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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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9月1日,北京火车站前广场,彩旗飘扬,各种颜色的横条幅随风招展,条幅上写着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中国航空航天大学······
条幅下面是排列整齐的印着各大高校名字的大客车,每辆大客车前面都摆着一张办公桌,办公桌前刚到的新生在签字登记,边上有同学帮忙提着行李,登记完马上被同学领着上了后面的大客车。
火车站出站口围着层层来自各个高校的志愿者,一有到达的旅客出来,中航的、人大的、北大的······志愿者们就像比赛一样一家比一家喊得声大。
下午五点多,在火车上站了一路疲惫不堪的孔令茪从出站口出来,看着天上蓝蓝的白云,一下精神起来,心中大喊:“北京,我来了!”
孔令茪的老家在山东胶济铁路沿线的农村,从小跟父母在地里干农活的时候,每当火车经过他都停下观望,他会数每一辆货车的车厢数目,最后目送火车尾巴远远离去。他最关注的是客车上的起始地标牌,青岛至北京,烟台至北京,是他最多看到也是最想看到的。
对农村人来说,北京是遥不可及的向往,对孔令茪来说,唯一的出路就是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才有机会去北京,小小年纪就有了学习的目标和动力。
今年高考,孔令茪发挥优异,被中国航空航天大学录取了,轰动整个家乡,镇里专门在他家村委会安排露天电影,电影的名字是《从奴隶到将军》,寄托着家乡人民对他的祝福和期盼。
孔令茪的父亲更是高兴不已,平日恨不得一分钱当两分花的他带孔令茪去市里商场添置新衣,走的那天也要亲自去送,听说上火车的人多,他还专门叫上孔令茪的一个表哥。
孔令茪买的是半夜十二点青岛至北京的车票,刚开始检票,整个候车室近一半的人提着大包小包都往检票口挤,表哥出过几次远门,见这阵势不妙,赶快提醒出了检票口一定快点跑。
当他们被人流拥到车厢门口,已经有一堆人挤在前面,父亲和表哥拼命把他向前推,可是怎么推都不能向前一步,就像压在弹簧上压过去又弹回来。
这时头顶上突然爬上来一个人,被下面几个人连拉带推,最后硬是扔进车门里面。车厢窗户里也有人被塞了进去,可是行李却怎么也塞不进去,里面的人急得大声叫喊,月台上更是乱糟糟的一片。
火车终于开走了,留下一堆失望的默不作声的人群还有地上的饼干水果狼藉一片。
孔令茪后来坐上凌晨五点烟台至北京的列车,他提着行李呆立在车厢门里面的过道上,父亲在下面拼命地向他摆手,他明白父亲想让他往车厢里面去,可是进得去吗?里面早已挤得水泄不通,能上来火车已是庆幸。
后来听母亲说,父亲那一刻哭了,想不到上个大学如此遭罪,可怜天下父母心,每个人一生中遇到多少苦难,这算得了什么?
一个志愿者冲他喊:“同学,你是哪个学校的?”
孔令茪用一口山东话说:“俺是中国航空航天大学的。”
热心的志愿者笑着说:“山东老乡,我是中国印刷学院的,走,我带你去找中航。”
孔令茪在新生登记本上找到自己的名字,在表格后面认真地签上名,他发现他的名字上一格写着朱梦莳,心想这个名字真好听,朱梦莳还未到,因为后面没有签字。
行李被志愿者放进了大客车行李厢,孔令茪上了校车,里面已经快坐满了。好多同学都说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前后左右热情地聊着天,其中有个瘦高个比较活跃,人长得很帅气,白白净净,一看就是从城市来的。他站起来趴在身前座椅后背上大谈他的高考经历,差三分就能上北大,几个女同学不由得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
孔令茪生性腼腆,也不好意思用山东话开口,只是静静地听他们聊天。瘦高个说起有个同火车来的老乡要去中国印刷学院,还说这是个什么大学听起来像个技校,他宁可复读也不去上。
孔令茪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坐在邻座的男同学也几乎同时回头看那个瘦高个,瘦高个马上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说:“行行出状元,说不定人家以后印钞票呢。”
邻座回过头来和孔令茪说:“同学,我叫孟建军,电子工程系的。”
孔令茪用蹩脚的普通话说:“我叫孔令茪,也是电子工程系的。”
两人竟然都是集成电路专业,是一个班的。孟建军热情地伸出手,笑着说:“很高兴认识你,孔孟是一家。”
孔令茪也很高兴这么快就认识了新同学,他觉得孟建军比自己成熟稳重,而且性格也很开朗,他很愿意结交这个朋友,两人开心地聊了起来,从高中生活聊到台湾小虎队。
“天安门,快看天安门!”
