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隔山打牛

一开始，这项技术是为了救人的。

        在医学科技上，它的效果显而易见的好，人们开始思考它的更多可能性。

        伴随着人类对它的成熟运用，它的用途逐渐广泛，从医学领域延伸到与生活息息相关。

        现在想来，或许在使用它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人类已经迈入全新的电子时代。

        但是它违背常理，于是它始终有所缺陷，就算是现在的科技也无法让它更完美。

        人类不得不舍弃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来扩充它的容量，使它更加轻巧与便捷。结果，在追求效率的同时，人类就不知不觉抛弃了重要的东西。

        他们原来不在乎。

        但是健康的寿命太过漫长，使得人对活着的时间麻木得痛苦起来，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想捡回已经丢失的东西。

        可凡事都是有代价的，既然已经享受到它的便利，就必须要承担它的负面影响。

        大量的游戏公司由此建立，运作，牟利……

        但是不管是再真实的虚拟引擎都无法还原出真正的回忆，因为人类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感受已经不存在的事物，所以尝到甜头的人们开始贪婪地渴求更多、更真实的感官回馈。

        于是，游戏公司开始使用「内测玩家」们来获取与承载更多的数据。

        ——这便是「内测玩家」存在的意义。

        ……

        4月22日下午，鲸鱼岛。

        看到柯特难得露出惊慌的一面抱着生死不明的晓榈向亚路嘉跑过去，奇犽反而冷静了，边游边指挥道：“冷静一点！别过来，把她放在岸上，我们过去！”

        这一声让柯特也清醒了：他往海里跑的话不管是要检查晓榈的伤势还是治愈她都不方便，尤其是亚路嘉使用治愈能力后就会陷入昏睡状态，确实不合适在水中进行。

        柯特往回跑，把晓榈放置在原来的树荫下。

        就几秒钟的功夫，奇犽他们也赶到了，围着晓榈查看她的情况。

        虽说在场的4个男生里有3个懂一点医术，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默认由奇犽来检查晓榈的身体。

        晓榈从外表上看不出有什么伤痕，但她紧闭着眼，不仅是脸色苍白发青，连鼻腔与耳道也有少量出血情况。

        奇犽伸手去探晓榈的脖子，虽说事发突然，但也能看出颈静脉怒张的症状，用摸的就更加明显地感受到颈静脉明显充盈了。

        奇犽虽然没有专精医学，但通过苦练以爪掏心这个技巧时他明白会出现这种症状时，往往都是他把受害者的心脏掏出来后。

        是心脏受损的概率更大了，如果是心脏，那么她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失去意识就正常了。

        奇犽解开晓榈的领子，他想做更详细的检查，但不太想让朋友们围观：他们不仅帮不上忙，还会让醒来后的晓榈感到羞耻。

        见过几次她死而复生的场景，奇犽现在已经适应了，他相信她此时此刻并没有真正死去，她一定会再度醒来的，一定会！

        但是晓榈会死而复生，再加上她刚流了血，随着她的复活这些血可能会化为淡蓝色碎片飞回她身体里，在别人眼里那就等于是消失了……这应该跟她的秘密有关，奇犽不想让柯特知道。

        于是奇犽镇定地对小杰说：“小杰，你家里应该有什么药吧，让柯特跟你一起去拿过来。”

        小杰犹豫着想留下，他可以把钥匙给柯特让柯特独自回去，但奇犽盯着他补了一句：“行吗？兄弟。”

        这句话提醒了小杰：他承诺过他会全天盯着柯特的，让柯特独自一人回去不仅违背了他的承诺，还给柯特提供联络揍敌客家的机会了。

        “我知道了。”小杰妥协了，结果柯特不愿意。

        柯特对奇犽：“哥哥，我一个人回去更快。”

        他能明白哥哥为了监视他才让小杰跟着他，但是现在情况紧急，带上小杰反而会拖慢他脚步。

        奇犽：“……小杰，把他带走。”

