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星屑的虚拟形象

王晓榈坐在椅子上哭了半个小时才渐渐停下来，中途经过的大人们虽然会投来奇怪的目光，但是他们谁也不敢打扰她。

        连系统都在这时候安静如鸡，除非她主动提出需求，否则系统绝不主动去干涉她。

        王晓榈哭够了，就冷静了，她用手背擦掉眼泪跟鼻涕，然后再去船舱下的卫生间洗手。

        出来后她盯着镜子前眼睛都哭肿的自己，是记忆中8岁时的脸，此时此刻却陌生地仿佛是另外一个人。

        这真的是我吗？

        她低头仔仔细细地看一遍自身：蓝色帆布鞋是最便宜也最好看的；白色的袜子是妈妈买的，脱下鞋能看到脚背印着可爱的小黄鸭；蓝色牛仔裤是她偏好的，因为耐磨又方便活动；黑色打底背心里面是她常穿的白色小熊内衣；灰色的外套是姐姐不穿了就给她穿的旧衣服；头上的高马尾虽然是彭丝姐姐帮忙扎的，但是跟印象中相差无几；因为刘海过眉容易挡住眼睛影响视力，所以每次家人带她理发时，都会把它剪得很短……

        一切都是她印象中对自己的模样，全都停留在8岁住院之前。

        为什么？

        这是对系统提出的疑问，因此星屑可以回答了：『本游戏所采用的技术，已实现可以对玩家角色最大程度自由调整外貌、身高、体重等数值。当每个“内测玩家”进入游戏创建角色时，系统将自动读取“内测玩家”脑内信息，临时创建出“内测玩家”所最理想的角色外貌。』

        所以，这是她心目中最理想的自己？

        当然啊，因为这是她原来健康的身体。

        王晓榈又想哭了，她赶紧用力甩头把泪意洗掉。她想：她或许改改掉这个坏毛病，她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能总是用眼泪解决问题。

        是不是成为大人之后就不会再那么容易哭了呢？

        现在星屑很安静，不会像小游戏里的弹窗广告一样经常在紧要时刻跳出来。

        但是如果她要问它什么，它通常都会有问必答，就算它给的答案她不太懂，但它绝对不会不理她。

        这点她很喜欢。

        因为你知道的，并不是每个看护人员都有时间和精力去回答一个孩子那些天马行空的问题，那会给人带来麻烦。

        何况，总是麻烦别人的孩子是坏孩子。——她想当个好孩子。妈妈说过，天上有万能的神仙在看着凡人，而神仙只会保护听话的好孩子，让她不要那么早就离开他们。

        所以，她久而久之就越来越安静了。

        但是现在，不管她再怎么叽叽喳喳的惹人烦，变成大家都讨厌的坏孩子。星屑也都会保护她，照顾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还会实现她每个无理取闹的要求。

        星屑比挑三拣四还不守信用的神仙好多了！哼！！

        ——所以这次意外不是星屑的错，它只是按照她的话去做了，它努力满足她的要求，是她没有考虑到。

        明明她已经11岁了，还是那么任性，这不行，她得长大了。

        她以前想时间快点过去，赶紧让她熬过每天日复一日的打针吃药与体检…但是有的时候，又想时间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吧，因为她想能跟上大家的脚步，等她病好了，她还想跟朋友们同班。

        她明明年纪长大了，可是身体却还是没有太大变化，她的身高三年才长了2厘米，体重也没有变化，反而比原来更瘦了。

        王晓榈觉得这是好事。神明大人先让她停留在8岁吧，等她健健康康的时候再长大。这样爸爸妈妈就不会对三年都没有带她出去游玩的事情感到愧疚了。

        或许是她天真的祈祷太过真诚，于是她的时钟像是梦游仙境的爱丽丝一样被停住，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都几乎定格在了8岁的时候。

        但是她发现爸爸的鬓角有了白头发，妈妈的眼角多了几条深邃的皱纹，姐姐更加忙碌了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被时间的洪流给留下了。

        等一下，等一下，等等我…我还会努力长大的！等等我呀！

        ——她明明不是爱丽丝，却被永远地遗留在梦境里，再也不出去了。

        王晓榈突然开口：“星屑。”

        『在。』

        “我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请问。』

        她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像是在自言自语地问：“为什么是我？”

        『这个问题指向性太广泛。』星屑说：『我无法回答。』

        她看到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了纠结的表情：“就是问你，为什么偏偏选我当内测玩家…”声音渐渐低下去，“我只是小孩子，什么事都不懂，学也没有上完…又任性，又爱哭…你们选更聪明的大人来更好吧。”

        『……』星屑沉默了很久，如果它是人类，她就会以为它在沉思。但作为专属辅助系统的星屑会沉默，应该是在计算数据或者联网搜索答案。

        最终它依旧用着没有任何起伏的声线告诉王晓榈答案：『遗体捐献。』

        这对于王晓榈来说是个新的词汇。

        『你的家属在你死亡后，将你的遗体全部捐献给医学科学事业。这种行为，被称为“遗体捐献”。』

        “是好事？”

        『我无法判定。但从人类社会来的角度来看，遗体捐献对社会医疗卫生事业有极大的贡献。』

        “那就是好事。”王晓榈问：“这跟我被选为内测玩家有什么关系吗？”