大家听到喊声,齐刷刷地向右边望过去,雄伟壮观的天安门矗立眼前,比电视上看起来更加庄严肃穆,城楼上的八面五星红旗迎风招展,在湛蓝色的天空映衬下格外红艳,孔令茪非常激动,如在梦境。
“英雄纪念碑!人民大会堂!”
大家又齐刷刷地转头向左边看去,气势恢宏的天安门广场,庄严的人民英雄纪念碑,壮观的人民大会堂,孔令茪心中顿生一股自豪感。当年父亲和他的同学们徒步十几天来到这儿,见到伟大的,这是父亲的一生荣耀。他暗下决心一定好好学习,为祖国贡献力量奋斗终身,眼眶里不禁涌满了激动的泪水。
到学校的时候正是晚饭时间,校园里熙熙攘攘很是热闹,大喇叭里播放着流行歌曲《小芳》,这首歌也在孔令茪老家的商店里天天循环播放,耳边传来熟悉的歌词: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
路上,好多同学拿着空饭碗吃饭回来,还有三三两两的自行车穿插其中,孟建军说:“校园太大了,有必要买辆自行车。”
学校志愿者们早就在等着迎接,孔令茪和孟建军跟着系里的一位学长来到宿舍楼,他们在308宿舍门口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两人在一个宿舍,都很高兴。里面已经到了三位同学,分别是张磊磊、李景和还有林间。孔令茪的床铺在窗口右边,他是上铺,下铺的同学还没到。
这时宿舍门开了,进来的竟然是校车上的瘦高个,瘦高个也马上认出了他俩,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谁也没想到他竟然对大家鞠了一躬,帅气的脸上堆满笑容:“小弟钟伟,以后承蒙大家关照。”
门口下铺的李景和长得很有特点,反正看着就让人想笑的那种,他指着孔令茪下面的铺位说:“客气啥,大家以后互相照顾,你的铺位在下铺。”
钟伟刚到铺位坐下,探头看了一眼窗户外面,兴奋地说:“弟兄们快来看!”
孔令茪往外看了一眼,疑惑地问:“有啥啊?”
钟伟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你们看看,多少美女啊,咱们的宿舍太棒了。”
孔令茪这才注意到楼下的小路上,刚洗完澡的女生端着脸盆,穿着拖鞋,披着湿漉漉的头发,三三两两向后面的女生宿舍楼走去。
李景和一脸正气地说:“有啥好看的,你们三个快去吃饭吧,离我们宿舍最近的是三食堂。”
孟建军在孔令茪对面,也是上铺,两人不约而同从上铺下来,钟伟走在前面,走到门口突然又退回来,拿起地上的两只空水瓶:“我顺便打点热水。”
大家马上对他产生许多好感,孔令茪更是提醒自己以后一定学习人家的这种机灵劲儿。
宿舍六个人晚上在充满新鲜感的大学校园里闲庭信步,他们来到图书馆,阅览室安静极了,一个空位都没有;他们来到大操场,有好多同学在夜跑,看台上还有卿卿我我的几对情侣;他们来到小湖边,同学在朗诵英文,静谧的湖水里两只天鹅在倾听;他们来到和共和国同龄的教学楼,这里将陪伴他们四年,见证他们的成长。
快熄灯了他们也没把校园逛完,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六个人继续聊天。
孟建军年龄最大,因为他爸爸经常调动工作,他也跟着总是转学,耽误了很多功课,不得已好几次降级。钟伟最小,人家三岁会数数,他三岁就会算数,不够年龄就上学了。李景和比孟建军小几个月排第二,他戏说复读一年高中本科毕业,后来有次他喝醉了酒不小心说漏嘴,其实他复读了三年。
孔令茪和张磊磊还有林间是同年一样大,钟伟和林间特别聊得来,两人的偶像都是香港歌星陈百强,张磊磊是北京土著,说话一口京片子味,而且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孔令茪终于支撑不住,昨晚一夜未眠,又在火车上站了十二个小时,沉沉地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自己变成一只天鹅,在学校的小湖里遇到另一只美丽的天鹅,他们在天安门的上空飞啊飞啊······
