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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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远被折磨得惨叫连连。
所幸这顶峰禅院上的校事都被调到山下保卫王后去了,没人注意的到顶峰禅院上发生了什么。
曹瑾伸手拍了拍明远滚烫的脸,淡声道:“别叫了大师,你叫不来人的,就算你将人叫来了,我当着他们的面弄死你,也没人敢说什么。”
曹瑾一连恫吓加酷刑的折磨终于让明远彻底地屈服了,他涕泗横流地在桌上扭了一阵,道:“裴思渡在后山的竹林中,那里面有个无名的衣冠冢,前些年盗墓贼挖塌了一个小口,我将它补上了,拿来绑人用的。”
曹瑾这才满意地笑了笑:“那就劳烦大师带我去一趟了。”
-
月黑风高,两人摸着山路往上走,剧痛褪去,明远终于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你到底男人还是女人?”
曹瑾扬凝眸看他,没有应答。
明远被他这似人似鬼的神色吓了一跳,再也不敢说话,只能乖乖往上走。
进了那无名冢,只见其中空无一人,只剩下几圈绳子,上面还残留着被血沾透的痕迹。
曹瑾皱起了眉,蹲下身来将地上的绳子缓缓捡起,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证明人已经走了有段时间了。曹瑾沉思,人不见了,要么是自己跑了,要么是已经出事了,裴思渡不会武,旁人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他眼中的颜色的渐渐淡了下来。
心中那份不安愈发严重。
就在此时,耳边骤然传来一声钝响,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破空而来。
曹建猛地回身,凭着听感一手抓住了往自己跟前砸来的东西。
掌间一阵刺痛,利刃将他的脉络切开,缓缓地流出鲜血。
是一柄柴刀。
明远神色有些凶狠,恶犬一般盯着他,道:“贱人,你去死吧!”
曹瑾神色淡然,对掌心传来的痛浑然不觉,他将那只柴刀往自己跟前一拽,琥珀的眸中泛出一种叫人胆战心惊的杀机,像是荒野觅食的一只孤狼,带着嗜血的凶残,美艳皮囊之下沉睡的野兽终于被这一手的鲜血唤醒了。
明远被他拽的往前一扑,手中柴刀撑不住他这么用力,竟被硬生生地折断了。
操!
这不男不女的东西力气也太大了。
不仅如此,他还是个疯的。
小秃驴吓破了胆,慌里慌张地想要往后退,跑到冢陵的外面去。
可是背后是墙,那个半人的洞太小了,他钻不出去。
曹瑾一手都是血,滑腻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滑,将整条广袖都染得通红。他面色苍白,眼里的疯狂却在歇斯底里地叫嚣,就像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恶鬼。
他缓缓走近,每一步都带着叫人胆寒的戾气:“你说什么?”
“郡、郡主……我是真不知道裴思渡在哪里,你就放了我吧。”明远眼中满是惊恐,他贴在墙边瑟瑟发抖,“我出去,一定尽心竭力帮忙寻他,必定帮您寻到他,一定……”
“晚了。”
曹瑾将手中的断刃轻轻递到他跟前,道:“你是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我动手就不是咽一口气的事情了,只怕你这身好皮肉都保不住,徒增痛苦,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还是你自己来吧,自己给自己个痛快。”他抬眼冲着明远笑,可是那笑容中的凉意一点点渗出来,冻得明远骨缝也发冷。
他紧紧扒住墙,青筋暴起:“你就是想杀我!我知道了你的秘密,所以你根本就没想着要放过我!曹瑾,你就是个怪物!”
曹瑾面色不改,只是淡淡地笑:“确实,你说的没错。怪物、贱人,还有什么要骂的?你尽可以说出来,我不跟死人见气。”
明远面色惨白,唇角干涩,冷汗一滚接着一滚往下砸,他下意识想要跑,却被曹瑾一脚踹在了膝弯,“嘎嘣”一声,他的膝盖断了,一脚软在了地上,惨叫和辱骂混杂在一起停不下。曹瑾居高临下把玩着手中的断刃,看他的目光像就是在看一个牲口,道:“大师,既然您不愿意自己死,那只能我来了。”
-
曹瑾的裙摆脏了。
他站在无名冢前看了一阵,眼中渐涌出迷茫,裴思渡还能在哪儿呢?
