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伊尔迷

第二天早上，本来王晓榈以为伊尔迷会过来，但是他没有来。只是昨天那两个黑西装的姐姐又来了，带来了早餐和梳洗用的东西。

        这次王晓榈伸手说：“我自己来。”

        她既然已经想通了，就不跟他们闹脾气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或许是伊尔迷提前对她们说了要满足她的需求，这两个小姐姐给得很痛快。但是她们一直在旁边守着她，直到看到她做完了一切后才检查所有带来的东西离开。

        这让王晓榈感觉自己在监狱里……这对于一名孩子来说真是一个新奇的体验。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她的思考能力将会变得更加灵活。

        她再次去尝试推门，但不知道是有机关还是因为“无敌”效果没开的缘故，门依旧毫无反应，没办法打开。

        她用手指敲墙壁，从发出的声音上看，墙壁可能是实心的石头或者混泥土…总之材质很硬，敲起来的声音很闷。

        ——这说明想要破坏墙壁逃出去的话，砸起来一定很疼。

        她还是怕疼的。所以她想了想，决定先找别的事情做，打发时间。

        她必须得等伊尔迷来，只有他来了她才能继续跟他聊天…或者是谈判。总之奇犽的大哥是计划中必须要面对的对象，再害怕也不能逃避。

        可是当她再次在这个房间转了一圈时，依旧一无所获：这里什么都没有。像个旅馆房间，或许旅馆房间都比这里有趣，虽然不及这里装修得华丽，但这里连电视机都没有。

        算了，还是找星屑吧，有星屑在，随时随地都能看电影。

        她回到床上闭上眼睛，再次陷入“寝息状态”。

        再次醒来时是中午，依旧是那两位小姐姐，她们给她带来了午餐。

        王晓榈趁此机会询问她们是否可以带她出去？不一定是要去外面，就算只在这个家里也行，把她关在房间一天这也太无聊啦！

        然后被她们很有礼貌地拒绝了，她们说她们必须先得请示伊尔迷少爷。

        王晓榈的态度很放松，她满不在乎地说：“哦，那就去跟他说吧。”

        到了下午，还没吃晚餐的时间就有人来了——是伊尔迷。

        他一进来就说“我带你去散步。”

        王晓榈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你怎么骂我？”

        伊尔迷困惑：“为什么这么说？”

        王晓榈不满地嘟嘴：“你这话说得我好像是你养的一条狗。”

        伊尔迷歪头：“不对吗？”

        王晓榈：？

        伊尔迷：？

        王晓榈理直气壮地：“当然不对啊！”

        ——怎么能把别人说是自己养的狗呢？！

        伊尔迷理所当然地：“喔。”

        ——与其说是养的狗，不如说是捡来的狗更妥当吧。

        他们在没有达成共识的情况下对话依旧成立了。

        或许是因为回到了家，伊尔迷穿着比较日常了些，是宽松的衣服，像是中式练功服一样有绑腿和系腰，这提醒了她——他并没有去外面，而是一直在家，无聊到换衣服在家训练的程度。

        既然在家，为什么不来见她呢？

        王晓榈百思不得其解，索性趁着伊尔迷给她开门的时候问：“你打算把我给怎么办？”

        伊尔迷诚实地说：“我也没想好呢。”

        “不控制我吗？像是对奇犽那样。”她说：“反正我打不过你，你要是真想这样做，我也没办法。”

        猜出奇犽被控制了什么并不难，毕竟她已经看见过奇犽忘记亚路嘉的样子了（第34章）。所以稍加推测，就能想到奇犽应该是把她像亚路嘉那样忘掉了。

        “我本来确实有这个打算。”伊尔迷说：“不过，现在计划有变，你已经不需要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你。你能快点长大吗？”

        “……为什么？”想要我快点长大？

        伊尔迷说：“如果你再大几岁，事情就简单多了呢。”

