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自白

看到你还在睡觉，而且睡得那么香，那么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听完就要醒过来，好不好？

        你没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我很任性的。

        嗯……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故事说得不好，你可别笑我啊，你如果笑了我就会生气，还会难过的。

        很久很久以前……不对，是以后，大概是20年后的未来，有一个小女孩儿，她有一个妈妈，还有一个爸爸，以及一个大她6岁的姐姐，她们这一家人过得很幸福、快乐。

        小女孩的妈妈是个会计，家里大大小小关于钱的事情都由妈妈管。妈妈很辛苦，有时候半夜起来，会看到妈妈在书房里写字，计算器按得啪啪响。

        那个时候小女孩就想着：我要长大之后赚很多钱，让妈妈不用担心家里的开销……但是这样还不够，还要对自己花多少钱有数才行，我自己先算清楚了，妈妈就不用帮我算了。

        然后，小女孩的爸爸是个律师。律师爸爸见过很多人，遇到很多事，然后律师爸爸教导小女孩，要她正直、勇敢、善良，不忘初心，永远不要放弃保护其它更弱势的人。

        ……她很想做好，真的，只是她没想到原来坚持做个好人会那么难。

        她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大家都在一起玩的班级好像突然不一样了。

        有些人会聚在一起成为一个小集体，什么事都要在一起，然后男生女生有各自的领域，互相不管对方的事情。

        这听起来是不是好事？

        可是它却是坏事。

        当时，小女孩的班上有个男孩子，虽然长得很高大，但是性格却很温柔的男孩子，在那个小女孩橡皮擦掉了的时候会主动帮忙捡起来，说话也轻声细语的。听说他爸妈已经离异了，妈妈在外面打工，所以他在家里跟外婆一起住。每次家长会的时候都是他外婆来，但是他算数很好，还会到值日的时候主动帮忙高处的黑板。

        这是不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子？可是就是这样的男孩子，其它男生说他是“娘炮”“娘娘腔”……他们聚在一起，在男厕所里打他，还有放学时在教室后面轮流去拍他的头。

        一开始小女孩不知道，直到她亲眼看到他们笑嘻嘻地一个个上去拍那个男生的头时，她吓坏了——爸爸对她说过，要她正直、勇敢、善良、不忘初心、永远不要放弃保护其它更弱势的人。

        虽然那个男生比她高，虽然那群男生人很多，但是她还是站出去，责怪他们不该欺负别人……他们只敢几个人一起欺负一个人，如果是一对一，他们就不敢了。他们清楚这个男生很温柔，所以他们才肆无忌惮。

        这样不是胆小鬼是什么？就是胆小鬼！欺软怕硬！

        那些男生不怕她，说她一个女生别来管男生的事。但是这跟是女生还是男生都没关系啊，如果她是个男生，他们都是女生，她也会上去阻止的。这就是一群人在欺负一个无辜的人！这是错误的，对不对？

        但是，但是说了他们也不听，还骂她。小女孩气不过，就去找老师告状，说他们欺负别人。然后老师把他们都训了一顿。

        小女孩很高兴，觉得坏人被惩罚了，那么应该就不会再有事了吧？

        ……那个时候，她觉得她很正义，她做了一件好事，她帮助了别人。

        可是后来，那群男生不欺负那个男生了，反过来欺负她了……他们说她是因为暗恋那个男生所以才出头的，然后嘲笑她的粗眉毛，说她“丑”“男人婆”，还用她的名字给她取恶意的绰号。

        他们怎么嘲笑我的外貌都行，但那是爸爸用心给我取的名字！寓意很好的名字！他们怎么可以拿它开玩笑？

        ……每次他们喊那个绰号的时候，小女孩都会生气，让他们不准这样喊。可是她越生气，他们就越高兴，把她都气哭了，他们还会说她哭得像条哈巴狗，要她学狗叫。

        ……因为小女孩的家里就有一条狗，叫做“旺财”，是一条很乖很可爱的狗狗，家里的大家都喜欢它。所以听到他们把狗当成一个贬义词去嘲笑她，她真的很生气，很难过。

        而且那个男生也不跟她一起玩了，因为只要他们离得近一点，他们都会起哄，说他们谈恋爱……谈恋爱有什么不对？为什么不能谈恋爱？只因为他们是小孩子，所以男女就要分开，连一起玩，说句话都不对了吗？

        虽然小女孩并不是喜欢那个男生才帮忙，但是那个男生躲着她走，确实让她有点难过。

        可是，再难过也要尊重别人的决定。所以她也不再凑上去跟他玩了，虽然没有听到他说过谢谢，但是她去帮他又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对不对？又不是为了得到感谢才做的！所以，没有被感谢也没什么了。

