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丰盛的晚餐

这边晓榈给米特打下手，把菜洗了菜叶子拆了就基本没什么忙可以帮了，于是米特让她去拿浴室前小杰他们脱下来的衣服，然后把换洗衣服拿过去。

        晓榈听话地去拿，浴室门前有衣筐，他们都把衣服脱在这。

        晓榈去拿的时候突然想到：既然饭是米特阿姨做的，衣服也是米特阿姨洗的，那他们也要做些什么家务活才公平嘛。

        她就想去敲门，跟他们商量一下吃完饭谁去扫地、谁来拖地、谁负责擦柜子……

        反正这么大的房子肯定有做不完的家务活儿，他们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减轻米特阿姨的压力吧。

        结果刚走近门口，就听到里面小杰的声音在说：“原来奇犽你喜欢蓝色呀？经常看你穿蓝色的衣服，连内裤都是纯蓝的。”

        晓榈低头往提着的洗衣框里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一摸眼熟的蓝色——是她给奇犽买的内裤礼盒，他真的有乖乖在穿啊。

        晓榈不自觉地笑了下。

        然后是奇犽的声音说：“不是……因为今天是星期六。”

        小杰：“咦？”

        听到这儿，晓榈故意重重敲两下门，里面顿时安静了，然后她再提高音量尖声说：“我来把你们的衣服拿去洗咯！你们要换的衣服我放在这里。”

        里面顿时听到一阵慌乱，有水桶泼水和几个人赤脚在湿地上跑步的声音。

        晓榈在门口等了五秒，就看到奇犽开门了。

        奇犽只开一道缝，但是能从缝中看到他赤着上身，腰间围着一块浴巾，光着脚。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能看见有些泡沫没冲干净，往日都会翘起来的发梢滴着水，紧紧贴合着他的头部曲线。

        不知道是他们用热水洗的澡还是奇犽自身的体温高，她能看到他身上冒出来的白色水蒸气，还有原本冷白色的皮肤如今覆盖了一层淡淡的粉，像块温和的粉玉。

        他的蓝色眼睛明亮得仿佛在发光。

        晓榈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靠得太近，总觉得能感受到奇犽的体温，染得她也有点脸热了。

        奇犽有些尴尬地说：“那个……衣服我们自己洗。”

        “行。”晓榈干脆地说，就把篮子留下了，转身就跑。

        不跑快点她就怕奇犽看到她脸红了。

        奇犽把脏衣篓拿进来，反正等下也是要洗掉的，就不怕它在浴室里被弄湿了。

        小杰这会儿功夫也在腰间围了一块浴巾，不过他倒是没冲头发，还顶着一头泡沫对紧张的奇犽解释：“奇犽……衣服都是米特阿姨洗的。”

        不是晓榈来洗啦，她只是过来拿的。

        “闭嘴！”奇犽恼羞成怒地说，“都那么大的人了，自己的衣服自己洗！”

        有道理。其它人都闭嘴了。

        晓榈跑回米特阿姨这里来，米特看到她两手空空，奇怪地问：“没找到衣筐在哪里吗？”

        晓榈摇头：“不是，奇犽说他们要自己洗。”

        “喔。”米特欣慰又了然地笑了。

        原来孩子们已经到了让异性帮忙洗贴身衣物会觉得不好意思的年龄啊，时间过得真快。

        今天的晚餐极其丰富。

        素菜有蔬菜沙拉，餐桌经典的奶酪，不过是炸的。还有清淡不腻的松茸料理，松茸香味浓郁味道鲜甜，哪怕是不清楚其中价值的孩子们也会连连称赞这是一道无上美食！（因为事后小杰说这道料理是全桌上耗材最贵的。）

        荤菜则是海鲜居多，海岛上每日的料理必不可缺的就是各色的海鲜：不仅有烤章鱼仔和虾，还有加上橄榄油的烤鲈鱼。

        其次就是炖豆香肠和sinjskiarambaii。

        炖得软糯的豆子与外焦里嫩的香肠浸在特质的肉酱里，再加上几粒小番茄与几片薄荷叶点缀，口感浑厚纯朴，让人充满力量。

        sinjskiarambaii则是酸卷心菜菜叶里包着由培根薄片、牛肉碎、炸洋葱、大蒜碎末和芹菜沫以及碎柠檬皮组成的馅儿一起烹饪，口感酸咸而肉香浑厚，令人吃一个还想再吃。