        小杰不由分说地扯住柯特就拉他往家里跑，柯特震惊地发现他不仅无法把手从小杰那里挣脱出来，而且小杰的脚速比他想象的更快，甚至可能不输于他。

        他这才跟着跑。

        小杰柯特一走，奇犽就想着要不要让拿尼加出来，但上次已经证明了拿尼加帮不上忙，但亚路嘉留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总不能好让他离开……

        正想着呢，亚路嘉就已经从行李里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了，握着手机问：“那哥哥，我去路口放哨吧，有人来了就给你打电话。”

        奇犽一愣：“嗯……嗯！”

        看着束起马尾穿着男士泳裤跑远的亚路嘉，奇犽才复杂地意识到这个一直像朵花儿一样备受呵护的弟弟已经长大了。

        亚路嘉走后，奇犽重新把视线落回晓榈身上，却发现已经有淡蓝色碎片在往她身体里飞了，并且她衣服上的血迹也在渐渐消失，可能很快就跟原来一样干净。

        这是她要苏醒的预兆，可一旦她完好无损地苏醒过来，他就无法确认是什么攻击的她了！

        奇犽先是把耳朵贴在她胸口去听她的心跳声，没有听到，再试探性地把手放下去，向下压。

        就这么稍微一压就感受到阻力了，说明她的肋骨是完好无损的，没有折断……那她被肋骨包围的心脏怎么会受到攻击？如果是用暗器或者枪，她的体表必然会肉眼可见地受创，但她没有。那只有可能是拳或者掌击了，但拳击会击碎她的肋骨再击中心脏，而她的肋骨并没有受损。

        爸爸以前似乎说过，有一种掌法叫做“隔山打牛”，是一种可以隔着物体或者空气，把体内的“气”发出去把人击倒的功夫，能够在不伤到人体表层的情况下重创内脏，是一项揍敌客家人人都要学会的高端暗杀术。

        但是奇犽没有学过这个掌法：因为当时席巴说奇犽还没有学会如何去操控自己体内流窜的气，没有基础入门是无法学会这个以气为武的功夫的，所以他也就没有教他。

        如今已经学会了“念”的奇犽想起来，立刻就明白席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这个掌法其实就是用“念”进行传导的掌击！只有开发念力的人才会使用！

        攻击晓榈的是个念能力者！并且，是一名经验老道、对武术颇有造诣的念能力者！

        晓榈的身体那么瘦小，她的肋骨想必也比大人脆弱，要做到能够只击碎她的心脏而不伤她肋骨可是非常考验技巧把控的。

        奇犽认为自己哪怕现在已经明白这种暗杀术的原理了，他也无法做到这种程度的。

        难道说悬赏没有被撤回？但是普通的杀手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那么是谁攻击的晓榈，是伊尔迷？爸爸？还是爷爷他们？他们怎么敢已经跟他做了承诺却又攻击她！就不怕他真的永远不会回去吗？

        不，不对！他不能让自己的目光局限在揍敌客内，这样意味着他仍旧被揍敌客束缚着。他得再好好想想，在他记忆里能拥有这门技巧的武者还有谁……

        那个191号考生鲍得罗？他从着装与气场看大概是个武术家，既然晓榈和雷欧力能拿到他的号码牌，大概是把他打败了，所以他心存报复？不。以雷欧力的性格大概没让晓榈插手，鲍得罗就算记恨也不该记恨晓榈，那种学武的老头子都固执得很，不会牵扯无辜的人。

        那么是294号考生半藏？不。他看起来虽然也会使用暗器，可能还会使用毒，但是“隔山打牛”这套掌法是必须近身才能打出来的，隔得太远就会力道削弱大半。从这个半藏在第四次猎人测试中更喜欢躲起来在旁浑水摸鱼的作风来看，他并不合适。而且也想不通他有什么必须要伤害晓榈的理由。

