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城南

挂掉电话，陈奉心看见镜子里不修边幅，平凡无比的自己，她不是不爱打扮，而是她打心底被禁锢住了，从小开始。

        父母很忙在陈奉心3岁的时候放在老家给奶奶养着，养到6岁。

        都说3岁看老，被重男轻女的奶奶把她当成男孩子养着，只能是男孩的模样，导致陈奉心到现在还是一副男孩的模样。她怕穿上裙子，留着长发，奶奶就会立马出现冲过来剪掉她的长发，撕碎她的裙子。

        8岁那年，她已经跟父母生活了2年。妈妈给她买了裙子，留起来长发，扎起了小辫子，她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

        直到那年暑假，她又被送去奶奶那里。奶奶见到她穿着打扮笑着很开心，她一度觉得奶奶接受了。

        可妈妈走后，拿着明晃晃的剪刀的奶奶来到睡熟的陈奉心床前，薅起来她不顾陈奉心哭得撕心裂肺，咔嚓一剪刀长发没有了。

        哭得太累睡着的陈奉心再次醒来，床上撕成条状的小裙子随意丢弃，她不哭了，从此以后她再也没留过长发，穿过裙子。

        陈奉心蹑手蹑地收拾东西，动作很轻，却还是吵醒了床上的都盛夏。

        揉着眼睛，声音有点哑，都盛夏问：“你一大早折腾什么呢。”

        “我现在要回城北，我奶奶生病了，在二院。”陈奉心平淡地说着。

        这下都盛夏彻底醒了，坐了起来，“所以呢，跟你有关系吗？你忘了她在葬礼上怎么数落你的。”

        记得，陈奉心永远记得奶奶在葬礼上谩骂陈奉心看着外表是男孩子，却干不了男孩的事情。

        当时她无法接受父母离去，伤心欲绝，连着两天没吃东西。都盛夏递给她一个面包时，奶奶走过去把她手里的面包打掉，恶狠狠地说，“就知道吃，爹都死了，还有心情吃东西，就应该饿死你了，去给你爹陪葬，没用的东西。”

        她捡起面包，拍拍脏的地方，眼泪无声地流下来。都盛夏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想冲上去跟她奶奶吵，陈奉心却拉住她，红肿的眼睛憔悴地看向她，微微摇摇头。

        都盛夏握紧拳头忍住了，葬礼上她给她奶奶面子，不过再有下次她打死也不会任由别人羞辱陈奉心。

        “毕竟是我爸爸的妈妈，五年来第一次叫我，应该是想见我吧。我现在很厉害了，不会再受委屈的。”背上双肩包，陈奉心假装自己很强大地说。

        下床拿起手机，都盛夏叹了口气，“要不是今天下午有工作，我怎么着都得陪你去，那你自己好好地，我结束了马上回城北。”

        “嗯嗯，我先走了，赶火车。“

        火车上，陈奉心坐在一对情侣旁边，两人依偎在一起睡着了，陈奉心想起她今天也有了一个男朋友。

        陈奉心掏出手机打电话给任随遇，想告诉自己有事先回城北了。这次电话确实没有冰冷的关机，但也没人接。

        她看着窗外，雾气缭绕的小山丘，万物在沉睡，可能他还在睡觉。

        城南高档小区内，周边很宁静。任随遇却很早就醒了，他走向厨房，打开冰箱，喝了一瓶冰水。走到客厅，拿起遥控器按了下按钮，黑色窗帘缓缓打开，视野宽阔的落地窗，他目光清冷，看向远处，雾气朦胧，自言自语，“今天天气很好。”

        任随遇穿着一身黑色，拿起车钥匙，准备离开。不过他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转身走向书房，一摞书的后面藏着一部手机，那是属于“呆呆”的手机，当然现在也是属于他的，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时间尚早，等晚点再跟陈奉心打电话。

        手机还是没开机，出门了。

        他驱车前往一处别墅，这栋别墅是父亲任海应和他现任女朋友住着的，自从任随遇母亲去世后，任海应从老宅搬了出来，不知道他是做贼心虚，还是心里有鬼。

        到了地方，车子丢给门卫大叔，任随遇冷着一张脸走进别墅内，看到任海应吃着早饭，年轻貌美女朋友在怀，上下其手随意摸着，乐不思蜀。

        任随遇走进来，无视恶心的画面，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等待任海应吃完这顿早饭。

        看到任随遇，任海应没什么反应，依旧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吃完饭，他和女朋友均换了黑色衣服走出来，这才叫了声任随遇，“小遇，走了。”

        关掉电视，任随遇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瞥了眼衣着一身黑色短裙浓妆艳抹的女人，对着任海应说：“她不能去。”

        “为什么，她可以扶着我，我最近腿疼的厉害，你又不肯照顾我。”任海应握紧女人的手。

        想起这个女人在母亲去世还没一周年，她穿着一身妖艳红色出现在任海应的身边，美名曰找来照顾他，实则满足他那恶心的欲望。

        当天任随清下课回家，家里多了一个这么女人，任随清脆弱敏感，他忍受不了自己父亲这般行为，当晚离家出走，自此再也没有再回到这个家里。

        “如果你还想让她还能照顾你的话，今天你谁也别带，小清因为什么变成那个样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恶意装傻。”任随遇点到为止，走出了门。

