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城北旧事

三岁那年，陈奉心父母由于工作原因，把小小年纪的她被送到乡下奶奶家寄养一段时间。

        妈妈带去的时候，陈奉心穿着白色纱裙，绑着不太长的马尾辫，小脸水嫩光滑，陈奉心抓着刘素的手奶声奶气叫着奶奶。

        刘素当着儿媳妇的面，尽显超级喜爱孙女，抱着她爱不释手，而陈奉心妈妈放心走后，一切变得很奇怪。

        她扔掉陈奉心过来时带的所有衣服，和邻居家奶奶一起去镇上买了一些男孩子穿的衣服，短袖短裤，连鞋子也没放过。

        年纪很小，还没性别意识，奶奶给穿什么就穿什么。但不太喜欢剪头发的陈奉心被带去剪头发的时候，她哭着闹着不配合。

        “不要，奶奶。”四肢不断乱动，嘴里还喃喃细语。

        挣扎的幅度很大，刘素脾气上来，粗鲁地按住陈奉心，跟理发师说：“给她剃光头，剪短太费劲了。”

        就这样，陈奉心彻头彻尾地成为一个男孩模样，跟着男孩一起玩，一起疯。

        后来，陈奉心四岁开始上幼儿园，跟奶奶已经生活一年时间，她俨然活脱脱一副小男孩的形象进学校了。

        她们班老师是知道她是个小女孩，只是打扮地像个男孩而已。

        小朋友们排队上厕所，陈奉心自然而然被安排在女生那列队伍。

        她看着前面后面同学头上都是扎着漂亮的麻花辫或者俏皮可爱的小揪揪，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瞅了眼隔壁那一排熟悉的装扮，心里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她排在麻花辫后面。

        很快轮到她的时候，突然自己被一个大人很粗鲁地提到一边，站在她跟前，用手指着她。

        这个大人是前面小朋友的家长，女儿第一天上学，不是很放心，想着跟着观察一天。

        没想到接个电话的工夫，女儿后面跟着光头小子陈奉心，女厕所一排都是女孩，居然还夹杂一个男孩，她见老师没反应，忍不住自己上前拎过陈奉心。

        “小子，这么小就会偷看女孩子上厕所了，你爸妈没教你男女有别吗，走，跟我见老师。”

        麻花辫的妈妈讲话的时候，眼睛瞪得很大，清瘦的脸上衬得滚圆眼珠要夺目而出，内心极度害怕的陈奉心抓着衣角，瞬间吓得两眼泪汪汪。

        老师帮厕所里另外一个小朋友提好裤子，牵着小朋友走出厕所，旁边麻花辫妈妈扯着哭得稀里哗啦的陈奉心来到老师面前，带着指责的口气说。

        “李老师，这个小男孩插在女孩队伍里排队上厕所被我发现了，你们看管也不太严格了，小时候偷看女生上厕所，长大还指不定能干出来什么龌龊的事情。”

        突如其来的指责，李老师也是满头雾水。转念一想，面前抹着眼泪的陈奉心确实乍一看像个小男孩，原来这个妈妈是误会了。

        “这位家长，我想您是误会了，她不是男孩，她是女孩子，可能打扮得比较男孩子气一点。”

        连陈奉心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男孩还是女孩，刘素从来没教过男女有别，她从小跟着男孩子屁股后面跑，刘素也不在乎，或许这就是她的目的吧，没有孙子，就培养出来一个。

        马尾辫妈妈低头仔细看着她，陈奉心虽然是小光头，但白白嫩嫩的小脸蛋，一双泪珠盈满的双眼皮大眼睛，粉嘟嘟的小嘴唇，这么一看是不太像个男孩子。

        脸上有点挂不住了，马尾辫妈妈也没跟老师还有陈奉心道歉，只是转头拉过自己的女儿，嘟囔着：“你以后不要跟她玩，女孩也没个女孩样，家长也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

        马尾辫同学看向陈奉心的裤子，天真地指着她的裤子说：“妈妈，她尿裤子了。你看，湿了好大一片。”

        闻言，李老师和马尾辫妈妈都低下头看过去，陈奉心穿得是浅色裤子，的确湿了一大块，腿上也是湿漉漉的。

        陈奉心本来准备上厕所的，可是被马尾辫妈妈拉住，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打击下，她没忍住尿在裤子里。

        周围小朋友都在看她，不管男孩女孩。虽然很小，各种复杂的视线交汇在陈奉心显眼的裤子上，她知羞耻。

        她脸涨得通红，一来是别人的注视，二来是也害怕奶奶回头骂她。这一幕也让陈奉心在整个幼儿园里没交到任何朋友。

        果真，刘素赶到的时候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样子异常生气，一把拽过哭哭啼啼的陈奉心，低声骂道：“哭什么哭，有本事尿裤子，还有脸哭。”怯懦的陈奉心依然抱着刘素的大腿，不敢放开，仿佛想找一个依靠，尽管这个依靠不可靠。

        她们临走时，李老师出于善意地跟刘素提个建议，建议她能多多买些女孩穿的衣服给陈奉心穿，毕竟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不管心理还是生理上的认知在无形中慢慢形成。

        在老师面前，刘素表现得非常好说话，拉着陈奉心，“老师说得对。心心，快来，跟老师说再见。”

        陈奉心很听话，挥舞着小手，呜咽：“老师再见。”

