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城北

窗边的女同学们睁大双眼，微微张开嘴巴，欣赏着现实版恋爱进行时，其实有个女生竟然感动地抹了把眼泪，泪眼汪汪地瞅着他们俩。

        激动的情绪慢慢褪去了不少，像个孩子似的挂在任随遇身上的陈奉心莫名有点尴尬，低着头悄悄跟任随遇说，“呆呆，放我下来吧，有点小丢人。”

        眼眸垂下来，怀里的陈奉心极力想掩盖自己的失态，任随遇笑出了声，稍微蹲下来点，“下来吧，慢点，别摔着。”

        脚慢慢站在地上，陈奉心松开紧紧环住任随遇脖颈的双手，此时无法直视任随遇的她不自然地看向别处，话确实对任随遇说的，“呆呆你好了就行，姐姐我很开心，不过稍微有点过头了，你别介意啊。”

        任随遇看着双手无处安放，眼睛也不看自己的陈奉心，心里一阵泛出比蜜甜的滋味，他没忍住咧着嘴笑了，“不介意，姐姐开心就好。”

        后面不知道哪位女同学喊了声“咔”后，两人双双看向窗那边。

        女同学投来羡慕的眼神，陈奉心随即跑到她们跟前，坐在一起。而任随遇自然不参与她们女生的聊天，自觉地坐到收银台那边去了。

        看着一个二个渴望了解更多的眼神，陈奉心偏偏不往那边扯，问她们：“这不是放暑假吗，你们怎么穿着校服组团出来？”

        喝着可乐，咬着吸管的同学松开吸管，回答：“我们暑假有个夏令营，正好在城北，不巧的是车子坏在路上了，看到这边有家小卖部，就过来了。”

        “哦，那你们是城南三中的吗？”看到她们穿的校服，有点眼熟，陈奉心不太确定是不是三中的校服。

        女同学猛地点点头，“姐姐，你也是知道城南三中呀，你是城南人吗？”

        摇摇头，陈奉心微微浅笑，“不是，姐姐曾经在城南三中附近上的大学，我还去过你们学校。“

        “附近的话，那就是城南师范大学了，那姐姐怎么没去当老师，而是在这儿开小卖部呢。”女同学好奇地问。

        是啊，为什么没去当老师呢。

        当初考进师范的时候，意气风发的陈奉心曾和都盛夏站在学校后山的高处眺望城南三中畅想未来。有一天，她会以正式老师的身份站在三尺讲台，用她平生所学的知识传道授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站在校门口送走一届又一届的毕业生，而她们带着喜悦离开学校就是她最开心的事情，仅此而已，可是却很难实现了。

        似乎没想好怎么回答，陈奉心沉默了一会。

        收银台坐着的任随遇在听到城南三中后微微竖起耳朵听着她们那边的谈话，他弟弟生前高中就是就读于城南三中，她说她有去过那儿，而弟弟日记里又写满了她的名字，一切也太巧了。

        他转过头，偷偷注视着沉默的陈奉心，她现在在想什么。

        整理好情绪，陈奉心看了眼窗外，转移了话题，“我想告诉你们的是，姑娘们，你们的车好像要开走了，还不快走。”

        几个同学慌忙地看向窗外，确实外面的同学都跑向车那里了，她们拿起桌上的饮料，挥挥手跟陈奉心告别后，陈奉心站起来，走向店门口，站在那儿目送她们离开。

        青春很美好，学生时代那些熬夜看书学习，为了远大前程而奋斗的精气神是相当珍贵的。校服在身上，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布这个世界上任由我挥笔描绘出我想要的一切，无论好的坏的，只是当时的一个印记，是纯粹的放肆。

        大巴渐行渐远，陈奉心回过神来，朝着水果摊走去，看着水果按照大小排列整齐，颜色深浅规矩的摆放，她望着店里坐着的人笑着说。

        “呆呆，你这摆的是水果吗，这明明就是艺术啊。”

        任随遇从收银台站起身来，趴在门口看向整理水果的陈奉心，思索了一下，开口问：“姐姐，你去过城南三中？”

        笑意依旧，陈奉心点点头，“你刚才应该听到了，我之前在城南上过大学，还期待着毕业能到三中当老师，现在想起来，不禁有点痴心妄想了。你问这个干嘛，你不会也是城南三中毕业的吧。”

        “是啊，我母校。”门上似乎有小孩子的那种贴画，任随遇扣着门上残缺的贴画。

        “原来如此，刚才一堆你的小学妹围着你转，你就应该告诉她们，这么帅的学长在这儿呢。”陈奉心说着，手里还忙着给刚才的艺术恢复到世俗中来，将好看的水果放在最上面，歪瓜裂枣放在下面。

        人们通常对好看的事物才能驻足停留，不算是带着有色眼镜，而是好看的事物确实拥有某种无需置疑的优越吧。

        “她们跟我没关系，我也不在乎。姐姐，现在想不想再去三中看一看，顺便去城南逛逛。”不知道任随遇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想的什么。