        配菜是“猪皮薯片（cvarci）”和zagorskitrukli。

        被油炸成焦糖色的猪油皮如同薯片一样咸脆咸脆的，深受小孩子喜爱。

        而trukli则是用填充了奶酪与盐的面团擀成薄饼，再卷成卷状切成小块，然后用酸奶油在200摄氏度的高温下烘烤它15分钟，再取出来加上热好的香甜黄油与面包屑，就成为一道精致馥郁的甜点。

        而水果则是无花果和一种名叫‘金粉黛’(zinfandel)的深红色葡萄，葡萄味道浓郁，似乎是酿酒的好材料。

        除此之外还有其它叫不上名字的配菜，满满当当一大桌！

        小孩子们自然是高兴坏了！最高兴的显而易见是小杰与晓榈。

        小杰说“过节的时候才看到那么多菜呢，今天像是庆典一样高兴！”然后痛快地把桌子上的所有菜都夹了个遍。

        而晓榈的食量虽然不小杰，但她不停地说着“这个好吃，你试试！”“这个也好吃，来尝尝看！”边给其它人夹菜，给亚路嘉夹得最多，其次是小杰和米特奶奶，而奇犽与米特阿姨最少，柯特和希尔里斯与米特阿姨则是一次没有——他们都不需要。

        米特没有给人夹菜的习惯，但是怕晓榈只顾着给别人夹菜自己不吃，就常常给她夹菜，显得一旁的小杰都有些被冷落了。

        小杰倒是没什么意见，他挺高兴看到米特阿姨也喜欢晓榈的，因为她们都是他重视的人。

        米特刚认真盯着晓榈慢慢咀嚼吃完她夹的烤鲈鱼肉——鲈鱼刺少，但不是没有，这孩子看起来不太懂细嚼慢咽。

        看晓榈平安吃完，米特刚松口气时，就看到小杰有点羡慕地看过来。她笑笑，给小杰夹了一个松茸，小杰顿时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奇犽看到了，就形象全无地笑闹着：“这不公平——我也想要米特阿姨的关爱！”

        小杰的脸红透了：“奇犽！”

        奇犽就存心要逗小杰：“有什么关系，我们也是小孩儿！也需要爱的照顾！”

        晓榈给他夹了一个：“喏，照顾你。”

        这会儿轮到奇犽的脸红透了。

        然后亚路嘉也闹起来了：“晓榈～我也要～！”

        晓榈给他也夹了一个，亚路嘉满足地道谢。

        剩下的就只有柯特了。

        晓榈和柯特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那盘仅剩一个的松茸，然后再看向彼此，隔着一张桌子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角力。

        柯特：你敢？

        晓榈：你猜我敢不敢？

        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如常的奇犽把最后一个松茸夹给柯特，顺道给他一个警告你的眼神：吃你的吧，别做扫兴的事。

        柯特顿时乖乖吃饭。

        他今天跟哥哥一起洗澡，现在还能坐在哥哥身边一起吃饭，他其实很高兴。

        连米特奶奶也高兴得红光满面，她怀念地说：“家里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原本据说是个很善谈的人的希尔里斯·帕顿在此时反而显得很安静，一直保持着礼貌和善的笑容，但除了道谢的场面话之外什么也没说。

        只是奇犽觉得他的脸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不过既然印象不深，那么估计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吧。

        奇犽只是用视线的余光去瞥他，一旦他看过来就会挪开视线并且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去开小杰玩笑，但随后他的碗里突然多了一块sinjskiarambaii。

        奇犽惊讶地看过去，看到希尔里斯笑眯眯地说：“我看到你一直在看我，你喜欢吃这道菜吗？”