逼供了足足半个多时辰,将人都弄死了,审说出来。证明明空是真的不知道。
曹瑾缓缓下山,他想自己得在被人发现之前将这一身衣服烧干净,否则就真的麻烦了。
他加快了下山的脚步,走到顶峰禅院,想要换上先前放在裴思渡房中的衣衫。
一推门,却看见了个熟悉的背影。
裴思渡听见有人开门,也转身朝门前看过去。
曹瑾狼狈至极,一身鹅黄的留仙裙快被血染得看不出颜色了,他的左手甚至还在汩汩地流着血,殷红一滴滴滑到地上,汇成了一滩浅浅的水洼。
曹瑾在看见他的一刹红了眼眶,琥珀色的眸中泪水混着惶恐,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他缓步往房里走了两步,扑进了裴思渡怀中,哑声道:“你去哪儿了?一天一夜都没找着你……”
裴思渡被他一身的血腥味刺得胸中作呕,但是怀中不住颤抖的人叫他心中怜悯之意骤起,没有将曹瑾推开。
他被他撞的心头一紧。
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曹瑾强压的痛苦。
细细品味甚至觉得口中五味杂陈。
裴思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错,不论曹瑾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他而今也就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自己骤然离去,他在这朝堂中无处依傍,确实会忧虑前途生死,这不过人之常情罢了。
裴思渡让他哭了一阵才轻叹一声,温柔地道:“没事了,我回来了,别怕。”
曹瑾仍旧不说话只是将头狠狠地埋在了他的肩上。
裴思渡肩头渐渐被濡湿,裴思渡轻轻揉着他的后颈,耐心地哄着“阿瑾不哭了,我下次一定不会一声不吭就消失了。”
-
裴思渡收拾完了房里乱七八糟的脏污,才定心定意地将曹瑾的手包好。
整个过程中曹瑾就红着眼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像是在盯自己久难求得的一件东西一丝神也不敢分。
这孩子怎么哄也哄不好,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得看得裴思渡心都揪起来了。
揪心中还带着一丝心虚。
裴思渡蹲在曹瑾面前,仰头看了他一阵,拿湿帕子将他侧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了。
他动作又轻又柔,眼中像藏着一滩清澈见底的溪流,看得叫人心生愉悦:“不生气了好不好?”
曹瑾好像有些回神了,他啜嚅着道:“我没生你的气,就是我……”
他抿了抿嘴,眼中有些慌张闪过:“我又杀人了。”
裴思渡知道,他杀了明远。
在曹瑾回来的那一瞬他就已经明白了。
裴思渡能理解这种痛苦。
曹瑾过去在女真朝不保夕,杀人是为了自保,而今夜在这里却是因为愤恨怨怼而杀人,他沾上了不该沾的血。
他就以为自己不干净了。
曹瑾两手不住地颤抖,他无措地看着裴思渡,道:“我怎么会杀人呢哥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杀了他……我……我就趴在这里,睡着了,他上来就攥住我,说,要教教我怎么伺候男人,我再不济也是大魏的公子,纵使虎落平阳,他又怎可这般羞辱我!?”
他说着眼中的泪水就止不住地往下滑,看着裴思渡的眼睛通红,就像只纯良无害的兔子。
裴思渡轻轻擦着他的眼泪,道:“没事了都过去了,不怕了,以后我在,没人能欺负你了。”
他心中的愧疚一点点涌上来。
这不是曹瑾的错,是自己的错。
毕竟引诱明远这个局是他布的,但是他算有遗策,没想到明远这人胆大包天,竟然将心思动到了曹瑾的身上。
明远绝不是那种胆大包天到敢将歪心思动到皇室身上的人。
是临时起意。
为什么?
他的拇指轻轻在曹瑾脸上蹭了一下,道:“手还痛不痛?等下了山我就给你去找大夫好不好?晚上吃了吗,要不要我去后厨给你找点吃的?”
曹瑾摇摇头。
他盯了裴思渡一阵,又红着眼眶问:“你知不知道有人给明远下了药?”
裴思渡一愣,眼中一点点涌出茫然。
下药?
什么下药?
曹瑾何其聪慧,看见裴思渡神色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他抬起另一只手,那截细瘦的手腕上赫然印着一排显眼的指印。青紫交加的痕迹在那片玉白的肌肤上显得愈加骇人,曹瑾抿着嘴,道:“我知道你聪明,可是你若是有什么计划,不能提前先告诉我一声吗?你可知先前那明远说我再见不着你的时候,我有多怕?”
“你若是当真死了,我在这邺城中又当何去何从?”
曹瑾声音发哑,一字一顿地道:“裴思渡,你不肯相信我。”
一滴泪从他眼尾滚下来,砸到了裴思渡手背上。
裴思渡盯着他的眼泪,半晌没回神,先前曹瑾在炊灶间烫出来的伤口还未痊愈,这么一捏,就又裂开了,露出了皮囊之下的鲜红。裴思渡心底微不可见地抽疼了一下,这时候他才感觉到曹瑾是个货真价实的人。
曹瑾也会伤、会痛、会累。
这么长时间,他将他笨拙的讨好都送给了裴思渡,可是裴思渡从未放在心上。
确实,他不敢信他。
裴思渡从心底就认定了曹瑾是个与他一般,冷心冷情,未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他们是同类。
在此刻,他又在这个孩子身上看见了点别的。那么多的风刀霜剑加在身上,战战兢兢,在猜忌中活了这样久,是不是只是想找个地方歇脚?
而自己又恰好是被他抓住的那一根救命稻草。
裴思渡习惯了拿自己那套看似温暖实则凉薄的为人处世来敷衍人,可是他我忘了,这会伤人。
曹瑾一片真心换了野狗,大抵也很失望。
裴思渡轻轻抹着他的眼泪,声音又轻又软:“别哭了,若是日后我再骗你,便沦为阶下囚,任你宰割,如何?”
“日后成了亲保准将你日日捧在手上,保准不叫你难受了。”
-
天蒙蒙亮。
麒麟府校事终于在山中找到了“昏迷不醒”的裴思渡,问裴二公子跑哪儿去了,裴二公子自己也说不清楚,好容易将人送回了顶峰禅院中休养,又发现明远大师不见了。
小沙弥找遍了禅房,发现哪里都没有明远的踪影。
王后头疼地又派麒麟府的校事去找找了足足一天也没寻到人。
这一日傍晚,裴思渡与傅明航在顶峰禅院的竹林中见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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