        那还会有谁？武术家……老练的武术家……难道说——是那个糟老头（尼特罗会长）吗？！为什么？！

        奇犽想得出神，都没注意到碎片已经全部回到晓榈身体里了。

        当他察觉到手掌下有了心跳起伏时他才回过神，低头看过去，正好与刚醒过来意识不是很清楚的晓榈对视。

        奇犽：“你醒了？这次的事情你必须要给我好好解释清楚！”

        而晓榈的反应是纠结地盯着他三秒，似乎在思考什么很难理解的问题。然后她好像得出答案了，在奇犽的目光下迟疑又坚定地把手按在他的胸膛上——抓了一下。

        奇犽：“……”

        奇犽火速收手给她一个爆栗：“先给我生气啊笨蛋！！”

        在经过奇犽义正言辞的解释后，晓榈才明白奇犽这是在试探她的心脏而并非是对她的身体产生好奇所以想要摸摸她的意思。

        真可惜，她还想着如果奇犽想摸她的话是可以的啊，只要她也摸他就扯平了，奇犽的身体又软又暖摸起来跟猫咪一样舒服。

        奇犽此时此刻不知道晓榈的遗憾以及他错过了什么，他在认真地问晓榈：“关于这次突然被杀，你有什么头绪吗？我已经检查过了你没有外伤，原因可能是一种名为‘隔山打牛’的掌法造成你的心脏破裂，但是这套掌法只有念能力者才能学会。”

        奇犽解说后的这个死法似曾相识，让王晓榈立即就明白这是谁做的了，但她也立刻意识到她不能说，说了就暴露出她曾经被尼特罗会长用同样方式杀死过一次了。

        晓榈紧紧抿着嘴，眼神游离。

        看她这副表情奇犽就明白她想隐瞒什么了，他无奈地瞪着她：“我就不追问你那个死老头什么时候杀死你的了，毕竟想想就知道肯定是第五次测试前的那三天！现在要问你的是——为什么你突然被杀了？别跟我说那糟老头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还能打中你。”

        晓榈露出了喝牛奶时的表情：“呃……可能是因为……尼特罗爷爷他想试探我的能力？”

        “怎么说？”

        “就像在你家那次那样。我可以把去世的人跟我连接起来，由我来替他们承受死亡，他们就不会死了，就会活过来……我跟尼特罗爷爷也说过我的能力，当时尼特罗爷爷说他想看看我怎么使用的，可是我的能力需要死者在我身边，所以没有给他见过……尼特罗爷爷可能去找了彭丝姐姐，对她用了对我打过的这掌，因为彭丝姐姐死了，所以她的伤害就传到我这里来了。不过，我想现在彭丝姐姐应该活过来了，毕竟已经被我抵消了。”

        说到最后，晓榈还自豪地露出一个笑容，哪怕她现在的脸色白得跟张纸一样。

        奇犽第二次给她一个爆栗！

        晓榈抱头委屈：“再敲我会变笨的！”

        奇犽：“你本来就笨了！”

        “就是说因为本来就笨了所以才让你别敲了嘛！！”

        奇犽面不改色地第三次爆栗：“是吗？但是我感觉你被敲之后反而会变得聪明一点耶。”

        “是吗？”

        “别立马相信啊！！”

        跳过这个话题，奇犽吐槽道：“如果是别人跟我说他有这个能力，我一定会觉得他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当别人的无限次替死鬼什么的我想都不敢想！但是你跟我说你有这个能力，我居然只觉得不愧是你。”

        晓榈从奇犽的话里听出他的不满，她困惑地问：“这不好吗？这样大家都不会死了，可以一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永远在一起。”

        “永远？我问你——你能活到永远吗？”

        晓榈一愣。

        奇犽坐在地上用手臂架在腿上撑着脸：“你得清楚，永远这个词并不是一个量词，它代表的时间是无限，无限的无限！比我们都长成皱巴巴的老太婆糟老头了还要远！而不是像现在是个幸福可爱每天只用想着怎么玩游戏的小孩儿。”

