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个先来临，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昨天谢安还在想这句话，今天意外就来了，这么算的话，它俩应该是一起来的。

　　今天谢安得知了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消息，谢父派老方给他传信，让他最近不用回家了，让他在渔阳村里历练几年。可能是怕他不听教管，临走还把来时的马车给拉走了，独留下小环，还有两个护卫，说是谢父专门找来保护他的。人倒是壮实，就是名字傻傻的，一个叫二成，一个叫二才。

　　当时谢安心里是懵的，现在他心里还是懵的，历练？啥是历练，让他在这里种地吗？他才十岁啊！

　　而且这个庄子离城里也不过只有十几里而已，压根不需要马车，我就是靠走的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啊。

　　谢家是商贾大家，又不是农桑大家，就算要历练也应该是把他随便扔到什么铺子里，让他学做生意才是正常的吧。

　　谢安突然怀疑，难道他真的不是亲生的？事发了，谢父不想见他，才把他赶到这庄户里来？可不应该啊，方管家对他态度还是很恭敬的，和在家时没什么不同。

　　还有护卫，难道是专门来监视他的？谢安又盯着两个所谓的护卫看了半晌，......嗯，眼都看花了，也没什么反常，看不出可疑的地方。

　　这真是奇怪了？

　　谢安心里经历了一系列复杂的心理路程，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但他总归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心里虽然有点意外，但并不是多么在乎。不论是他是不是亲生的，还是为啥他会被抛弃，起码他认为是抛弃。他现在对他的身份似乎没什么太大的代入感。

　　一切还好，谢安想到，毕竟还有几百亩地，这是很不错的情况了。

　　连穿越这么离谱的事他都接受了，这区区小事又能算什么。

　　反正在哪都是玩，城里城外一样的，没差。

　　......

　　谢安刚刚缓和内心的凌乱波动，平复一下心情，门外就传来了哈哈的笑声，谢安从窗外看去，是萧老头。

　　谢安看着在堂上哈哈大笑的萧老头子，这都已经快一刻钟了，谢安真怕他一口气喘不上来，再给噎死了。他的嘴角又不自觉地抽动着，这老头不知道哪来的消息，这边老方刚走，他就来了。

　　老萧也并不是一直在笑，他也偷偷的观察着谢安，他看着谢安的脸色由白变青，又由青变的发黑，然后竟然慢慢的恢复正常，像没事发生过一样。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大笑不止吗？”

　　“愿意听老头子你指教。”谢安平静地说。

　　“你刚刚被家里赶出来，难道就没有什么不适吗？”萧老头疑惑。

　　“那还得谢谢您老啊。”

　　“嗯？谢我？”萧老头更加疑惑，“你谢我做什么。”

　　“本来我是有点心情不佳，不过您刚才在堂上哈哈大笑一通，近一刻钟不止。我看着您笑，突然就感觉很好笑，心中这点郁结自然就没了。”谢安面带笑容，拱手，一本正经地说。

　　萧老头脸上的表情突然止住，这下他的面色变幻不止，由白到青，嘴里鼓囊，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知道脸色涨的通红，才破口大怒。

　　“小兔崽子，你这是把老夫当成猴看了不成！简直岂有此理。”

　　谢安前世可是资深的杠精，他深知一个真理。对付诸如杠精，想看你笑话的那些人，没有比不在乎不回应更好的应对方法。

　　萧老头大骂一阵，脸色才恢复正常，长舒一口气，

　　“好了，老夫不是专门来取笑你的，而是有正经事。”

　　谢安疑惑的回问，

　　“你找我能有什么正经事。”

　　“当然有，否则你以为老夫我闲着没事来笑话你这个刚被赶出家门的小孩不成，我可没这么闲，就是有闲，我也做不来这种下作事。”

　　“切，你不是刚做过。”谢安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混账小子。”萧老头人虽老，却耳聪目明，把谢安的话听了个清楚，生气的大吼。

　　又平复了一下心绪，继续说到。

　　“你臭小子气起人来倒是一把好手，我也给你实说了吧，”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这是你爹的信，他请我为你选一位好师傅。不过我虽认得名儒大家不少，可如果随随便便把你指给别人，将来你学业有成还罢了，万一不成，我岂不是害了人家，也丢我自己的脸面。所以我得试上你一试，看你本性到底如何。”