        因为席巴下达的命令是除掉她…至于用什么手段都不重要，哪怕是用念钉把她做成再也没有自我意识的念人也行，那对“人类”来说也算是死亡。

        但是伊尔迷却不想现在把她做成念人了…这没有必要——王晓榈目前无法反抗他，她又很有趣。在她保持神智的情况下才能做出超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做成念人的话就等于自己毁掉了一个能再玩一阵子的玩具，他会感到无聊的。

        何况奇犽已经忘记她了，那么只要再解决山下那四个…不，三个人，她对揍敌客家的威胁就约等于0，那她会不会是念人都无所谓了。

        父亲，母亲，以及柯特，都只是对于她太接近奇犽把奇犽带坏了而感到不满，只要她再也影响不到奇犽，他们就会原谅她的。

        但相对的，伊尔迷想保住她，就意味着他得对她日后可能会造成的结果负责。他必须得保证她已经被拔掉爪牙，乖乖听话，永远不会反抗他们…可“用实力碾压她的反抗”对他而言也是种乐趣，他有些舍不得。

        他在对王晓榈说晚安后，便去跟席巴进行了一场会谈。

        他们的战斗破坏了家的设施，这太夸张了。于是现在他必须得对下达命令的“雇主”做出回应，告诉他结果。

        席巴认为“王晓榈”是个隐患，不仅是奇犽对她投入的感情非比寻常，而她的价值观跟他们家也是完全相反的，所以她不可能会被伊尔迷驯服也不会成为他们家的一份子。只要她还活着，奇犽迟早有一天会因为她而离开这个家。只有彻底消灭她或者用念钉永远控制她才能解决。

        虽然外人都以为伊尔迷作为席巴的儿子，应该会理所当然地听席巴的话。但实际上他们作为一对都正值壮年的父子时，立场差不多是相同的，仅仅只是席巴的话对揍敌客家而言比伊尔迷更有份量罢了。在伊尔迷愿意并乐于维护揍敌客的家规时，席巴的权威对他才能奏效。

        所以，当伊尔迷拒绝用念针控制“王晓榈”，也拒绝杀掉她后，席巴沉默了，强大的念压从他身上如海啸般向伊尔迷涌来。

        伊尔迷很坚持——他已经让出去太多东西了。毕竟他1975年就已出生，在以“揍敌客家第一继承人”这个身份培育了7年后，揍敌客家第二个孩子的糜稽才在1982出生…更别提被认可是现在的第一继承人的奇犽是1987年出生的，伊尔迷那时都已经12岁了，跟现在的奇犽差不多大。

        伊尔迷并没有对此有所怨恨，因为揍敌客家子嗣越多，也意味着若是继承人发生意外时能有更多备用品。于是他主动承担起教育和引导弟弟们的责任，他很清楚：自己作为长兄，是最有可能先被消耗的备用品，他应该会理所当然的死去，成为下一任揍敌客家族的基石。

        但相对的，奇犽确实非常优秀，他承认奇犽的资质，也认定他必然会成为揍敌客家历代以来最优秀的家主。于是他期待自己被成长之后的奇犽吞噬殆尽的那一幕，那是他在揍敌客家被赋予的生存意义，若是他能被奇犽杀死，那想必是他作为伊尔迷·揍敌客的人生巅峰，是他整个人的价值得到了肯定与实现。

        在这种情况下，伊尔迷相信没人比自己更爱奇犽，也不会有人比自己对奇犽更为特殊。血缘和血统都是相互的，没人能反抗这个以诞生起就被施加的规则。因此他们是生来便注定会一方吞噬另一方的兄弟，这份羁绊无人能及，所以奇犽必定是最爱他的，奇犽只能依靠他了。

        因此，伊尔迷在这世上最想要的便是力量——他越是强大，能够超越他的奇犽也会变得更强大。如果是奇犽无法超越，那么他就被他（伊尔迷）吞噬，让他变得更完整。所以，力量是其中最关键的核心，它决定了他们二人中谁会成为被狩猎的那方，但不管谁输谁赢，奇犽都是属于他的东西。