        晓榈迷茫地看着他，对于她来说，距离变成老婆婆实在是太遥远了，是三年的多少倍？

        她问：“变成老婆婆了就不能玩了吗？”

        奇犽冲她翻了一个漂亮的白眼：“怎么玩？就算能像我高祖父那样老成乌龟了还能动，但永远这个词是无限的，它长得足以让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变成白骨！”

        “所有人？”

        “所有人。”

        晓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郑重地宣告：“那——我就复活所有人！”

        注定会死去的所有人——跟她一起活到永远吧！

        奇犽：“……”

        奇犽第四次给她一个爆栗，比之前加起来的都痛：“别疯了，清醒一点！想让所有人都成为老乌龟也太贪心了吧！”

        晓榈委屈地抱着头：“可是……”

        “没有可是！！”奇犽态度强硬地否决掉她的想法，“把你那个危险得像游戏里大boss才会有的想法给我粉碎掉！你是想被勇者讨伐然后拿你刷名望和金币还有装备吗？这种善良的人不小心走错路结果变成最终反派的老旧套路现在早就不流行了！”

        晓榈弱弱地问：“那怎么办……如果我真的能活到永远，那么大家都变成老爷爷老婆婆了，就剩我一个，就没人陪我玩了啊。”

        “我陪你玩。”奇犽认真地看着她说，“就算我老成连牙都掉光了的糟老头子，我也会陪你玩。”

        “真的？”

        “嗯，一言为定！”

        说完，两人一时沉默无言，于是奇犽再次把跑偏的话题拉回来：“你确定被杀死的是彭丝，有没有可能是别人？你带走柯特带来的东西，还失踪三天，你当时真的没做什么？”

        晓榈扭过头去嘀咕：“明明你都猜到了还问我……”

        听得一清二楚的奇犽炸毛抓狂：“我是想听你亲口对我说！！不是要我自己猜出来！而是要你亲口对我说你需要我——傻瓜——白痴！！”

        晓榈不服：“我才刚醒来奇犽就骂了我三遍！”

        “那你也可以骂我，我准许了，请。”

        奇犽一扬手，晓榈反而心虚了，想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服气了？”奇犽扶额叹气，“我本来以为我们家就已经是一群疯子了，结果出来后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疯。不管是小杰还是西索又或者是想单挑幻影旅团的酷拉皮卡……结果我们中最疯的人居然是你。”

        晓榈小声嘤嘤：“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想让大家都能一起玩……”

        奇犽戳戳她的额头：“你香瓜大的脑袋里除了玩就没有别的了吗？”

        “可是大家一起玩的时候就是最幸福的啊！”

        “……你最天真的地方就在于这点。”奇犽放下手，看向地面，“有些人是只有杀人时才会觉得幸福，而有些人是看到喜欢的人幸福自己就会幸福了，不同的人需求不同，对幸福的定义也不同。只凭你一个人是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幸福的，认清现实吧。”

        “那我能让谁幸福？”

        奇犽看着她：“这种问题还要问我？你自己想！”

        晓榈不情愿地应了：“喔……”

        那么再次把跑偏的话题拉回来，奇犽说：“抛去其它的先不谈，我知道是那个星屑的能力让你死而复活，这是你的秘密，我不去探究它，等到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但是我现在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必须要告诉我，不然我可不会轻易原谅你！”

        说着不会轻易原谅她，那就还是会原谅她的嘛～

        晓榈笑嘻嘻地问：“什么问题？”

        “我问你，你到底被杀死过多少次？”

        晓榈：“……”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回答了，她含糊不清地说：“就……几次。”

        奇犽质问：“几次是几次？”

        晓榈心虚：“几次就是几次。”

        奇犽恼怒：“……笨蛋晓榈！！”

        晓榈也怒了：“你才是笨蛋！笨蛋奇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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