第二天,班主任高老师带他们参加新生体检,高老师是本校研究生毕业,今年刚留校任教,由学生一下子变成老师,工作特别热情,事无巨细,因此常常有点着急,一急的时候嘴里就会出来河南话。
新生都在学校医院门口排队,钟伟和林间只顾聊天,聊到了别班队列里,高老师马上朝他俩喊起来:“恁俩弄啥来。”
同学们听到这句纯正的河南话立马哈哈大笑。体检完,高老师又带他们去领校服,领完校服又去系里领新书,结果书还没备齐,高老师死缠硬磨,先把已到位的英语和数学领了。
高老师说:“本来晚上开迎新班会,但是咱们班还有一个同学没到,晚上大家看看书吧。”
钟伟在后面起哄:“咱们今晚去湖边给天鹅朗诵英语吧。”
林间跟着说:“好啊,我也去。”
高老师也非常幽默:“最好还是别去,我怕你俩说英语把天鹅吓跑了。”
同学们哄堂大笑。
晚上,孔令茪倒是拉着孟建军又来到小湖边,不是来朗诵英语,他还在心心念念梦里的那只天鹅。
入学第三天,孔令茪和钟伟一起到学校门口的银行开存折。出来的时候,看到一辆挂着军车牌照的黑色小轿车停在学校门口,车门打开下来四个人,司机赶快到后备箱拿出大大小小几件行李,另外三个人明显是一家子,爸妈来送孩子入学。
司机对身材魁梧的军人说:“首长,还是开进去吧,校园看着挺大。”
只见首长摆摆手:“你就在这儿等我们。”
钟伟盯着车上的四个圈标志对孔令茪赶紧说:“是大官。”
说完跑步上前,一边抢中年女人手提的两个大袋子一边说:“阿姨,我帮您拿。”
孔令茪也跟着跑了过去,一把背起后备箱前面最大的那件行李。
中年女人说:“同学们真好,请带我们去电子工程系学生处。”
钟伟说:“我们就是电子工程系的。看着她脚底下尖尖的高跟鞋马上又说:“阿姨,您慢点走。”
一行人进了校园,女同学和她妈妈走在前面,她妈妈边走边四处张望,高兴地说:“梦莳,你们学校真漂亮。”
女同学说:“妈妈,我还是最喜欢清华的校园,有那么多古树和花草,我以后想考清华的研究生。”
她就是朱梦莳,孔令茪知道这个名字,从背影望去,高挑的身材,长发披肩,穿着一身运动服也掩盖不住那种优雅之气。
钟伟说:“我们学校又大又漂亮,阿姨,您和叔叔好好逛逛再走吧。”
他自己都还没把校园弄清楚,就像个导游一样嘚啵嘚说了起来。
孔令茪和朱梦莳爸爸走在后面,他从小喜欢看战争电影,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军人。今天第一次近距离地见到真正的军队首长,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心里既惊喜又紧张,他感到在威武的首长面前自己太过渺小。
没想到这时首长对他说:“小伙子怎么不说话,你叫什么,老家哪里的?”
孔令茪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他一路不说话有性格使然,和不熟的人他一向寡言少语,在女孩儿面前他更是一向害羞,不知为什么他特别不想给这个叫朱梦莳的女孩儿留下不好的印象,因为自己蹩脚的普通话实在说不出口。现在首长问他话,他恨不得找个地缝赶快钻进去,突然,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情急之下他竟然放下行李对首长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
“报告首长,俺叫孔令茪,俺从山东来的。”
前面三个人突然被这句山东话引得一起回头,看到满脸通红的孔令茪,手举在头上不知所措的样子,朱梦莳妈妈和钟伟一下子大笑起来,朱梦莳妈妈甚至笑得弯了腰,钟伟赶紧放下手中的袋子扶住她,朱梦莳也笑了,只是还是那么不失优雅。孔令茪慌乱地把手赶快放下,低着头,恨不得抽自己一顿大耳光。
首长说话还是那么威严:“笑什么笑!他要当兵肯定是个好兵,我就喜欢山东的兵,我五个团长有三个是山东的。”
钟伟立马闭上笑容,朱梦莳妈妈也慢慢收住笑声,孔令茪赶紧背起行李,只是觉得行李突然变得太重了,走路有点踉跄,朱梦莳爸爸一下从后面给他托住,孔令茪明显感到一股强劲的力量让自己稳稳站住。