        他让出自己的生命、职责、自由以及思想等一切，全部都奉献给揍敌客，换来奇犽这一个弟弟，这并不过分吧？

        而王晓榈只是个不被揍敌客需要也不是从揍敌客诞生的外人，他想要，那就给他，这也不过分吧？

        “爸爸，我会管好她的。”伊尔迷这样回答愤怒的父亲。

        他的感觉仿佛是他从外面捡到了一条脏兮兮的血统不高贵的小狗，小狗又吵又闹还喜欢去找他要好好学习的弟弟玩儿。因此它被他的家人们讨厌了，想把它杀掉或者赶走。

        但是伊尔迷不想杀掉它也不想赶走它，所以他不得不为如何让家人接受它而苦恼。

        可是这种烦恼对伊尔迷而言又是甜蜜的，因为它是他的小狗，所以他可以给它戴上他的项圈、剪去它的指甲、抚摸它、喂它吃饭、给它洗澡，不高兴的话还能替它染毛，把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高兴的话就会带它去散步，看它在他身边欣赏同一片风景。

        他知道他的小狗只是太小了，还贪玩，总是把他给的项圈挣脱掉，还会因为被关进笼子里而抑郁。没关系的，他是个很有耐心的饲主，他会好好教育她，告诉她她只有他是真的爱她，陪伴她，倾听她的所有要求。

        他甚至期待他的小狗快点长大吧，能生更多可爱的小狗出来，它们都是属于他的，他会拥有一窝忠心耿耿又调皮捣蛋的小狗。

        他的小狗，还有他的小猫，都是他的。

        我爱你，你是多么的可爱啊。

        快点长大吧，你长大了便会知晓我对你的爱意是绝对深沉又甜蜜的，你将在此沉溺，幸福地永眠。

        快点长大吧。

        王晓榈想了想说：“我当然会长大的，你不说我也会。”但不是因为你，而是我有我要想去做的事。

        闻言，伊尔迷对晓榈笑了一下，晓榈在他的目光中惊悚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没忍住搓了搓手臂——她感觉自己被他盯着的时候好像全身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虫子。

        这感觉真不舒服，她抱怨道：“你别看我，你的眼睛好恐怖，黑漆漆的。”

        “那你想要吗？”伊尔迷问。

        她立刻回答：“不想。”

        这个回答太快了，似乎让他有些遗憾。

        王晓榈也惊奇于自己居然能立刻就知道他在说什么：他问她想不想要他的眼睛，这意味着她如果说想，他便能给她，对不对？

        她真想像个大人一样长长地叹气：虽然对方可以沟通，但沟通后发现对方是你完全不能理解的人，你会觉得比跟十个人沟通还要累。

        算了，再继续跟他扯自己的事情下去也无济于事，只要把他认为是个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后，不管问再多都是同一个结果。

        伊尔迷说带她出来散步，就真的只是散步。他带她在揍敌客家里兜圈子，不仅没有手铐脚镣之类的东西，还很绅士地用大长腿迈小步，方便让她能够时刻跟上。

        偶尔会遇到一些跟那两位姐姐一样穿着黑西装的人，男女都有，但是他们态度非常恭敬的行礼后就避开了，完全不往这边来，连看都不敢看。

        伊尔迷注意到她在看他们家的家臣，于是他体贴道：“只要一直跟我在一起的话，他们都不敢违逆你喔！”

        她秒拒：“不要！我想跟他们一起玩，又不是要他们怕我。”

        伊尔迷瞥她：“咦……只要他们害怕你，不就会跟你一起玩了哦！”

        王晓榈死鱼眼地反击：“所以你就是这样才让奇犽跟你玩的吗。”

        伊尔迷：“……”

        王晓榈抬头鄙夷地看他。

        他又想戳她眼睛听她惨叫声了。但幸好，他忍住了。

        不能太贪玩，再好玩的玩具也经不起每天都玩。何况最后还是靠他自己平息，这不划算。

        几次接触下来，现在晓榈也清楚自己正在这个大哥哥雷区反复横跳，所以看他沉默她就适当收手了，免得他真的动手——毕竟他总是上一秒跟她和乐融融地闲聊，下一秒就动作伴随杀意向她袭来。