        在车上等了一会，司机打开车门，任海应自己坐了进来。司机开着车，后座父子俩就是路边两个陌生人拼车一样，无话可说。

        任海应眼睛直视前方，慢悠悠地开口：“听说你交了个女朋友，是在城北开小卖部的。我从小就告诉你我们是什么身份，门不当户不对的，玩够了就分了吧。”

        噗嗤一声，任随遇没忍住，冷笑了几声，“身份，我们什么身份。我觉得我们很门当户对，她没了父母，我也没了，当然还剩一个跟没有无差别。”

        “你，你小子我告诉你，这种女人不会真心喜欢你的，都是图你的钱。”

        “哪种女人？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我的事你别管，还有别再跟踪我，我凡事都是为了任氏集团，你踏踏实实地过好自己的退休生活就行了。”

        这话没错，任随遇自从被告知接管整个任氏集团，他没日没夜地学习着知识，了解公司业务，他没空去找任随清的死因，他没时间去搭理父亲那点破事，他很累，却也无法挣脱。

        而遇见陈奉心，是他人生中上天给予最重要的恩赐。为了她，他愿意装傻充楞，愿意忙忙碌碌，只为了能再次看到她，他就很知足了。

        没回家，陈奉心直接打车来到了城北二院。在火车上，她已经问了陈成光她奶奶的病床号。陈奉心在二院门口买了点水果，提着去了病房。

        消化科，陈奉心刚走到病房前面，就听到奶奶生龙活虎地夸赞旁边另一位大爷的孙子怎么怎么好，她停下脚步，背靠在墙上，默默地给自己打气。“没关系，你很好，你很棒，子你已经长大了，不要害怕。”

        嘴里嘟囔着，陈成光拿着烟盒走出病房，余光扫到墙边站着的人，定眼一看，调侃：“呦，我这不是我唯一的侄女心心吗，来了怎么不进去。”

        看到这样的陈成光，陈奉心还抱有一丝丝期待，期待他会变好，他们都会变好。眼前这个胡子邋遢，头发很长，大裤衩配上黑色短袖，带着一股浓郁的烟味出现的陈成光，推着陈奉心进了病房。

        迈进病房里面，陈奉心看到了几年没见的奶奶，她瘦了许多，头发白了许多，脸上皱纹攀爬在那一张苍老的脸上，她突然有点难过了。

        陈奉心颔首，问候奶奶：“奶奶，没事吧。”

        病床上陈奉心的奶奶刘素看到她，双手一拍，激动地下床握住陈奉心的手，拎着水果的手被刘素一扯，到了刘素手里。

        刘素将水果递给后面的陈成光，笑着拉过陈奉心坐在病床上：“乖乖，这几年过得还好吗，也不知道来看看奶奶，我可是一直盼着你来呢。”

        有点紧张，陈奉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答：“挺好的，太忙了，没时间。奶奶，身体哪里不好了，我听陈成叔叔说你下午要做手术。”

        “人老了，胃里不太舒服，昨天来检查，医生说要住院治疗。下午需要做个胃镜，我害怕疼，下午你跟医生说我要做无痛的。对了，医生说要先预缴一部分医药费，出院时多退少补，你等会去窗口缴费。”刘素拉开抽屉，拿出就诊卡递给陈奉心。

        原来叫她来的目的在这儿，陈奉心抓紧裤子，低着头没看刘素和陈成光，“叔叔没交吗，一定要等我来了再缴费吗？”

        把水果放在桌子上，陈成光转身离开病房了，什么话都没说。刘素指着临床的一位老人和年轻人，教育陈奉心：“你看人家老人生病了，他孙子忙前忙后，又是缴费又是喂饭的，我不用你照顾我什么，交个费这么难吗？还是孙子好，孙女一点用没有。”

        “那你在这儿休息，我去缴费行了吧，歇会吧，我现在就去。”实在不想在听到重男轻女的言论，陈奉心拿着卡起身刚想走去外面，又被刘素拉住了。

        “你谈对象了没，如果没有，你看对面那个小伙子怎么样。我看这孩子还挺好的，长得周正，还有孝心。”

        吐了一口气，陈奉心回头看向刘素，点点头，“我有男朋友了，这点事不用奶奶操心了，不舒服就休息休息，别老说话。”

        几年没见，知道陈奉心长大了，脾气也见涨了，她说句话都不行了，气得她直摇头，嘴里叨叨着，“女孩有什么好，不知道尊老爱幼。”

        不理会她，陈奉心快步走出病房，有气无力地排着队去缴费。

        交完费，她暂时不想去病房看着刘素那张脸，陈奉心走到医院大厅入口，外面开始滴答滴答地下起了小雨。她蹲了下来，抬起手接着雨滴。这个时候的雨滴有了凉的触感，陈奉心享受着这儿雨中宁静。

        手机嗡嗡，她看到屏幕上熟悉又久违的来电，嘴角愉快地上扬，“喂，我的新任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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