        她不怪他，真的。她清楚自己该怪的应该是这群男生，他们实在是太过分、太幼稚了！

        然后，她做了一件错事，她打了别人。

        那件事太奇怪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一直都在忍耐着不动手的，但是在一天放学时，一个男生从背后扯她的马尾辫，在她回头时他们就站在一起笑嘻嘻的一齐冲她喊那个绰号……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像是突然脑子里有根绳子断掉了，然后身体不受控制了，事情的发展也不受控制了。

        ——她用椅子砸伤了别人的头，跟他们打了起来，他们抓着她的头发，挠着她的脸，她也挠回去，甚至咬他们的手，周围乱糟糟的很吵闹，什么都听不清楚。

        然后老师来了，家长也来了，所有人都在怪她打人，她作为一个女生却跟男生打架，还把人打出血了，说她是个坏孩子，说她的家长以后会遭报应的。

        ……家里赔了很多钱，虽然爸爸妈妈没怪她，但是妈妈过来在老师办公室看到她的时候，妈妈抱着她哭了。

        她就想：我做错事了，我让妈妈哭了，我不是个好孩子。

        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她也诚心地去道歉了，但是人家不接受，不接受的道歉是不可以勉强的，对不对？

        可是要怎么做才是对的？才能赎罪呢？是不是必须要付出一切才行？

        ……后来，自从发生这件事后，好像不止是男生，连女生里也开始有人说她的坏话了。

        她们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都知道，毕竟大家从学前班就认识了啊。放学后她们都不等她一起走了，也不找她写作业了，她当然就知道自己被讨厌了。

        她们说她太任性了，总是想做就做，说话也太直白，好像自己是世界第一一样，一点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她们说得对，那她就改：她要多思考，先想过之后再去做、再开口，要多考虑别人的想法，一点错儿都不能再犯了，要做个讨人喜欢的人。

        后来班里要画黑板报，黑板报每个月换一次，她是文体委员，她每次都会参加。

        画黑板报很累，要一直站着抬手，还要不停搬凳子，其他人总是早早就回家了，只剩她一个继续画。但是哪怕只有她一个人，她也努力画完，希望能够让大家看看她现在已经变好了——大家不要再孤立我了，快看看我，来找我玩吧。

        可是，我没等到大家看到我，我就生病了。

        那是一场很长、很长的病，她总是睡着，偶尔被疼醒，脑袋里像是装满了白乳胶一样，顿顿的、麻麻的。有时候回想起在学校的时光，好像那才是个梦。

        她一开始以为自己迟早会好的。可是慢慢的，她发现了，世界上是没有神明的，许再多的愿望也不行。

        于是她……我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总之，她睡了一觉，然后没有醒过来，故事结束了。

        ……是个很无聊的故事，对不对？我也是跟你说了一遍才发现，原来一个人的一生就是这么短暂又无聊的，没有吃人的大灰狼，也没有挥动着魔法棒的巫师，就这样结束了。

        不过，或许其他人的故事要比我长得多，毕竟比我活得久嘛！对不对？不能因为我的故事太短了，就觉得这世界上都没有好故事了。

        一定会有的，要相信世界上还是善良的人更多。

        而且，我觉得我没有做错。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站出去，说他们不对。

        我要正直、勇敢、善良、不忘初心，永远不要放弃保护其它更弱势的人。

        我没错，爸爸。我已经非常、非常的努力了，但是……呜……妈妈，别哭了，你哭起来的时候，我左边胸口就会痛。

        姐姐……呜……对不起，没能成为像你一样成熟又独立的人，我是个不成器的妹妹，你能原谅我吗？

        要是能够再来一次……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

        ……

        ……

        对不起，给你说了这个难过的故事，不过幸好你醒来的时候应该就会忘记了。

        嗯……我现在好像有点困了，那么我先睡一觉吧。不过你放心，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你不孤单。

        等你醒来的时候，你要叫醒我，如果我太贪睡了叫不醒，那么就陪在我身边吧，不然我醒来看到你不在我会害怕的。

        然后我们一起去玩吧！好久不见了，我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告诉你，也有很多苦恼想对你说，你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能帮我的。

        如果你有什么烦恼，你也可以告诉我，我会努力帮上你的忙，就算你不谢我也没关系，因为这是我想要帮助你。

        那么就这样，晚安，尼克哥哥。

        ……一定要试着叫醒我哦！

        真的晚安啦，晚安！

        ……

        尼克猛然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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