钟伟边走边和朱梦莳妈妈说:“我爸也当过兵,现在在区委工作。又回头对朱梦莳爸爸说:叔叔,我如果当兵也一定是个好兵。”
朱梦莳爸爸看了他一眼:“就你那麻杆腿,先长二十斤肉再说。”
朱梦莳妈妈马上回头使劲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说话呀?瘦人就不能当兵打仗?当年红军吃树根啃树皮有一个胖的吗?照样打胜仗。又回过头对钟伟说:“同学,你长得真像她爸的一个警卫员,我特别喜欢那个警卫员。”
去完系里学生处报到,又去领完一些开学物品,最后把他们送到女生宿舍楼,一路上钟伟真把自己当成首长警卫员,全是他在张罗办理各种手续,孔令茪像个木偶一样跟在后面。
回宿舍的路上,钟伟非常兴奋,哼着歌曲手舞足蹈,孔令茪像个霜打的茄子沉默不语。钟伟知道他在想啥,一双机灵的眼睛眨了几下,笑着说:“孔令茪,别这么无精打采,我只记得咱俩帮朱梦莳同学办理入学手续,别的我都忘了。”
孔令茪真怕他回去说自己的糗事,他自尊心很强,特别害怕成为同学的笑柄,钟伟的话让他感激不已,从内心把他当成朋友。
钟伟可不像孔令茪那么朴实简单,他爸爸退伍后在区委当司机,家里天天来来往往的那些人,有的谨言慎行有的阿谀奉承有的精于迎来送往,从小耳濡目染,智商也高,他想得到的他会精心算计。
今天,一看到那辆奥迪军车,他就知道里面的人官衔肯定不低,后来听说手下有五个团,那就是师长啊。当他看到漂亮优雅的朱梦莳,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师长的女儿。
不知为什么,校车上孔令茪看他那一眼,让他觉得在这个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的同学面前有那么一点点自卑,他身上有一种无形的正气。今天朱梦莳爸爸无疑欣赏孔令茪甚于他的,但他的直觉朱梦莳妈妈更喜欢自己,他见过太多朱梦莳妈妈这样的人,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最起码给朱梦莳妈妈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对孔令茪,他绝不会树敌,相反他想交这个朋友。
高老师第一时间就知道朱梦莳已经报到,晚上他迫不及待搞起迎新班会,而且别出心裁,不在教室开,而是在小湖边的一片草地上。大家围成一圈,高老师先分享了他是如何从学生到教师的心路历程,最后说:“我将陪同学们一起度过四年时光,我愿意分享你们的成功与泪水,我们一起加油!”
高老师讲完上来两位主持人,他们是马雨晴和张磊磊,都来自北京。
首先是自我介绍环节,马雨晴先说:“我叫马雨晴,北京人,家住木樨园,以后欢迎同学们到我家玩,我妈将会用北京的名吃炸酱面欢迎你们,保证你们吃了还想来。”
张磊磊第二个说:“我叫张磊磊,也是北京人,家在顺义,我最喜欢养宠物,欢迎喜欢小狗狗小猫咪的同学一起交流经验。”
下面按照学号一个一个讲,孔令茪听到好几个同学说的普通话连他都不如,甚至大家都没听明白,心里终于不那么紧张了。
“我叫钟伟,来自浙江温州,我非常喜欢咱们这个大集体,还有敬爱的高老师。”接着向高老师的方向大声说:“老师好!”
他边说边故意做了一个少先队礼,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钟伟继续说:“非常有幸今天我和孔令茪接到了我们班的最后一位同学朱梦莳,我们班终于团圆了!”
孔令茪看到他比划的少先队礼,一下子又想起那个无比尴尬的时刻,心想如果时间能倒流,他一定会像一名真正的军人敬一个真正的军礼,并用最大的声音喊出:“报告首长,我叫孔令茪!”
“我叫孟建军,来自南京,看我的面相就知道,我可能是咱们班年龄最大的。”
高老师在下面点了点头,孟建军接着说:“我听说咱班有几个同学来自边远山区,最远的据说从家走了一天才到火车站,鞋子都磨破了,我想赞助他们几双鞋子,也希望有同学和我一起。”
高老师起身说:“算我一个,我们是个大家庭,一定互相扶持,毕业的时候一个也不能少!”