　　对于这话谢安心里真是始料不及，只好问道，

　　“那不知道您看出来我什么了？”

　　“你平日里与人嬉笑玩闹，没有架子，这说明你心里有善意，十岁孩子骤然被赶出家门，不慌不忙，不哭不闹，这说明你稳重，我进门来大声讥笑于你，你虽然难受，却不发作，而是淡然处之，可见你有心胸气量，你被我嘲讽，能冷静的反把我戏耍一番，使我失态，这是你的手段。由此看，你简直可以说是天分绝佳，我反倒要考虑要把你交给那个老师才能不使你明珠蒙尘了。”萧老头捋了捋胡须，满意的点头。

　　谢安面带觑色，听的他感觉到不可思议，他有这么优秀？他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出来。

　　只好拱手再拜，推辞到，

　　“您太过奖了，我哪有您说的这么好。”

　　“嗯，不错不错，还要加上一条不骄不躁，虚怀若谷。有君子之风。”萧老头继续夸奖。

　　谢安顿时闭嘴了，对于别人认定的事情，或许很难更改他们的看法。谢安知道。当然，这也怪他自己实在是太优秀了，他不由小小的自恋了一番。

　　可不管怎么说，有一件事他是很了解的，就是上学苦啊！在古代上学更苦！文言文，繁体字，多少人学了半辈子都学不出来什么名堂。因此谢安马上就要回绝了萧老头。他面露出春风拂过似的微笑，为自己解释起来。

　　“萧老爷子哟，你实实在在是看错了我了，你说我与他人相处没有架子，这是因为我失忆了啊，我看所有人都一样，我也觉得我和所有人一样，既如此怎么会有架子。你又说我冷静有肚量什么的，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事情虽然发生在我身上，可我总觉得和自己无甚关系，因此我才能不放在心上。所以你实在是看错了我。”

　　谢安说完，紧张的看着萧老头的反应。

　　萧老头平静的听完，突然一笑，“你失忆了，竟然还如此神思敏捷，说话条理清楚，一丝不苟，果然是有天分。你真什么都不记得更好，就像一张白纸，人家往上面写什么，上面就有什么，只要有个好老师，一样能教出个好学生。”

　　看萧老头完全不在乎，谢安心中一凉，暗道，全怪我自己太优秀啊！

　　“老萧老萧，”谢安见一计不通，马上改变思路，“你听我说，虽然我现在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万一将来我又想起了什么呢，如果我是个本性纯恶的坏人可如何是好，你要把我教出来了，将来我做了坏事，又该怨在谁的头上。”

　　萧老头嘿嘿一笑，

　　“这你不用担心，以前的你我也有了解，不善言辞，喜欢读书，绝对算不上什么恶人。”

　　“这只是表象，你又怎么知道我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谢安有些不甘心。

　　“我为你挑的先生可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怎么你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你病之前可是尤爱读书。”

　　“今时不同往日，人是会变的！再者说了，我爹以前就不想让我读书，早早的把我从学堂领回来了，你随便拿封信来，叫我怎么信你，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

　　“嘿，”萧老头听后不气反笑，“你可是他谢家的独苗，他怎么会对你置之不理，他不让书院的夫子教，是因为书院里具有些争名好利之人，他怕这些势利之徒把你给教坏了。你是个好材料，他当然得为你找一个好老师，还得是配得上你们谢家的老师！”

　　“我们家不过是个做生意的，顶天有几个钱，有什么配不配的。”

　　“这你以后自然就知道了。”

　　“没什么以后，我不愿意，你总不能强迫我吧，我就是不去，你能拿我怎么样。”

　　萧老头阴险地一笑。

　　“嘿嘿，我且告诉，我既然认定你了，你就跑不了。哪怕是真如你所说的你本性极恶，亦或者你是个白痴，等你将来学成了，也会有你的用处。嘿嘿......”

　　萧老头说完挥袖而去，走时吩咐二成二才两人，“把你家少爷给我看紧了，等着老师来。”

　　“是。”两人恭声回应。

　　谢安目瞪口呆，

　　“你俩到底是我的护卫，还是他的护卫？”

　　“回少爷，老爷吩咐过，对萧老先生要比对他还要恭敬，让我们一切以萧老先生的命令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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