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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夜访


暮色降临,盟主府内,须纵酒刚和殷莫辞研究完案情要回房,或许是巧合,他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殷梳暂住的院子前。

        他顿住脚步,在殷梳房前停了下来。

        听闻殷梳已醒,但不知身体恢复得如何了。他心想,殷梳刚来临安便平白无故的挨了一场病痛,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应该依诺向殷梳郑重致歉。

        长阶如水,他在月色中央英英静立。若此刻拜访殷梳,会不会显得他行为匆遽冒失,有些与礼不和?

        屋内的烛火未熄,殷梳应该还没有歇息,透过门障还能看到屋内影影绰绰似有人在走动。他抬手欲扣门,刚触到门扇又凝住了动作。

        夜深了,还是不要打扰,不如还是明日白日再来吧?

        他在门前踟蹰了许久,刚要抬脚离开,面前的房门却突然被人拉开了。

        “是你呀!”殷梳推开门,便看到这个白日带自己在街上玩的少年郎,她喜出望外,亲切地开口。

        “殷姑娘。”须纵酒毫无准备地和她直接打了个正照面,他低下头,眼神落在殷梳的鞋面上,只见她已经换下了白日游玩的那身碧绿的衣服,现在穿着条鹅黄的裙子,在朦胧的月色下透着淡淡的莹光。

        他抬手向殷梳鞠礼,轻声问:“你好些了吗?”

        “我完全没事啦!”殷梳满不在乎地拍着手眉欢眼笑,“太好了,我正要去找你,没想到你竟就来了!”

        “你找我?”须纵酒有些意外,他抬脸,“何事?”

        殷梳看着他,斟酌着开口:“我下午问了莫辞哥哥,明日……明日他们又要出门,你要不要去呀?”

        须纵酒听着以为是殷梳有什么事情要托给他办,他便先一口爽快应下:“明日无事,殷姑娘可是有什么事要交待?我一定为你办妥。”

        殷梳一愣,无辜地摇了摇头:“不是呀,我刚来临安,哪有什么事情要你去办,不过是……”

        “是什么?”

        殷梳骨碌碌地转着眼睛笑着,试探着开口道:“你要是方便,再陪我出去一趟吧!”

        须纵酒不赞同地看着她,婉言劝道:“出门?你身体还没恢复好,还是先在府里修养,等完全康复了再出门吧。”

        料到会被拒绝,殷梳咬了下嘴唇,坚持又开口道:“不成,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明天出门,晚了就没用了。”

        “哦?”须纵酒不由得有些好奇,问道,“不是说没有事情要办吗?是什么事情这么重要,不能由我代劳吗?”

        殷梳仍不放弃,她摇了摇头:“不行,这不是普通的事儿,我得亲自去。”

        “说来听听?”

        她明亮的眼睛坚定地看着他,脆生生地说道:“我要去今日咱两去的那家酒楼,亲口告诉他们我没事儿了。”

        “为何?”这个答案须纵酒着实没有猜到,他眼中浮出一丝趣色,“那家店下午也差人来过了,府里的人应该也告诉了他们你突然昏倒的原因,也告诉他们你已经无恙了,为何你还要亲自过去?”

        “那怎么能一样呢?”没想到他这么一板一眼,殷梳急得跺了跺脚,她向前一步抓住了须纵酒的手臂,努力地想说服他,“今日中午我们在那家酒楼,那么多人看见、听见那家店小二招呼我们两个,他们都看见我在吃了店小二端上来的菜之后就昏倒了,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须纵酒看着她,他并不言语,扬眉微挑似是在向她询问答案。

        “你之前不是也告诉我,你说这坊间……这坊间最喜欢夸大其词、以讹传讹。如果我不亲自回到那家酒楼,让他们亲眼看到我好端端的,亲耳听到我解释,他们怎么会相信那一切都不是那家酒楼的错呢?说不定再过上一两日,我就会听到……听到……有传言说,那家酒楼去不得,那家酒楼的饭菜,吃了就会死人!”她抬高了音调,在须纵酒面前边说边用手比划,她动作夸张,好似这样就能让须纵酒相信她说的事情严重性。

        见他仍不语,殷梳以为他还是不同意,只好委委屈屈地、小心翼翼拉着他的衣角,撒娇般开口道:“你就……你就答应了我,你就带我去嘛!”