“我叫李景和,东岳泰山是我的家,我要努力奋斗有所成就,以报效生我养我的家乡。”
好多同学看他说话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可能他们联想到了山顶洞人。
马雨晴看着花名册说:“下一个是朱梦······后面这个字是念时吧,朱梦莳,真好听的名字。”
“我是朱梦莳,来自广州,我想解释一下因为身体原因没有按时报到,向大家表示歉意,同时要感谢钟伟和孔令茪同学带我办理入学手续,特别感谢孔令茪同学,因为我的行李实在太重了。”
孔令茪白天都不好意思看她,现在才看清了她的模样,一点都不像高官权贵之女,像远山芙蓉,有种温婉恬静的古典美,优雅知性的气质深深打动了他,听她说完,今天的郁郁不快马上随风而去。
钟伟则不然,此时的他恨不得扇自己嘴巴,说话不经大脑太欠考虑,明明想引起她的注意,反而弄巧成拙,说人家最后一个到,最不能接受的是她竟然特别感谢孔令茪,一直处在兴奋状态的他一下子郁闷起来。
张磊磊大声说:“下一个来自我们308宿舍,山东好汉孔令茪。”
孔令茪连忙站起来,张磊磊接着说:“我想先采访一下你,光明的光多好啊,你为什么加个草头呢?有什么讲究吗?”
孔令茪说:“我这一辈女孩儿多,起的都是草字头的字,轮到我时已经没几个好听的了,我爸说我的茪字除了是一种草之外,还有红红火火的意思,于是就选了这个字。”
“希望你的红红火火带给我们班好运,请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孔令茪,来自山东,我现在算不上好汉,但我有信心,等我们毕业的时候,我一定成为真正的山东好汉。”
钟伟看着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近一米八的山东大汉将成为自己强劲的对手。
朱梦莳静静地坐着,她是一个审美极高的人,刚才听他们讲那个“茪”字,她不喜欢红红火火的意思,反而更喜欢关于草的那种解释,她的“莳”字也是一种植物。
大家一一讲完,下一个环节是歌舞展示。
高老师自告奋勇第一个站起来,笑着说:“我为什么先唱呢?是想让同学们看看我这水平都勇争第一,不要误会,当然不是唱得最好的那个第一,听我唱,你们就会知道唱歌是一种多么美妙的享受。”
高老师深吸一口气,唱起家喻户晓的《小芳》,说实话唱得一点儿也不好听,一句歌词里面既有唱腔也有独白,混合在一起简直是不好听到了极致,但是高老师丝毫不顾及同学们的耳朵,他眯着眼睛一会儿朝左一会儿朝右一会儿又朝向天空。
同学们笑得东倒西歪,马雨晴实在听不下去,示意大家一起唱起来,把高老师的声音顿时掩盖得无影无踪,而高老师却丝毫未受影响一直沉醉在自己的歌声里。
自此以后,高老师有了一个嫡系真传,其歌喉比高老师有过之而无不及。李景和长这么大一直不敢唱歌,自从听了马老师的歌一发不可收拾,他只唱一首歌《少年壮志不言愁》,每天他都在宿舍楼道里唱:几度风雨,几度春秋······
后来他勇敢地参加学校的歌咏比赛,还没唱到一半就被听众们强烈嘘下台去,李景和直呼他们素质太差。马老师慨叹:景和同学还是没有达到我的境界,目中无人容易,心中无人难啊。
班里唯一的藏族同学卓玛表演了藏族舞蹈,她穿着漂亮的藏服,翩翩舞姿真是好美啊,连湖水中的天鹅都在静静地观赏。
孟建军朗诵了的《沁园春·雪》,朗诵得非常有气势,让人顿生一股豪迈之气。
钟伟肯定不会放过展现自己的机会,他和林间一起唱了陈百强的两首歌,唱《偏偏喜欢你》的时候,他不时向朱梦莳望去,心中默念:你知道吗,这是献给你的歌。
张磊磊表演单口相声,同学们都怀疑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说的是普通话吗,张磊磊说:“这是京腔京韵。”
主持人马雨晴说:“我刚刚发现一个有趣的事儿,我们班有个莳茪组合。”
边说边指着花名册给张磊磊看。
张磊磊大声说:“要不要莳茪组合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
同学们一起大喊:“来一个,来一个。”
孔令茪喜欢台湾小虎队的歌,也会唱几首,但是一听要和朱梦莳一起表演,他连连推辞,孟建军去拉他也没把他拉起来。
朱梦莳倒是落落大方,站起来微笑着说:“我的家乡广州又称花都,我最喜欢的桂花已经开了,我唱一首《八月桂花香》献给大家。”
孔令茪觉得这是他一生中听到的最好听的歌,宛转悠扬的曲调,美妙动人的歌词,他听得如痴如醉。明月,清风,还有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儿,一切都慢慢幻化起来,只见一只美丽的天鹅飞来,难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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