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眼泪

“警察叔叔！我们可是好孩子！都是那小子起的头先打的我们！”街道派出所里，老张皱着眉头看着因为打架斗殴进来一帮高中生们，这附近挨着好几所学校，一天到晚就没个消停的时候，老张听着这些半大小子七嘴八舌的辩解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我们什么也没说，他就冲过来打我们！我们可是那个什么——”

        “正当防卫！”另一个男生补充。

        ’阿对！我们是正当防卫！”棒球服男捂着自己红肿的半边脸，龇牙咧嘴地控诉着。

        老张心知肚明这帮人恐怕不是省油的灯，但是另一边的苦主却一句不吭让他这个做调解的也很难办。

        少年面无表情坐在派出所的椅子上。眼角都被打的破了皮，白皙的脸上青青紫紫的一片，更衬的那双眼睛像冰水一般又清又冷，看人的时候凶的吓人，有种被锋利的钻石割破面皮的感觉。

        “李姐，那怎么回事儿啊？”新来的小吴才二十多岁，头一次在所里见到这么漂亮的男孩。

        “小孩儿不懂事打架呗，”李姐喝口茶看着文件：“看样子像是有钱人家里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的。”

        小吴看一眼少年的穿着，明显和那些棒球服的不是一个质感，惋惜地摇摇头。

        老张怀着一颗老妈子的心向两方了解情况，棒球服那边倒是一会一个说辞，而叫林茂的少年从始至终一句话也不说。老张只得让他写了家长的联系方式然后让他等着。

        莲城刚刚进入夏季，正是开空调不至于，不开空调又闷一身薄汗的程度，小吴边办公边烦躁地扇着风。

        过一会外面开始下雨，风把雨气吹进来顿时轻松一截，小吴也不必扇风了，伸伸懒腰，外面进来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前面的中年男人板着脸，一进来就连嚷：“什么鬼天气！出门就下雨！”

        拍着身上的雨珠，男人不耐烦地道：“这次再办不完东西你就自己过来！小孩子要懂事不能什么都让家长操心！”

        男人后面跟着穿连帽衫的少女，那连帽衫有些小了，手臂垂下去还好，但是只要一抬手就会露出里面衣服的袖子。前面的男人倒是穿的服服帖帖的，头上也打了些发蜡。

        “我这边落户……证明……对对，那边说……”男人把要办的东西跟小吴说了，然后转头等待的时候看到少女低着头的样子又忍不住烦躁：“东西都给你办好了，我们也算对得起你了，不指望你能学成什么，只要少添麻烦就行了！”

        女孩低着头不说话。

        这种没反应的反应显然惹怒了男人。他啧一声：“长辈跟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知道你突然蹦出来给我们添多大的麻烦吗？家里因为你闹的鸡飞狗跳！你们小孩子不懂事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大人有大人的事要做你晓得不？”

        “哎哎哎，家长注意点，这不是你训孩子的地方！”李姐忍不住敲了敲桌子。

        “噗嗤，”本来面无表情的男生突然嗤笑一声，眼睛往上看着中年男人，他的头发长的有些长了，额间的头发快要盖住眼睛，往后一捋露出额头，于是就有了桀骜的意味。

        “这位叔叔觉得怎么样才叫懂事？”少年唇红齿白，懒懒地仰着头问。

        男人笨拙地转了个个，才发现坐在椅子上跟自己叫板的年轻人。

        “像你这样打架斗殴，头发长的娘死个娘的就不是懂事孩子！我教训我女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是你女儿就可以让你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一直数落吗？”林茂蹭地站起来，一米八的个子顿时高了男人一个头，让后者的气焰顿时短了一大截。

        “她没有自尊心吗？她不是人吗？”

        “你你你！”男人气结，转头给了身后的女孩一个耳光：“该死的麻烦精！”

        “哎！这是派出所！这位家长你干什么呢？”小吴站起来大喊，李姐也重重地拍了拍桌子。

        这一耳光打在女孩脸上，却把林茂吓着了，他没想到中年男人居然会伸手打她。

        “你打她干什么？！”林茂惊愕地看着被扇了一巴掌的女孩，后者微低着头，然后慢慢地，一颗水珠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林茂在那一刻，突然意识到原来一颗水的重量居然有那么沉。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门却开了。

        “林茂！”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走进来，还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看起来像是从什么地方紧急过来的。

        “江哥？”林茂下意识去看他身后，却是意料之中的只有江哥一个人来了。

        “董事长那边实在走不太开，就让我先过来，”江嶺拍拍男生肩膀：“别担心，一会就能出去了。”

        “嗯，哦好。”说不上来是有些失落还是什么，江嶺对于收拾自己烂摊子已经习惯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对父女已经离开了。

        他望着外面的雨幕，远远看见那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然后中年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自己开车走了，那女生原地站了一会自己坐上了公交车也走了。

        连伞都没有。

        艹。都他妈什么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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