        正在调整西瓜位置的陈奉心朝着任随遇看去，抿了抿嘴，挑了挑眉，“我说弟弟，你们小孩子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可姐姐不行啊。你看我面前这么多水果，你再瞧瞧这滚烫的太阳，如果我走了，转天再回来他们就头破血流了，懂不懂？”

        任随遇摇摇头，“不懂。”

        陈奉心拍拍手，大步走到任随遇面前，手背敲了下他的额头，“真是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水果坏了，没人买了，我这损失惨重。”

        “那如果我把水果都卖掉呢，是不是我们就可以去了。”眼神很真挚，盯着刚才在外面晒得脸微红的陈奉心说。

        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陈奉心嗯了声走进店里，打开冰箱了，扭开矿泉水喝了起来。

        突然想到了什么了，水还没咽下去完，陈奉心扭过头拍了拍门旁的任随遇，“那个，差点忘了今天要给那位“上帝”去送西瓜，呆呆你去挑几个，我们给他送去。”

        “好的。”不过任随遇依然站在那儿没动。

        又喝了一口，却感受自己臀部有奇怪的触感，一双大手微微贴在陈奉心的屁股。陈奉心睁大眼睛，火气就上来了，以为又是任随遇，转过头将嘴里的水都喷到后面那人的脸上，只听来人骂了句：“陈奉心，你有病啊。”

        嗯？不是任随遇，陈奉心眼前一脸湿漉漉的来人正是服装店老板苏亦鑫，脸色非常不好地盯着陈奉心。

        急忙去桌子上抽了几张纸，递给她几张，陈奉心自己也帮忙给她擦拭，“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呆呆呢，我错了，苏苏姐。”

        “哎呀，我自己我擦吧，还别说，屁股还挺翘，经常做瑜伽吧。”苏亦鑫推开陈奉心举着的胳膊，调侃道。

        陈奉心瞥了眼还站在门旁的任随遇，羞恼地推了苏亦鑫一把，“你后面还有个人呢，能不能别瞎说。”

        苏亦鑫这才转过头看到了任随遇，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熟悉的装扮，这衣服不正是那天她帮陈奉心挑得吗，简约大方，白t配牛仔裤，不过这裤子是不是有点短了，明明是长款的。

        抬头看到整张脸，五官立体，黑漆漆的眼眸下方高挺的鼻梁，主要是不动神色的薄唇一笑，两颊梨涡衬托着冷峻与可爱并存。

        她胳膊肘碰了碰陈奉心，小声说：这就是你说的弟弟，不得不说你赚大发了，赶紧拿下，我相信你。”

        什么鬼，陈奉心拉过苏亦鑫给任随遇介绍，“呆呆，这位苏亦鑫，服装店老板，也是我朋友，我都叫她苏苏姐。”

        任随遇乖巧地叫了声苏苏姐。

        然后陈奉心又移步站到任随遇旁边，介绍，“苏苏姐，这位是我弟弟呆呆。”

        看着对面金童玉女的两人，苏亦鑫笑得很奇怪，直接问任随遇：“呆呆是吧，有女朋友没，喜欢你姐姐？”

        知道苏亦鑫爱逗趣，话也多，口无遮拦，没想到比自己还严重，陈奉心往前抱住苏亦鑫，抱怨道：“咱能不能别瞎说，稍微过过脑子好不好。”

        “我没女朋友，还有我喜欢姐姐。”任随遇淡淡地说。

        还抱着的两人愣在那儿了。

        陈奉心：“他不是有女朋友吗？”

        苏亦鑫：“我去，大型告白现场。”

        不过任随遇又接着说了句，“姐姐无条件收留我，对我好，这样的姐姐我喜欢。”这大喘气，话能不能一下子说完，害得对面两人脑部运行过快，白浪费脑细胞了。

        这种话谁信呢，苏亦鑫以她活了三十年的经验来告诉她，事情不简单，这家伙肯定对陈奉心有意思，看他眼神就知道，一副眼里只有你，其他人都是空气一般。

        “对了，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关于我的消息，姐姐我啊，要结婚了。”

        陈奉心啊啊啊啊了好几声，这下子是真的抱住她，两人紧紧地抱住，蹦蹦跳跳。陈奉心居然还激动地掉了几滴眼泪，“恭喜啊，苏苏姐你也是不容易，好些年了，我还以为你会被甩了呢。”

        这话说完，任随遇低着头憋着笑，她怎么说话也不过脑子。

        不过，这俩同类人完全没意识这话说的有什么问题，苏亦鑫还冲着陈奉心点点头，“是啊，我都觉得他不喜欢我了，可是谁知道啊，他居然跟我求婚了，我太开心了。你今天有空吗？我准备跟姐妹们庆祝下，城南商厦走起。”

        城南商厦？这个地址是任随遇最近两年无法抹去却又不敢去的地方，两年前除夕夜，他接到任随清的电话，他当时非常不耐烦地接听任随清的电话，敷衍地嗯嗯了几声，就挂了电话，只是他永远也不曾想到这通电话居然是他与弟弟的最后一次通话。

        那鲜活的少年永久结束了他珍贵又本应该美好的1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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