        因为米特觉得sinjskiarambaii不太符合小孩子的口味，所以它被摆在希尔里斯的面前。

        奇犽还在震惊：他偷偷看他被发现了？这不可能！他能肯定他们的视线从来没有对上过！他的伪装应该无懈可击！

        但没等他回答自己喜欢吃时，另一边的晓榈却突然给希尔里斯夹了一块放在她面前的trukli。

        “大人也可以喜欢吃甜食。”她说。

        希尔里斯的视线从奇犽身上落回晓榈身上，他微笑着道谢：“谢谢，我确实很喜欢吃甜食。”

        得到大人道谢的晓榈没有高兴，反而有点困惑地歪了下头。

        听到晓榈的话后奇犽就一直紧盯着希尔里斯，没能从他的表情上看出有什么破绽。

        但吃完后，他提议“他们都是半大的孩子了，可以替米特阿姨做些家务了，不然以后无法独立生活”来说服米特同意由他们轮流负责洗餐后的盘子。

        因为是奇犽提出的，所以就由奇犽开始。但是今天的盘子很多，于是其他人也提出要帮忙。

        奇犽以“不需要那么多人”为由把小杰和亚路嘉还有柯特赶走了，只留下晓榈。

        他需要跟晓榈单独确认一下。

        实际上盘子都是奇犽在洗，他的手劲大，动作快，可以用擦碗布迅速地把油腻的盘子洗得很干净。

        晓榈在旁边要做是把脏盘子递给他，再把他洗好的湿盘子用干燥的干净布擦拭一遍再放置好。

        奇犽一边干活一边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问：“你注意到希尔里斯在看你？”

        “不是我注意到的，是星屑。”晓榈愉快地回答，“星屑觉得我有危险的时候都会提醒我。”

        她一边擦拭一边欣赏着盘子上的花纹，这些花纹真好看，每个都不同但是每个都很别致，说明米特阿姨的审美不错。

        一个优秀的大人可能也需要具备不错的审美？她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

        奇犽闻言倒是稍微放心了——看来那个“星屑”也会提醒她，替她注意周遭对她不怀好意的人。那么如果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至少她不会对事态一无所知。

        奇犽分析道：“既然那个星屑这样提醒你了，就说明这个人是冲着你来的。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得知我们回来到鲸鱼岛，就先来到守株待兔……小杰的直觉是对的，野外摄影师的身份和追求米特的表象估计都是他的伪装，他的真实身份大概是个杀手吧。”

        “是揍敌客家的吗？”

        “不是。”奇犽斩钉截铁地说，“揍敌客家的杀手虽然比普通人强一大截，但能让我也看不透实力的家臣没几个。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在揍敌客，那他早就成为管家长了，但据我所知管家长只有梧桐一个。”

        晓榈感慨：“能让奇犽这样说，这个人很厉害啊。”

        奇犽瞪她一眼，强调：“我只是没跟他交过手！相处时间太短才看不透他的！”不代表那个人比他厉害好吗？！

        “是、是。”晓榈笑道，“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他的目标是我，还有他不喜欢吃甜食，也不算输啦。”

        奇犽停下动作，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吃甜食？”他不是说他很喜欢吃吗？

        晓榈理直气壮地说：“因为他撒谎啊！”

        “他一撒谎，你就知道了？”

        “嗯。”晓榈平静地向奇犽坦白，“因为我见过很多撒谎的人，所以我对谎言很敏感……别人一对我撒谎，我就知道了。”

        奇犽吃惊地看着她，他第一次……啊不对不是第一次，总之就是很惊讶地发现，原来看起来无知无畏的晓榈其实什么都明白。

        “好吓人，你简直像个行走的人性测谎仪，是我的天敌。”奇犽故意用开玩笑的口吻去表达他的惊讶，怕她因为他的话难过还冲她做鬼脸自豪道，“我简直就是个天生的骗子！说谎对我来说像是吃饭呼吸一样简单。”

