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八九〕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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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被人握着。
温鸾这心跟着不受控制地砰砰跳了起来。
她低头,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明明前一刻还在担心阿爹和温家人的生死,这一会儿却又被人吸引走了注意力。
她想着,有些唾弃自己,忍不住就红了眼眶。
顾溪亭这会儿松开了手:“宁王是个浑的。有他在,禹王世子做不了什么。”
这么有用吗?
温鸾的注意力跟着又转回原处,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上辈子……上辈子的宁王做过什么?
她拉了拉顾溪亭的衣袖,轻声地道:“宁王殿下是来帮忙救阿爹的?”
她睁着清澈的目光,小心翼翼望着他。那模样,像极了胆怯的小犬,让人心头不由生出几分怜爱:“对。他看着放浪形骸,但是个好人。他是圣上的儿子,论身份,比禹王世子要高贵,他想做的事,满永安城里,除了圣上,还没有人能拦得住。”
那个看着不靠谱的男人……
温鸾杏眼圆瞪。
所以,禹王世子可以对着他们叔侄趾高气昂,但是对上宁王,还是得老老实实听话。
而且这么听起来,故意阻拦他们的禹王世子,似乎是个恶人。
“要杀阿爹的是……”
最后的字温鸾没能说出口,嘴巴被捂住,她只能伸手在他另一个手掌里写字。
一撇一横,一竖一勾,没什么字形,只寥寥几笔,写了歪曲的“禹”字。
顾溪亭看着她皱成团的小脸,微微垂下眼帘。
掌心贴着她柔软的嘴唇,无端叫人心头发痒。
而夏日的晚风,吹拂过她鬓边的发丝,刷过她长长的眼睫,平白就在月色生出几分瑰丽来。
顾溪亭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手掌在衣袖下握成拳,握住掌心的触感。
“是他。”顾溪亭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四叔他们,兴许已经猜到。”
温鸾一愣,谋反两个字在嘴里绕了个圈子,到底咽了回去。
“那顾家怎么办?四房……九娘不是说给了禹王府吗?”
禹王这么说来,就是个坏人了。如果真是有谋反的打算,话本上总说会株连九族,那九娘岂不是……
她这些年和九娘往来,知晓九娘的性子。虽然远不如和十三娘关系亲近,可好歹也是时常一块玩的伙伴,眼见着四房攀上了禹王,将九娘定给了禹王长子。如果……如果禹王府出了事……
“九娘说给了禹王府,如果禹王做了什么事最后……那表哥你会不会受到牵连?”
顾溪亭静默,声音微哑:“你在担心我?”
温鸾低头:“如果你出了事,老夫人一定……一定会难过。”
顾溪亭哭笑不得。
这丫头,怕是年纪小,不光个子没多长,连心思都还跟个孩子似的。
连十娘都开始为自己的亲事忙碌,她怎么……还没那份意思。
“九娘嫁过去不会有事。就算禹王府……顾家只要自清,圣上不会动我们。我更不会受到牵连。”
温鸾松了口气。
这会儿四叔和阿兄应当在与宁王说事,她不好回屋,索性坐在廊下,与顾溪亭又说了许多话。
等天色渐暗,她不觉得肚子饿,反倒是有些困倦。
尤其是听着身边的人,轻声细语讲着自己过去在皇城司的那些故事,温鸾一晃一晃,眼皮发沉,下意识往人身边一靠,安心闭上了眼。
舒服的床没能叫她睡好,反而是身边的这个人,带着令人安心的气味,眼一闭,很快就催着她睡去。
顾溪亭没动,唇角却已经抿了起来。
温伯诚不会出事。他还想着把人救出来,好让这丫头开开心心的,不掉一滴眼泪。
不知道究竟在廊下坐了多久,依稀听到脚步声,顾溪亭这才扭过头。
远远的,顾溪亭便看到了站在廊内转角的几人,为首者挤眉弄眼,正是宁王不错。
而他身侧站着的一人,面容白皙,神色微沉,却是温家四爷温伯仁和三郎温仲宣。
“我说你怎么这么久还不见人影,原是在这儿陪着娘说话呢。”
宁王笑嘻嘻走近,刚要弯腰再说话,定睛一看,愣了愣,“睡了?”
顾溪亭小心扶起温鸾,将人交给温仲宣。
后者看他一眼,不发一言,横抱起温鸾就走。
温鸾倒是睡得昏天暗地,毫无反应。
“娘这几日心事多,累了。方才多谢顾大人照拂。”温伯仁原本发沉的神色,在兄妹俩从身边经过后,一瞬收了起来,面色如常地拱手行礼,“还是之前,顾大人救了娘的命,这事待阿兄平安归来后,温家定会登门道谢!”
顾溪亭看着他的脸色变化,唇角微勾:“不必客气。”
他恨不能将那丫头捧在手心里护着,又哪里会愿意看她受到伤害。
他在去甘州的路上,几次梦见她,梦见她笑吟吟的眉眼,梦见她偎在祖母膝头撒娇时候的笑颜,梦见她满是针眼的手递来绣工寻常的鞋垫,梦见……梦见她低声唤着“表哥”……那时候就知道,这辈子,他栽了。
心甘情愿地栽了。
“你们客套来客套去的,委实有些累人。”宁王把手一伸,揽过顾溪亭的肩膀,冲他笑道,“听说这镇上有好酒,不如我们去喝上两杯?”
宁王的贪杯,人人皆知。
温伯仁面色如常,显然对他这个反应并不意外。
顾溪亭却看着他,从肩膀上拿下了他的手臂:“殿下确定要这时候去喝酒?”