        她想了想，才问：“继续说亚路嘉的事情吧。上次你说的时候没有说完，他到底怎么了？”

        本来这件事她是想直接问奇犽的爸爸的，但是她得知“奇犽跟伊尔迷，以及那个阿姨都是亲生的，这家人没有第三者插足”后，她就意识到不能问这个叔叔，问了他也不会说。

        她知道的，大人都喜欢“家丑不可外扬”。于是当家里亲人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大人的反应不是公开寻求帮助，而是会先隐瞒起来保住面子。

        虽然不能肯定那个叔叔也是这样，但从奇犽被伊尔迷控制住无法回想亚路嘉的事情上来看，这家人确实选择了“隐瞒”这个选项。

        她已经通过记忆回放而想清楚了：伊尔迷·揍敌客只是家族命令的执行者，席巴·揍敌客才是这个家族的家主、下达命令的人。

        从奇犽说他们并没有多少交流（第69章）看，这个叔叔表面上对奇犽放松管束，使奇犽保持对他这个家主的敬畏，实则用伊尔迷暗中掌控、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既然是这样，那么席巴说“奇犽已经自由了”，这句话是谎言！而后面的“等你们的伙伴通过测试后，他能跟着一起离开”这句话是实话还是谎言…这得取决于奇犽是仅仅只忘记她，还是把大家都忘了？

        从伊尔迷弄坏她的手机和把她关起来这两点看，应该是前者。那么那句话叔叔没说谎，奇犽可以跟他们一起离开，只是他没说“她也能离开”。

        大人都是骗子！

        王晓榈想到就气：因为奇犽真的很高兴，但是这是个谎言！他所信任的实际上是个圈套！

        ——真是气死她了！

        伊尔迷奇怪地看她：“你不是不感兴趣吗？”之前他想引导她继续问的时候（第38章），她却说起了别的话题。

        她忿忿不平地老实交代：“现在我只能问你啊！而且，只有你会告诉我，对不对？”

        伊尔迷想了一下：“嗯——不行哦。虽然确实只有我会告诉你，不过现在你还是不知道更好。”

        他慈爱地伸手想去摸摸她的头，这时他已经不想给她头里放钉子了，所以这只是单纯的摸头动作而已：“要是你知道太多的话，我就不得不对你做点什么了呢…你也不希望那样吧。”

        这里是不会有除念师再给你除念的哦！

        ——本来的计划是在奇犽忘记她以后，再对她施加念钉让她也忘记奇犽。这样一来，对她来说最爱的和最亲近的，就是山下那4人（尤其是被她在陷阱塔里抱着一起睡觉的那个女孩儿）。

        再由这样的她去承担亚路嘉的三次“强求（撒娇）”…不管她拒绝或者接受，范围都仅限于她自身及她的同伴们，或者还有她的家人……总之，奇犽就绝对安全了，还能抵消亚路嘉的三次强求，是个非常划算的买卖。

        但是现在他既然不想给她施念钉，也不想把她交给亚路嘉处置了…那么就没有必要刻意让她去接近亚路嘉，甚至不让她知道更好，免得她又做出什么多余的事。

        好不容易才说服爸爸他们容忍她存在这个家中，她要是再做什么，他这个担保人就真的不得不对她做些什么了……

        别辜负我对你的爱啊，晓榈。

        她挥头避开他的手，对他吐舌头：我就不给你摸！哼！╭(╯╰)╮

        伊尔迷没在意，甚至有点高兴：像奇犽一样在对他害羞呢，多可爱啊。

        王晓榈继续跟着他走，像个普通的孩子初来乍到一样不停地到处看来看去，尤其是各自忙碌的家臣，她显得非常感兴趣。

        伊尔迷没有在意她在看什么，反正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按他设计好的路线走，而这条路线上不会有奇犽。

        王晓榈也没有在意这条路线会不会有她的同伴们，她当然知道他们不会出现在这里。所以她的目的只是尽量去看，去听，去记录更多的事物。

        然后在晚上睡觉时就能让星屑给她回放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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