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家里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夹着生气与烦躁的声音传来。

        楚烯刚推开门，脱下鞋子放在一旁，看了一眼正在厨房做饭的人。厨房就在大门的旁边一点，稍微歪头就可以看到里面人的表情，但楚烯却看不出什么烦躁，她走过去，说：“在学校逛了会，学校挺大的。”

        做饭的人穿着粉色围裙，手还在不断翻炒，朝着楚烯看去，点了头，说：“嗯，去洗手吃饭。”

        “我吃过了。”楚烯说。

        做饭的人很明显的顿住了，眉头稍紧，“不回来吃饭要跟我发消息或打个电话知道吗！”

        楚烯点头，“嗯”了一声，又感觉自己有点敷衍，补充道：“知道了，妈。”

        做饭的人无奈地说，“吃了就去做自己的事吧。”叹了口气接着说，“我答应过你考上大学之后不会在怎么管你，但我希望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浪费时间。”

        楚烯低着头“嗯”了一声，便回了房间。

        这个才搬来几天的房间，楚烯自己还不大熟悉。

        这是个以白色为主调的房间，柜子，书桌，窗帘，甚至是床单被套都是白色的，楚烯喜欢白色，纯洁无暇。这里让人安静，感觉整洁，但过分的孤独了，又是楚烯不大喜欢的感觉。

        楚烯微微皱眉，走到了书柜旁——已经有人帮她整理好了，从小到大的书按规律整齐的摆放，这些书大概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色彩。

        楚烯喜欢书，但这个柜子上的书都是学术型的，即使是她，看多了也会有点枯燥无味。真真属于楚烯的书，在她床头柜里——是她自己收拾的，躺在里面的是五彩缤纷的绘本。

        大大小小的绘本被摆放的很整齐，楚烯只有看着这些多彩的绘本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其实也还只是个小孩子，还有两年才成年。

        绘本是父亲送予她的，父亲还在的时候总是会和她讲一些幼稚的小故事，那时的楚烯很小，每天伴着父亲有些雄厚的声音入睡，即安心又幸福。那时的母亲也很温柔，总会跟她做些可爱的卡通小饼干，也会叫她注意刷牙。

        但那些记忆太遥远了，楚烯也只记得零零星星。

        父亲逝于十一年前，楚烯那年只有五岁。

        楚烯叹了口气，关上了床头柜，直接躺在了床上。她今天真的累着了……走了半天的路，又跑了十多年来最长的距离，楚烯一躺下就感觉腿软的不行。

        楚烯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打开手机，只静静盯着黑暗中唯一的亮光。突然想到自己忘记要庭燎的联系方式，只记得说“明天见”了。

        楚烯哂笑，感觉自己在庭燎面前太傻了。

        “叮——”门铃的声音很大，况且这屋子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关着房间门的楚烯都听到了。

        “阿姨好啊！”是带着开心的男声。

        “是小辞啊，快进来坐。”听语调母亲很高兴。楚烯甚至幻想出了门口的场景，楚辞弯腰对着在厨房炒菜的母亲问好，母亲连忙放下锅铲跟楚辞打招呼，两人都笑得非常友善。

        “最近怎么样啊？阿姨都很久没见到你了。”

        “不忙，我刚硕士毕业还在找工作呢。”

        “工作要好好找，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

        楚辞保持微笑：“嗯，知道了阿姨。小烯还没回来吗？我给她带了点东西。”

        “在房间呢。”

        “好。”说完，楚烯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在吗？跟你带了提拉米苏。”

        楚烯飞快的下床，为提拉米苏打开了门，看也不看楚辞的脸，直接拿走了他手上的蛋糕，然后就打算关门。

        楚辞早料到自家妹妹会这样了，在楚烯打算关门之前就一脚迈进了房间，“你每次看到蛋糕就忘了我。”说完，微微地叹气。

        楚烯懒得管他，打开盖子就开始吃蛋糕，感觉自己半天的劳累都一扫而空了：“啊，果然提拉米苏就是拯救我的天使。”

        “噗。”尽管楚辞已经看了很多遍自家妹妹吃蛋糕的傻样了，但还是很想笑，毕竟反差太大了。

        楚烯看到楚辞这副模样也见怪不怪了，看着他非常自然的坐在了另一个椅子上，楚烯说：“来找我什么事？如果是问我第一天去学校感觉怎么样，回答是还行，就是碰到了一个有点傻气的人。”

        “傻气的人？怎么傻了？”这是楚辞第一次听到自家妹妹评价别人，很让他觉得稀奇。众所周知，一个天才才懒得管凡人呢——当然是开玩笑的啦。但楚烯确实一直都没什么朋友。

        楚烯仰望天花板，这是她陷入思考的下意识举动，边看边说：“就是明明要接其他报道的学生，却以为我看不懂地图，陪我逛了半天学校，一路上都在跟我说学校八卦，还带着我去吃了学校公认最好吃的菜。最后因为旷工被学姐狠狠骂了一顿。”