宁王眨眨眼:“自然是顺便去打探点消息。”
他那堂弟,向来不是个正人君子。人前儒雅稳重,人后却也是个贪杯贪色的主,要他一晚上无酒无女人,怕是连山头都要给掀了。
宁王说完,又去看温伯仁。
温伯仁摇头婉拒:“殿下盛情,只是此前的事,叫下官心下不安,还是守着娘等消息的好。”
宁王也不是非要拉上第三人,当下摆了摆手。
温伯仁一走,宁王脸上的笑就散了去:“我那王叔何时这般心急过,竟然连世子都派出来了。”
“不见得是他心急。”顾溪亭道。
宁王看他:“不是王叔心急,难不成还是我那堂弟?”
“为何不能是世子?”顾溪亭走到马厩前,“禹王不缺儿子,也从没说过世子的位子谁坐了,谁日后就笃定能继承爵位。世子想在禹王面前表忠心,表能干,就会不顾一切地为禹王做事。”
“哪怕这件事,禹王没有亲口说出来。”
“……”宁王蹙眉,“所以,王叔什么话也没说,我那堂弟自己设计了一路的劫杀?”
顾溪亭摇头:“禹王说了。”
宁王看他。
顾溪亭道:“禹王用自己的举动,告诉世子,温家人必须死,不死,禹王府可能出事。”
“但劫杀是大过。一旦出了岔子,让人侥幸活下来,就可能让禹王府……万劫不复……”
“所以,禹王没有用嘴说。”
宁王面色一整:“他暗示了世子。世子从明白禹王的意思,于是下令劫杀。如果成了,禹王府无事。如果不成……禹王府仍旧没事。”
因为动手的人是世子,一切与禹王不相干。
“虎毒尚且不食子!”
“殿下,皇权面前,子是什么?”
顾溪亭喝住宁王。
“是棋子。”
“棋子。是卒,是炮,是相,是士,也可能是将!但下棋的人,才是真真正正的胜者。”
宁王一时间发怔。
顾溪亭见他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拱手:“殿下,莫辜负了圣上这些年的庇护。面具戴久了,也该到摘下来的时候了。”
宁王回过神:“父皇……”
他回头,看了看邸店,摆手,“行了,我去喝酒!喝完了酒,还有正经事要做!”
他到底不是糊涂人,醒过神来,便自得地去做自个儿的事。
顾溪亭听了哭笑不得的摇头来,感慨道:“殿下果然是打算耍无赖么。”
宁王颔首:“他们敢封山,我就敢耍无赖。溥天之下,莫非王土,还有什么地方,是本王不能去的?”
宁王说罢,双手往身后一背,阔步往前走。
顾溪亭回首,望了望楼上。
这个位置瞧不见温鸾住的屋子,想来这个时候,人已经在床榻上,安然睡下了。
楼上,温伯仁站在门外,等听到房门“吱呀”关上,他转回身,看向温仲宣。
“睡熟了?”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熟得很。怎么折腾都不醒。”温仲宣哭笑不得,“能睡着就好。白天见到的时候,那张脸一看就是没好好睡,这会儿睡熟了,总好过她再揪着心,和我们一道等消息。”
“娘……今年的生辰,都得了什么礼?”
温伯仁突然这么问,温仲宣愣了愣,随即敛去了笑意:“别的我不知,但顾溪亭早早托人做了一支簪子,等她生辰的时候,让人送到她手里。我听瑞香说过,娘十分喜爱,日日戴着,实在是后来差些丢了,这才小心收了起来。”
温家的铺子什么样的金银首饰没有。
往日掌柜的带了新出的样式过来给她挑,饶是她最喜欢的那些,也没日日戴着。
“四叔,娘和顾……”
温伯仁摇头,打断温仲宣的话:“娘怕是还没生出心思。以顾令端的为人,他目前不会与娘明言。所以,你也别在娘面前把话挑明,这事若是能囫囵过去了便过去,若是不能……”
温仲宣回头。
门关着,里头的妹妹只怕睡得香极了。
温伯仁道:“等阿兄回来,把嫂子和娘都接出来吧。”
他顿了顿,“顾家长房这门亲,最好不结。”
娘的性子,还是应当嫁一个能宠着她,护着她的人,不需大富大贵,只要平平顺顺的就行。
顾家……的担子太重,她的肩膀如何撑得起。
那一头,甘兰镇上为了往来商队建的唯一妓馆里,禹王世子正要大展雄风。房门外“砰”一声,被踹进了一个满身狼狈的侍卫。
“谁?”
世子大吼,从妓子身上爬起。
“你爷爷,我!”
宁王的声音又亮又响,摆着袖子,踩过在地上哀嚎的侍卫,阔步进屋。
世子狼狈地抓过被褥,挡住身子:“堂兄……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踹开妓子,刚要下床,宁王抬脚,一把把他踹倒在床上。
“堂弟,本王!要上山!你的人!拦着本王!我这不是来找你说话来了么。”
宁王单脚踩在床沿上,弯下腰,满身酒气。
“本王听说,那山上有味珍贵的草药,吃下去……”他低头,瞧着世子的某处,咧嘴笑,“能金枪不倒。你不让本王上山,怕不是想一个人独吞那些草药吧?啧啧啧,这可不行。”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了把扇子出来,合拢的扇子敲在手掌上,“啪啪”作响。完了,扇子往前伸,作势要往世子身下打。
世子脸色一白,猛地往后退,捂着裆就喊:“你去!你去!你要去哪就去哪!”
作者有话要说:困,困,困困困zz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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