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是行刑者

“杀了我，我不想再去吃人了。你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应该可以无视‘丧尸不能伤害同类’这条规则吧。”
  秋野没有立刻回答，因为女学生丧尸突然转移话题说起了自己的一生。
  她本来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规划好，没想到，在五天前彻底断了。
  她的人生道路出现了断崖，而她没能跨过，反而跌入深渊。
  良久，她说完自己的故事，身体便开始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她喊道：“快，快杀了我！身体要去找活人！”
  她给秋野解释，如果丧尸没有闻到人类的香味，身体便会自主去寻找，只要不限制它们的活动区域，哪都能去。
  假如将丧尸关起来，那它只能在房间里游荡，因为丧尸的“吃人程序”里没有设定他们会开门，或是破坏门。
  又或许是它们太过低级，还不会这些行为。
  秋野死前知道了丧尸是会进化的，也就是说，进化过后的“吃人程序”大概率就会设定它们能够用不同的办法离开密闭空间。
  女丧尸学生解释完，又催秋野快杀了自己。
  秋野深深地叹了口气，“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这句话与其说是在问对方，不如说是在问自己的内心。
  若秋野还是人类，那么一定会在能力范围内见一只杀一只。但现在已不再是人类，她与丧尸没有任何冲突，没必要主动击杀对方。
  何况，她在听到丧尸的心声后，更是难以下手。
  “当然！现在吃的是陌生人，我怕，我怕万一哪天，遇上了我的闺蜜，我的同学老师，亲人......或许他们大多数人已不在，但，我不想这样的身份遇到他们，然后不是我吃了他们，就是他们杀了我。”
  秋野似乎看到了她狰狞可怖的面容发生了些许变化，待她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了，仿佛刚才一瞬间出现的哭丧表情是幻觉一般。
  “好，我答应你。”秋野迈步走向对方。
  女学生丧尸身体依旧控制不住在往别处走去，她的声音带着笑意：“好在，死前还有人能听到我的故事，死而无憾了。我被捆在了这具不听使唤的身体里，我不想再吃同胞了，谢谢你......”
  “丧尸并不会同类相残，我们的身体就像被谁设定了程序，闻到人类气味就抓狂，疯狂地涌去吃他们。而同类之间，哪怕拥挤成互相踩踏，也绝不会动手伤对方。”
  “你不一样，你就是个BUG，你能自主行动的同时也不会被丧尸伤害。让我的灵魂......脱离这具身体吧。”
  “你肯定是老天派来给我们解脱的行刑者对吧？能聆听我们的苦水抱怨，然后再给我们解脱不是吗？我猜，这就是你与众不同的原因。”
  秋野听着她的越来越放松的声音，嘴唇紧抿。
  所以，真如对方所说，这就是老天让她变成新型丧尸的原因？
  “还有什么交代吗？”秋野喉咙发紧，哑着嗓子问。
  她紧握铁棒，走到了矮她一个头的女学生丧尸面前，她穿着C城一高的校服，本该是个幸福无忧的花季少女，可现在......
  她被秋野禁锢了双肩，无法前行。她的身体将秋野当做同类，不会主动攻击更不会反抗。
  “还，还有......若是，见到我爸爸妈妈，帮我告诉他们......我，这次真的安息了，下辈子还要做他们的女儿。我叫李妮，爸爸叫李书远，妈妈叫袁玲，他们是C大的大学教授。我，我还有个喜欢的男生，叫......还是算了，命都没了，不说他了。”
  在她说出这些话时，秋野仿佛又看到了哭丧悲哀的表情，只仅仅一瞬又什么都没了。
  “我记住了，一定将你的话带到。”秋野抬手轻抚李妮的脸颊，将上面还没干透彻的血迹擦拭干净。
  李妮愣了一瞬，又道：“一击，给我一击致命好不好？我，我怕疼......”其实丧尸没痛觉，她被爸爸狠踹了好几脚也没任何感觉。
  丧尸这种东西，没有痛觉也不会累，除了行动迟缓和头骨脆以外，并无任何缺点，力量大大超过还是人类时期的他们。
  “嗯，一秒，一秒让你上天堂。”随着话落，秋野的铁棒同时挥出，朝着李妮的脑袋狠狠一挥，霎时间爆头。
  脑袋炸开的瞬间，秋野并没有躲。
  脑浆和血肉如大雨般溅射到她全身，墨镜后的眸子紧紧闭着，将所有的悲伤掩盖起来。
  丧尸爆发了八天，她杀了也有三四十只丧尸了，从未有一刻如这次一般难受，她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紧捏着，夺走了她的呼吸能力。
  可她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心痛？
  “妮妮，解脱了吗？”秋野低声喃喃，而李妮再也无法回答她。
  耳边充斥着这条街上每样东西的声音，唯独李妮破败的尸体寂静如斯。
  秋野呆愣了好一阵，丢下铁棒，抱起李妮的尸体离开了此处。
  她进入附近的公园，刨开了花圃，将李妮埋入土里。

  本该将其焚烧，可现在没条件，只能将就土葬。
  公园里的丧尸不少，见到秋野纷纷好奇地问她：“喂，同志，你埋的是丧尸吧，咋的你还能自己行动？”
  她置若罔闻，将李妮尸体埋葬完毕后，她瘫坐在地上，望着旁边折断的树枝发呆，它在痛苦地喊叫：“疼，疼，疼，要修复......”
  秋野并没有尝试与它沟通，她紧闭双眼，面上带着一丝痛苦。心底在叫嚣着吃肉吃肉，她复活成为丧尸到现在没有进食不说，还耗费了不少体力。
  压下那如藤蔓肆虐生长的食欲，她拿出兜里的饼干扯开来吃。
  “呕......”才吃进去一口她就呕了出来。
  难吃至极！
  说不出的感觉，像是糊了一把混凝土进嘴里。
  她收好饼干，没继续吃，却也舍不得丢。
  将风衣扣好，竖起高领遮住脖颈，她离开公园前往附近的步行街，准备换一套衣服，顺便找些合适自己用的东西。
  不去商店体验一把零元购，可真对不起在丧尸中来去自如的自己。
  一个拐弯之后，就看到了不少的丧尸在路上行走，这数量至少是公园里的十倍。
  步行街这种地方果然是人多聚集区，丧尸爆发重灾区。
  秋野被这数量惊到了，回过神一想他们并不会攻击她，那再多也无所谓了。
  经过好些丧尸身边，她能听到他们在说：“怎么回事这个丧尸？她走路像人？”
  “她会不会是人？”
  “不知道啊，可是我们的身体没攻击她啊。”
  “喂喂喂你别走，听到了吗？”
  “快看，怎么回事？那个人，不对，那个丧尸跟我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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