        这可是实话，他确实经常撒谎的。也因为这份撒谎的天赋让他小时候成功在爸爸妈妈面前让他们相信他只知道亚路嘉的“三个撒娇”的规则，瞒下了还能“命令”的这件事。

        不过现在他们应该也知道了吧，就是他没想到晓榈也可以对拿尼加使用命令。

        不过现在看起来拿尼加很喜欢晓榈，那么晓榈也能用命令就不奇怪了。

        ……等等！难道说她能测试人心吗？！

        奇犽突然把脏盘子放下，然后认真地洗手，擦干，再转过来双手握着她的肩，与她对视。

        晓榈觉得有点奇怪，但奇犽看起来像是要跟她说什么严肃的事，就乖乖地站好抬头看着他。

        奇犽的心跳得很剧烈，他认真地深呼吸两次，甚至还咽了一口唾沫，才严肃地说：“我不曾杀你，不会杀你，不想杀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绝对不会对你产生杀意，我发誓！”

        晓榈惊讶地看他，连回应都慢了一拍：“哦……”

        奇犽皱着眉：“你没有感觉到什么吗？”

        “你的话把我吓到了。”晓榈想了想，再补充道，“不过你说得对，星屑从没提醒过我说你对我有威胁。”

        奇犽猛然大大地松一口气，他甚至蹲在地上双手合十捂脸自顾自地笑起来。

        果然，果然……他对晓榈的感情并不是出自“狩猎欲”，伊尔迷是错的，他跟伊尔迷完全不同——他不会伤害她，永远不会！

        晓榈困惑地看着他，歪头：“奇犽你在怕你想杀我吗？”

        奇犽秒答：“不是！”

        “你在说谎，为什么？”

        “……闭嘴。”

        “略——不说就不说。不过这没什么好怕的，奇犽你又没理由（杀我）。”

        “……有理由也不会（杀你）。”

        碗碟还要继续洗，于是聊天也可以继续，闲聊的话题跑得再远也没关系。

        晓榈对奇犽感慨着她在小杰面前不敢说的事：“米特阿姨看起来可真不像是个30岁的人，她好年轻。”

        这不是批评，她在爸爸的会客室里见过很多这个年龄段的人，他们都不像米特阿姨这样有活力，米特身上有些令人羡慕的特质。

        而奇犽一针见血地说：“因为她没生过孩子！女人生了孩子后就会很快变老，因为生育破坏了她们的身体激素平衡。”

        晓榈吃惊地看着他。

        奇犽耸肩：“我老妈说的，她从小就会告诉我她生我有多么不容易，她为了我们都付出了什么代价，想以此要挟我乖乖听她的话。”

        晓榈说：“但是你见过了，生孩子确实不容易。”

        奇犽一下子就卡壳了，他替人接生后也明白了分娩这件事远比口头上说的更困难。

        他支支吾吾地说：“那……不一样！不对，你干嘛要替我老妈说话啊？她可是个大骗子欸！”

        晓榈：“可能是因为我的未来也能成为一个母亲。”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

        现在的她连生理期都没来过，但是她继续长大下去的话，迟早有一天，她就可以选择是否付出极大代价去孕育一个新生命。

        奇犽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然后说不出话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确实有点问题……他太低估“母亲”这个词的含义了。

        因为他一直以来在家中接收到的讯息就是“父亲是一家之主”，所以他觉得父亲才是家族中最重要的存在。

        ——生理差异决定了无法生育的他与负责生育的妈妈之间会有一层代沟。

        男孩儿都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热爱象征着自由的冒险，但众所周知“母亲是冒险的反义词”，“获得自由”这件事在某种程度上这必然会让母亲伤心。

        他从来不在乎这个，他相信不止他，小杰他们应该也不在乎，他们与生俱来就是“男孩儿”。

        但是身为“女孩儿”的晓榈能够本能地明白“母亲”是个多么伟大的词语，是用女人的血与泪构成的。

        所以她会替他认为喜欢唠叨又多管闲事控制欲强的母亲说话，只因为她未来也有可能是一位母亲，但他们却不可能成为一位母亲。

        晓榈叹气：“如果以后我的孩子也讨厌我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虽然她觉得她不会成为像奇犽妈妈那样控制欲强的母亲，但万一她像自己的妈妈一样敏感爱哭，孩子瞧不起她的话该怎么办？

        奇犽想象了一下这个可能性，威胁地眯起眼睛：“那我就让他体会到父爱的沉重！”

        揍敌客的家训里不允许对家人动手，但是以“教育孩子”的名义动手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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