        回到家后，刘素冷着脸脱掉陈奉心尿湿的裤子，烦躁地用力甩在水盆里，又起身拧开水龙头，用接在水龙头上的水管涌出来的凉水冲在短短肉肉的腿上，冻得陈奉心哇哇大哭。

        她越是哭闹，刘素就越来气，尤其看到她身体上女孩子的标志。刘素突然站起身，撩起水管从头到脚放肆地浇在陈奉心的身上。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

        故事还没说完，任随遇心疼地长臂一伸，拢过肩膀抖动显得极其脆弱无助的陈奉心，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手掌一下一下轻柔拍着陈奉心的后背，安抚道。

        “姐姐，你记住每个女孩都值得被尊重，被爱护。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真不明白奶奶怎么想的，男孩有什么好。就打比方你的偶像骆怀林，我非常肯定的告诉你，他远没有镜头前那么光鲜亮丽。他家里一堆臭袜子不洗，不爱洗澡，休息就窝在家里打游戏，吃完外卖垃圾堆满整张桌子，等等”

        本以为这能安慰到陈奉心，没想到陈奉心的小脑袋从任随遇怀里钻出来抬眸，撅起嘴巴酸溜溜地说：“真羡慕你还能去他家里，他不洗袜子，你就不能帮忙洗洗吗？垃圾也帮他收拾下丢掉，至于洗澡，俩大男人，你也可以帮他洗洗。”

        任随遇：“”

        眼看着任随遇脸色发黑，满脸写着我不开心的字样，佯装松开手背过身去。

        陈奉心看到他吃醋的行为还挺好笑的，八爪鱼状地扑到他身上，哄着，“开玩笑开玩笑，我的男人怎么能给别的男人洗衣服洗澡呢，只能给我洗。”

        脸贴在他后背上的陈奉心听到任随遇似乎在憋笑，立马坐起来，伸头去看他。任随遇笑着将她揽过，再一次搂在怀里，“知道了，以后给你洗衣服，给你洗澡。”

        这陈奉心头疼，“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夜深了，陈奉心躺在任随遇怀里睡熟了，一呼一吸，平稳安定。没睡着的任随遇轻轻起身，将怀里的人儿放好，盖上被子，他拿起手机去了洗手间。

        “喂，睡了吗？”任随遇问。

        刚收工回到家，骆怀林拖着疲惫的身躯懒懒地趴在床上，眯着眼睛眼看就要睡着了，手机响了，他没睁开眼睛，接了电话。

        “刚收工躺床上，干嘛呀，这么晚骚扰我。”

        任随遇不理会他，说重点，“你把都盛夏的电话给我，我有事找她。”

        听到都盛夏，骆怀林一下子清醒不少，从床上坐起来，“你为什么要她的电话。不对啊，你不是在城北吗，问你女朋友啊，这不是更加方便快捷。”

        “你是不是傻，你说的我难道不知道吗，赶紧告诉我，还有再放她两天假。”任随遇扶额。

        “任总真凶，也不知道我的小迷妹喜欢你什么。放她两天假可以，反正我也要回城北拍戏。”骆怀林说。

        “那你管不着，我的温柔只给她一个人。还有你不是接了很多高奢品牌代言吗，回头推荐我哪家女装最好，联系方式给我。”

        “切，坠入爱河的男人真是，都一个样，像我们智者不入爱河，逍遥又自在。你问这个干嘛，难道要给你家奉心姐姐买衣服。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任随遇终于长大了，哥哥我很欣慰。”

        “滚你丫的。”

        翌日清晨。

        陈奉心带着任随遇一起去医院，他们路上途径早餐店，给刘素和陈成光带了早餐。

        到了病房，只有刘素。刘素年纪大了，早早醒了坐在床上，侧着头看向窗外。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追着蓝天，娇羞地露出半个身子。

        她看得出神，没听到陈奉心过来。直到陈奉心叫着奶奶，刘素才转过头来看向门口。

        提着早餐的任随遇乖乖地跟在陈奉心的后面，待陈奉心转身示意他把早餐放在桌子上的时候，任随遇看向刘素，也生硬地叫了声奶奶。

        这才仔细观察眼前跟在陈奉心后头的毛头小子，个儿高，皮肤白，五官很立体，就是长得些许稚嫩，一看就不是城北人。

        “心心，这个小伙子是谁啊？”刘素问。

        往后退了两步，跟任随遇站在一起，陈奉心介绍道：“奶奶，这是我男朋友。”

        猜是猜到了，不过刘素眉头紧皱，不是很满意地问任随遇：“你叫什么，多大了啊，做什么工作的，父母都是干什么的，家里有几个孩子啊？”

        一连串的问题，刘素第一次见面就是问这种俗套的问题惹得陈奉心很羞愧，瞅了眼任随遇，背后扯了扯他的衣角，眼神示意他随便说说就行了。

        任随遇给陈奉心一个让她放心的微笑，转而回答刘素的问题。

        “奶奶，我叫任随遇，今年21岁，还在上大学，还有一年就毕业了，父亲退休，母亲过世，家里目前只剩我一个孩子。”

        任随遇？之前医院缴费单上明明写的是任随清，而且是他自己写的，怎么回事。他不是说他有个哥哥吗？怎么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

        明明没几句话，却让陈奉心满腹疑惑，再次看向任随遇，她肯定任随遇一定有事瞒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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