        说话中的楚烯笑得合不拢嘴，眼睛亮闪闪的，像醉入了温柔乡，无比沉迷。然后顿了一下接着笑意更深的说了：“而且很不注意形象，上衣和裤子都乱糟糟的，还穿了双拖鞋。不过给人的感觉却是很干净，很阳光，像初春的斜阳。”

        楚辞不由地睁大眼睛望着此时此刻似乎在发光的楚烯，这是他最为哥哥，最为陪伴她十多年的人很少看到的——放松自由的楚烯，问道：“你这是遇到喜欢的人了？”

        喜欢的人说完话的楚烯愣了愣，其实她不大了解喜欢别人是一个怎样的感觉：“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像你刚刚那样，一说到他笑意就停不住。”楚辞缓慢的解释着。

        听完的楚烯反而笑了起来，“那不是我妈向别人说我吗？哈哈哈”

        本来为自家妹妹慢慢打开心里而开心的楚辞也被楚烯这段话弄笑了：“你真的是哈哈哈。”

        “明明是你说的，还怪我！”楚烯边吃着蛋糕边笑，占得嘴边都是可可粉。笑了一会儿就停下了，很郑重的擦了嘴，又看着楚辞说，“哥，我好像确实有点喜欢他。”

        楚烯带着笑意，说的却是让楚辞感觉沉重的一句话。

        楚辞被楚烯语调镇住了，也端坐好问楚烯：“你们是第一次见面吧？你确定这么快就喜欢上这个人了？”

        楚烯又开始看天花板：“不知道，但他给我的感觉不一样和他在一起很舒服，很安心，也很安静，安静到世界好像只有我们两个，其他人都与我们无关。和他在一起时，就想做一些傻事，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狂奔，朝着对方大笑，然后最一些幼稚的事情。”

        “感觉和他在一起时，我可以作一个小孩，可以撒娇，甚至在他怀里撒野也可以，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我做什么他都会原谅我，还会陪我一起闹。而且，我已经开始期待和他的下次见面了。”

        从看不见你背影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开始思念，开始期待了。

        楚辞摆着一副自己白菜还是被猪拱了的表情，哂笑着：“嗯，没想到我妹妹对爱情如此了解。”

        楚烯老脸一红，直接反驳了：“我哪有！”

        楚辞当然知道自家妹妹不会承认，而且每次逗楚烯逗都会被回怼，不过楚辞倒感觉很好玩，乐此不疲。

        楚辞接着问：“那你说的那个人喜欢你吗？”

        楚烯又展现出看似很郑重的表情：“我觉得他应该有一点喜欢我。”

        一点喜欢？什么鬼啊。楚辞吐槽着，看来自家妹妹也没摸清楚对方，那就先不往深处问了，要不然问了也是白问，直接挑了个最简单的问：“那他叫什么？”

        “庭燎，庭院的庭，星火燎原的燎。”楚烯很快就回答了。

        “庭燎啊！”楚辞在自己名字库里搜索着这个名字，但好像并没有听过，“好像没听过。”

        “东城大学那么多人你怎么可能每个都记得，而且你个学金融的不认识学化学的很正常。”楚烯吐槽说。

        “行吧”楚辞无奈，“下次有机会回学校见见。”

        “你不是毕业了吗？”

        这次是楚辞吐槽：“谁说毕业就不能回母校了。”

        “哦。”极其敷衍的楚烯回道。她看着做起来打算离开的楚辞，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东城大学的人都很八卦吗？”

        这把刚准备说再见的楚辞问得有点懵，“啊？八卦？还好吧我们学校八卦不多。”又想了一下，对着楚烯笑着道：“但小树林很多。”然后就跟楚烯说拜拜了。

        我知道楚烯无奈的想。

        完全没理解楚辞的意思。

        之后楚烯又非常无聊的走回了老路——家里蹲，更准确的说是房间蹲。除了吃饭上厕所就没出过房间门，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

        楚烯异常亢奋地起了大早，不到八点就起来了，然后飞快地洗漱，换了件自己觉得还不错的衣服，高高兴兴地“约会”去了。

        好像也不算约会但楚烯的状态确实就想刚谈恋爱的小女孩，傻乎乎地乐个不停。

        新家离学校不远，大约十分钟的步行就到了。楚烯看着眼前熟悉的校园，心情十分愉悦的走了进去，也很轻松的看见了庭燎。

        不过今天的庭燎整洁了很多，一样是白衬衫加一条很平常的裤子，但不在皱巴巴的了，鞋子也从拖鞋换成了跑鞋，眼眶上多了个金色眼镜，多了几分撩人的感。

        坐在招生处庭燎正很认真地跟新生与家长讲着学校的事情。少年所在的地方阳光很少，在大夏天的室外这样的地方最舒服，夹杂着阳光清新味道的风吹动了少年的头发，少年仍然笑着，极度温柔。

        “庭燎！”楚烯喊了一声。

        坐的有些远的庭燎很快的回头看她，笑的眯起了眼，开心的一塌糊涂。

        楚烯朝他跑去，顺着光，迎着风，奔向他。

        庭燎本来以为“明天见”只是一句道别，没想到是一句承诺。他跟旁边的人交接了一下工作，走出阴影，迈向阳光。

        这一次，他被风拥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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