        『捐献后的遗体通常用于人体解剖、人体器官移植等医学行为上，每次使用过后都会受到珍重保存。我们所采用的技术需要尽可能完好无损的人类遗体，你正好符合我们的筛选条件。并且，我们需要与之前不同的更多内测玩家数据来对游戏仿真度进行完善。』

        “……”

        王晓榈的沉默让系统困惑：『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明白了。”王晓榈说：“我原谅你。”

        『原谅？』

        但她没有回答星屑的疑问，反而叉着腰微笑：“星屑，你可以变成人吗？”

        『提醒：专属辅助系统只是由…』

        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她摇头撇嘴：“不对不对！我的意思是说——你能不能有个形象？只有我看见也行，不是人也行…我想知道你的样子，这样我好记下来。”

        『……』

        “不行吗？”

        『专属辅助系统本身就提供由玩家来自定义专属辅助系统虚拟形象功能，只是在录入你的数据时，系统判定你不需要启用此功能…是否确认开启？』

        “嗯。”晓榈笑嘻嘻地：“你就按照之前你们确定我的样子那样，你的样子也直接按照数据来决定吧！那样一定会是我喜欢的模样！”

        『请求通过，正在读取数据中…虚拟形象构成中…』

        王晓榈看到自己的身体里冒出了很多泛光的碎片，就像平时弹出的弹窗那样的淡蓝色。它们从她的身体里飘出来，汇聚在一起，当它们凝结在一块儿时会改变颜色与形状，渐渐像个人形。

        她才知道原来她的身体里能藏有那么多的碎片！这些都是她的“数据”吗？

        虚拟形象的建立是从下到上的，因此她先看到的是一身久违的小学夏季校服，还是男士款的，这让她很怀念。

        住院了三年，不知道三年后的校服变成什么样了呢？女孩子的校服是短裙，虽然有打底裤，但是她很羡慕男孩子的短裤，只是因为她喜欢穿裤子。

        不过更重要的是原来星屑是男孩子？！可是它又说它没有性别…所以是她认为星屑应该是男孩子吗？

        也可能是她想成为男孩子吧。

        星屑的虚拟形象构建很迅速，像是逆转的沙漏那样不缓不慢地随着她的视线向上形成。

        但到了头部的时候，却是先构建了发型与大概的脸部轮廓，五官是空白的。

        发型是很普通的小学生男孩子发型，柔软平顺的头发贴合着脸，细碎的刘海不过眉，发色也是普通的黑色，看起来会是个学校里的好学生。

        看来她喜欢学习成绩好的人。

        最后她看到了星屑的脸——那是系统根据她的数据“王晓榈所喜欢的模样”这一点构造出来的。

        她脸红了。

        帅耶！

        就是有点熟悉…好像她见过像这样的人…有吗？王晓榈在努力回想着——是哪个童星吗？这张脸不像是她任何一个同学，但她确确实实肯定自己是见过的。

        原来她喜欢这样的人啊。

        想想，她诚心实意地对系统提议：“星屑，如果以后我生你气的话，你就用这个样子跟我说话，我就不生气了。”

        星屑：『……』

        星屑：『收到，编辑“王晓榈”专属辅助系统拟人化系统中……编辑完成，新指令已添加。』

        还有什么事呢…王晓榈再努力动动她的脑瓜想想，用力地补充：“还有！星屑！如果以后我做出危险的行为…就是像今天这样，可能会让大家难过的话，你要阻止我！不用去照我的话去做！”

        星屑：『请求拒绝，你的权限不足！』

        王晓榈：“……”

        她没话说了！

        再过半小时后船到达目的地，广播通知考生们集合的时候，酷拉皮卡特意转头去看一眼终于再次出来的晓榈。

        除了眼睛又红又肿外，本人好像没发生什么事，还能努力睁着水肿的眼皮好奇地四处看。

        酷拉皮卡刚想放心时，又看到身边低落的雷欧力……他没办法地叹口气，安慰地拍拍雷欧力的肩。

        没办法…雷欧力抽到的猎物居然是晓榈很喜欢的246号彭丝，那么想要通过测试，被晓榈讨厌是必然的。

        雷欧力躲着晓榈的原因就是如此，他预感到这个本来对他很崇拜的小女孩儿即将会用失望的眼神看他，这让他不太好受，于是努力逃避晓榈的视线。

        明明是个牛高马大的好色之徒，居然因为会害怕伤到小女孩儿的心而沮丧……酷拉皮卡觉得他或许应该对雷欧力改观…至少会帮他说服晓榈。

        这艘船在水底的部分要比外表看起来更深。因此不能停在岸边，而是在一个断裂的平台边停靠，再搭一块可伸缩的木板供通过。

        通过的人是由第三次测试通关时间最少的人开始，在前一个人下船之后每隔2分钟换下一个。然后他们24人，将要在这个岛上停留7天，在这七天内，保存好自己的号码牌以及争夺猎物的号码牌。

        第一个通过的人毫无疑问是王晓榈。

        她听话地走过木板桥，然后在另一端停下，站到另一边去，转头来看他们。

        王晓榈：“嗯……我要去哪里啊？”

        众人：“……=_=！”

        酷拉皮卡果断指挥：“去你想去的地方！越远越好！”总之先赶紧走吧！

        王晓榈：“喔，那我先走了，去前面等你们。”

        奇犽终于忍不住吐槽了：“不要等我们啊！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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