够花？那点钱够花到几时？老大家的又怀上了，那不得花钱？老四从外面带了个女人回来，说彩礼就要二百块，不寄钱，你挣去？”

        谢有田沉默了，重重地吸了一口，吐出来：“总往家里寄钱，我担心郝家起疑心，要是对甜丫头不好，那怎么办？”

        “哼！甜丫头是他们亲生女儿，怎么可能对她不好？她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在村里受苦，休想！”陈金花鄙夷地看着谢有田，要不是她的计谋，他们能过上这种好日子？靠他谢有田，下辈子吧！

        谢有田叹了口气，日子是过得不错，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他又拗不过老婆子，只能放任不管，闭着眼花吧！

        谭桂芳在灶屋做饭，听到公婆的对话，心想公公也真是目光只有一寸长，怪不得在家里说不上话。

        谢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让人忘了先前的狼狈，谢有田和陈金花又在村里起了款儿，每天去村里晃一圈，见着人就说家里的房子盖得太多了，都没人住，也是个大烦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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