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生不息

石碑前，一个火盆，烧着黄纸银钱。
  鱼青霄垂首跪在火盆之前，默默叩拜。
  在他旁边，俞天青替他往火盆里投纸，拨纸。
  “我说你俩完了没有？”莫啸天从旁边草丛里钻出来，乐呵呵的看着他俩。
  俞天青摇头叹气，慢慢站起身。
  他是满脸无奈：“你这破嘴要是不知道说什么，可以闭上。”
  “我这不是害怕吗？”
  俞天青真想找个东西打他一顿。
  大早晨的，不就是烧个纸嘛，你怕什么！
  鱼青霄站起身，来到俞天青身边，莫啸天面前。
  “你怕吗？”
  莫啸天缩了缩脑袋，吐了吐舌头，笑道：“怕啊，你看这荒山野岭的，万一蹿出一个……”
  “我去你的！”俞天青上前踹了他一脚。
  虽然没踹着。
  鱼青霄叹息道：“要真有鬼就让我见见吧，他们都是我的家人。当年皇帝下旨抄斩时，我都没见到最后一面。”
  莫啸天好奇问道：“你爹得罪皇帝了？”
  俞天青说道：“你不知道啊？他爹是开国元勋平天王。有丹书铁券免死牌的。”
  “免……免死……”莫啸天不明白了。
  鱼青霄苦笑说道：“记住了啊，兄弟，所谓免死牌是皇帝提醒自己，这人一定要在有生之年弄死啊。能诛九族诛九族，能夷三族夷三族。所以有句俗话叫：破门的知县，灭门的知府，满门抄斩丹书券，九族一诛免死牌。”
  “好好一牌子让你说的……”
  鱼青霄苦笑：“当年昇武帝传旨阖门灭杀的时候，丹书铁券保了哪一个？要不是我提前跟着师父上了武当山，入了青龙宗，我现在也是个死人啊。”
  莫啸天问道：“你爹这么大罪过？”
  鱼青霄点头：“是啊，帮皇帝打天下的人有罪。能耐越大的人，罪过越大。”
  鱼青霄将火盆踢翻了。
  等到火星子灭了之后将盆子踹回草丛中，三人便急匆匆离开了。
  今日是鱼青霄祭祀家人，也是俞天青去拿礼物之日。
  武当俞掌门的九十大寿临近。他是俞天青的爷爷，虽然俞天青的父亲是从弟子变成了养子，可也承袭了姓氏。
  俞天青给爷爷定了寿礼，已经到武当山六十里城镇之处，稍后去取。
  “咱们先吃碗面吧，然后去拿寿礼。俞老宗主九十大寿，我师父和你……”
  “老头子！”
  莫啸天从不叫朱雀宗宋宗主“师父”，只是叫“老头子”。
  他们两人，也是一笔糊涂账。
  莫家祖师天蚕宗主在三十多岁的时候，被现在的朱雀宗主偷袭身死，只留下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这就是莫啸天的父亲。
  不过，这位第二代天蚕宗主也有点儿太着急了，十九岁大婚第二天就找朱雀宗主比武，结果没打过……自己跟自己怄气三年，莫啸天两岁的时候就气死了。
  朱雀宗老小两宗主都觉得愧疚，特地抚养莫啸天到今天。堆砌了诸多绝学在他身上，更是将他送到了青龙宗主处，希望能让他光大天蚕宗。
  鱼青霄刚上武当山，这三人就玩儿到一起了，形影不离的。
  “老板来三碗面！”莫啸天坐下就去拿筷子。
  “我不吃。”俞天青说道。
  鱼青霄笑道：“我也不吃，但是他要吃。”
  莫啸天理所当然：“是啊，我吃三碗！”
  俞天青默默地用四指轮番敲着桌面，无语。
  三碗面上来，莫啸天就开始大口吃面了。
  他所练之功是以阳炼阳，对阳气消耗极大。这就让他的饭量比一般人大的多。
  毕竟人吸收天地之气是要从五脏六腑和五谷杂粮开始的。
  俞天青则是看着人来人往。
  鱼青霄却是看着另外一处地方，这店家的一个木头柱子。
  莫啸天吃完结账。
  趁着老板过来，鱼青霄才问话：“老板，那个桌子是不是曾经坐过一个身穿藕荷色长衫，月白内衬的后生少年。年纪大概比我们小一些，蜀中口音的。”
  老板一惊：“没想到这位小先生能掐会算！对啊，今天早晨刚刚就有这么一个后生路过。”
  “多谢了。”鱼青霄放下面钱，站起身。
  “什么情况？”俞天青问道。
  “你自己看。”鱼青霄指向自己刚刚所看之处。
  他刚刚就盯着那个柱子看，俞天青不明白。
  等到他自己去看的时候才发现，在一般人坐着的高度那里，有一个印记。
  他们认识！
  峨眉派的集合印记！
  武当和峨眉交好，有时候会互换弟子。武当的女弟子会去峨眉学习，峨眉的男弟子会来武当。
  这集合印记就是峨眉男弟子专用。
  只是峨眉最近五十年只收了一个男弟子，阮小鱼。
  阮小鱼是现在峨眉掌门阮素鱼的弟弟。
  素鱼自幼丧母，后于战乱之中丧父，乃峨眉周掌门云游之时收的徒弟。
  她是带着弟弟和周掌门的信物前往峨眉的。
  峨眉众前辈将信将疑，只收留不传武，一直到两年后周掌门回峨眉山才开始传武。
  虽然习武之时已经十五岁了，但一上来就是周掌门的绝学烈玄真经和峨眉诸多绝学。
  她现在年纪轻轻却已经是众前辈认可的峨眉掌门了。
  武当三少形影不离同去峨眉，在那里住了一年。
  他们的年纪在素鱼和小鱼之间，自然小鱼就经常跟着他们走了。
  后来，小鱼也顺势跟着他们回了武当山，住一年左右。
  此时能在这地方留下标识的，也只有小鱼了。
  俞天青此时才明白，鱼青霄让莫啸天静静吃完，是因为接下来可能有连番大战。
  峨眉怎么说也是天下第三的门派，就在武当、少林之后。能在武当山附近逼杀峨眉弟子，不论是谁，必不是泛泛之辈。
  “奇怪了，小鱼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莫啸天问道。
  “先去看看再说。”
  鱼青霄赶紧去了路上。
  莫啸天看着他，问俞天青：“你说他这桃花是不是有点儿烂啊，阮素鱼。”
  “我觉得不是烂，是没心思。咱这傻兄弟可能都不知道，素鱼对他……算了，先上去看看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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