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韩戚一时愣住，他从未见过沈怅生气，至少在他的记忆力，沈怅是惯于将温柔刻在骨子里的。他谈吐向来温雅，时而会开玩笑，但也不会过分，更不可能大声质问与指责。

        摄影师不知道这是剧本还是艺人即兴，手持摄影机一时不知所措。韩戚朝摄影师摇摇手，摄影师心领神会，与摄影组商量后打算暂时关机。

        “沈怅，”韩戚冷静下来，试图抚慰沈怅，“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先不要生气，我们不要吵好不好。”

        沈怅自嘲似的哼笑：“我没有和你吵，吵架是两个人的事情，这是我单方面对你的评判，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和我没有半点干系。”

        五年前的那一夜，永远是悬在沈怅颈上的一把利刃，更是审判韩戚的法槌，他们谁也逃不掉。

        “我承认我逃避是我不对，我也承认我确实喜欢你，”韩戚终于将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他顿感轻松，却又不得不面临接下来的问题，“可是你已经对我失望透顶了，又有了李旭那样优秀的未婚夫，我怎么敢明目张胆的喜欢你，我又怎么敢确定你会再一次毫不犹豫的接受我。”

        沈怅抚上额头，只觉得此刻无比疲惫。

        因为沈怅的大胆推测，韩戚在高考前从未与他正面交锋过。

        韩戚如约参加了省上在市体育馆举办的体育生选拔大赛，沈怅作为观众，为了不影响韩戚参赛的心情，特意拒绝了前排教师观赛席，转而坐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体育生选拔项目有长跑，游泳，立定跳远，实心球和跳绳。教育局规定，只要有两项获得前三名，就有资格直接进入终选。

        长跑是韩戚的优势，轻易便拔得头筹，只是领奖的时候，他发现刘凯竟然是第三。

        两个人只是打了一个照面，气氛就不自觉剑拔弩张了起来。

        游泳韩戚也并不差，只不过和那些专攻游泳项目的体育生相比来说还是略有差距。好在韩戚幸运，比第四名仅仅高了零点一分，成功进入终选。

        沈怅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韩戚珍惜每一次来之不易的机会，他一次又一次地证明着自己有能够保送的资格。

        进入终选，韩戚竟然和刘凯分到了一组，两个人头顶上皆燃烧着滔天怒意，凶恶的眼神好似都想弄死对方一样。

        终选只有一个跳绳项目，同组两人同时起跳，以一分钟结束时的总次数为个人最后成绩。

        沈怅举起了摄像机，准备记录下韩戚夺冠的精彩时刻。

        伴随着哨声响起，两个人同时挥绳。绳子在韩戚的手上不停地晃动，发出"呼呼”的响声，打在地上"劈啪”直响。绳子晃动极快，叫人眼花缭乱。

        韩戚计数器上的数字比刘凯高出了一倍，刘凯紧急追赶，却在慌张下不慎跌了一跤。眼瞧着韩戚就要夺冠，刘凯一不做二不休，竟将绳子“无意”甩了出去，正巧被韩戚的绳子勾住，两个人被裁判果断叫停，刘凯以“意外”的理由与韩戚一同失去了比赛资格。

        观众台上一阵唏嘘，沈怅也毫不理解地站起身。

        “你他妈故意的!”韩戚顿时拽住了刘凯的衣领，怒目圆睁，似乎要将刘凯活活撕碎。

        刘凯一揩唇角，贱笑：“让你那天装逼，活该。”

        “公是公私是私，这他妈是比赛，你他妈连一点体育精神都没有，你配当体育生吗!”

        “怎么，那你报警呀!”

        韩戚挥手就要打刘凯，紧握的拳头却在扬起的一瞬间被一个温柔的手掌阻拦住。

        韩戚扭过头，竟发现是沈怅。

        沈怅将自己的摄像机抛给裁判，理智说：“这是从观众席角度拍下的视频，你们可以结合一下现场监控来判断，这场角逐并没有结束。”

        裁判叫来了裁判团，围在一起分析那段直拍的视频。

        韩戚怒气不减，脸上被怒意衬的通红，额角的青筋抵挡住了汗水流淌。他对着沈怅问：“你来干什么？”

        沈怅松开韩戚的手，说：“来凑个热闹，怎么，要不是我拦着，你今天不仅想要保送名额，你还想尝一尝保释的滋味吗？”

        “不用你管，我自己会处理。”

        沈怅嘲笑：“自己处理就拽人领子，朝人挥拳”

        “都说了不要你管!”

        裁判朝沈怅飞奔而来，说明了情况以及商量的结果。刘凯故意扰乱他人比赛，取消比赛资格，韩戚与另外两个获胜者直接夺冠。

        刘凯暗暗不服，似是要投诉裁判团，沈怅睥睨着他，浅笑：“同学，故意扰乱他人体育竞赛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这个警，我就替你先报了。”

        韩戚获得了保送名额，但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在教室里过。

        一切的转折在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韩戚收到了班长发来的邀请函，这是六班最后一次集体聚会，也许从此开始，这个班就再也凑不齐了。

        韩戚并不想参与，直到他看见了沈怅在班级群里发的消息。

        “同学们放心，我会来的。”

        也许过了今晚，他和沈怅再也不会见面。

        少年心上某一个地方，总有个人挥不散。

        聚会的地点在解放路路口，那有一家新开不久的音乐餐厅。韩戚找到了包间，里面已经乌烟瘴气坐了一群人。

        他站在门口，迟迟不肯进去，大致往里扫了一眼，他并没有发现沈怅的身影。

        沈怅不会骗人，他说要来一定会来。

        韩戚在门外等了许久也没等来沈怅，他不相信这个人会食言，他好歹，要给韩戚一个告别的机会。

        失落掩盖了少年的轻狂，他面色逐渐深沉，在喧嚣下走进了卫生间。

        镜子里的他面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也许正是因为他胸腔里空空荡荡。

        这段时间里，沈怅不曾出现在他的目光之中，可那柔和的笑容和彬彬有礼的姿态却在他心中烙下了深刻的痕迹。

        韩戚不得不承认，沈怅对他很好。对于一个学生而言，沈怅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师长应尽的责任。

        如果有可能，他不想只做沈怅的学生。

        他和沈怅之间，好像掺杂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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