        须纵酒低头凝视着她,他水润漆黑的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低声道:“好。”

        翌日。

        风和日丽,二人并肩从那家酒楼走了出来。

        殷梳站在门口,她伸了个懒腰,畅快地长吁了一声。

        须纵酒站在她身侧看着她说:“都说清了,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那可不呢,我这心里可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殷梳重重地拍了拍心口,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须纵酒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他略一思索,开口道:“既然都出门了,那便再好好逛逛吧。”

        “好呀好呀!”殷梳惊喜极了,她本以为好不容易磨着须纵酒带自己出来来到这酒楼解释就已是不易,要再让他带着自己游玩怕是难上加难,她已准备好十八种说辞哄骗他,没想到他竟主动提了出来。

        “那边有一家绸缎庄。”须纵酒随手一指,他回头看着殷梳,眼神在她的湖蓝色长裙上停了一瞬,“也是颇具特色,不如去那边看看吧。”

        绸缎庄的掌柜见到二人入店,急忙迎了出来:“须少侠光临本店,真是蓬荜生辉!”

        他笑得小胡子一抖一抖的,看了眼他身边的殷梳,夸道:“这便是殷姑娘吧,真是出落得花儿一样!”

        殷梳朝他笑了笑,拿手肘顶了须纵酒一下,小声促狭道:“你真有名,临安城的人不会都认识你吧,我又沾了你的光呢!”

        须纵酒轻笑,他环视四周,向殷梳介绍说:“这家店苏绣一绝,你看看若有有喜欢的,便带回去给你做衣服。”

        一旁的掌柜见殷梳兴致勃勃的样子,连忙开口建议道:“今日小店人多客多,二位不如随我去二楼挑选,那边放的都是更上等的缎子,而且也清净。”

        二人应允,随掌柜上了楼。店铺二楼满当当地陈放着琳琅满目的绸缎,木架一尘不染,砖面光洁可鉴,一看就是每日都有人细心打理的样子。

        听到楼下传来招呼声,须纵酒朝掌柜说道:“你下去忙吧,这里我们自己看看就好了。”

        二楼便只剩下了他二人,初春的暖阳晒得人浑身暖烘烘的,殷梳惬意地捧着一匹又一匹的缎子比来比去,别提有多快乐。

        须纵酒看了她一会,便转过头倚着柱子一动不动,似是在闭目养神。

        室内一片静谧祥和,突然之间听到吱呀一声,紧接着是一句低嘎的男声:“听说盟主府又多了位娇客,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殷梳吓得手一抖,手上握着的缎子一下子掉到了地上,而须纵酒则是一跃而起冲到她身前,怒喝道:“谁?”

        只见窗户大开,一个裹着黑袍的人正蹲在窗框上。见二人朝他看来,便施施然跃入屋内,敞开斗篷露出那张阴邪的脸来,正是那让武林盟和万家堡焦头烂额的摧心肝。

        “竟然是你!”须纵酒看着他,眼中一半警惕一半轻蔑,他反手取下背后背着的刀往地上重重一放,“怎么,你的伤就好了吗,这么急着寻来送死?”

        摧心肝全然不理会须纵酒出言挑衅,眼神轻飘飘地在殷梳身上转来转去:“到底是殷盟主的堂妹,殷小姑娘和万大小姐相比都是不遑多让啊。”

        “他……”殷梳被他盯得后背有些发凉,忍不住一把抓住须纵酒的胳膊。

        “莫慌,有我在。”须纵酒一面柔声安慰着殷梳,一面凝神关注着摧心肝,他的手紧握着刀柄,似乎是在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摧心肝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极有兴致地继续上下打量着殷梳。

        “前有万大小姐空灵冷艳,后有殷小姑娘你皓齿明眸,环肥燕瘦两位美人,不知道殷盟主能不能消受得起啊。”他望着殷梳一字一句地低语着,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突然又转头阴渗渗地看向须纵酒,眼睛里盛满似是而非的嘲弄。

        殷梳气得浑身发颤,从须纵酒身后探出个头来狠狠地啐道:“我呸,你这个坏东西!从里到外都坏透了,我不许你这么说万姐姐,说莫辞哥哥!”

        “殷梳!”须纵酒见殷梳被摧心肝激怒,他深知此人擅长言语蛊惑,更是身藏诡异药粉,他怕殷梳着他的道,他要确保她保持清醒,在急迫中直接喊出了她的名字。眼见摧心肝不仅光天白日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面前,还明目张胆地玩弄唇舌,他有些动了真怒,握刀的手又运了几分力,朝摧心肝厉声开口:“你意欲何为?”

        摧心肝目光幽幽,身形悠悠忽忽地朝前迈了两个四方步,见二人防备地看着他,倏尔一笑。掩在袍下的手慢慢探了出来,身形一动,猛地朝殷梳蹿了过来。

        殷梳两只手死死攥着须纵酒的袖子,踉跄着几乎要往后仰倒下去。她感觉到须纵酒反握住她的手臂,又听到一声破空刀鸣,这才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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