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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墨卷


鹤颐楼是谢彦的私产,那这楼中所发生之事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如他所说,那日楼中考生聚集默卷,酒楼提供的笔墨纸砚都是统一在临街洗砚斋那里采购的,按理说所有默写出的卷子应该都是一样的纸张与墨迹,但这二十三张墨卷中却有一份例外。

        “你是说薛映调换了墨卷?”薛映便是那日在楼中默出“状元卷”的考生。应落年将手中的卷子左右翻看:“如何看出来的?墨不同?还是纸张不对?”

        “若是有人精心布下了此局,又怎会犯下如此浅陋的错误?”谢彦否认了她的猜想。“是这里。”他点了点宣纸上的某处。

        鹤颐楼一层大堂的桌子足够大,便是三四个人同时书写也不会彼此掣肘,若是现场默卷则纸张不会有折痕,可如今这份墨卷虽然被刻意压平过,但对着光线却依然能隐约看到数条纵横的折痕。

        何时才需要将写好的纸张折起来?那必然是要将它不引人注目地从某处带到另一个地方。

        这张卷上下两篇共一千一百七十五字,刨去偷偷潜入礼部抄录墨卷所耗费的时辰,留给薛映的时间并不多。为了能在默卷现场拿出一份足以栽赃颜珞的卷子,他更大可能不是将卷子背下来,而是事先将抄好的卷子藏在身上,趁别人不注意时再悄悄拿出来当作自己现场默写的作品。

        “这样一张罪证,他不趁早毁去,怎么会落在你手中?”薛映早已在张榜当日便自杀身亡,留下遗书说是因颜氏逼迫、伸冤无门方才自尽,他的死激起了无数寒门学子心中的义愤,方才有了后来庆安门集体请愿之事。

        若薛映是被灭口而死,那他背后之人怎么会如此不小心漏过了这张墨卷?还是这幕后之人就是谢彦,这是一个诱惑她主动跳入陷阱的香饵?

        应落年习惯性地逆着谢彦的方向思考,直到她抬眸看到谢彦似笑非笑的神情,方才发觉自己激动过头犯了傻。

        纸上的折痕如何能成为证据呢?不说任何人都可以将它折出来,就连“折痕是罪证”这样的想法都仅仅只是推测,大理寺和监事司根本不会承认这可笑的证据。

        她先入为主地相信颜珞是被陷害的方才能对这张墨卷毫不怀疑,但如果这些痕迹也是伪造的呢?如果是谢彦骗了她呢?那到时将这张纸当作证据的她怕是会被当成为救情郎而病急乱投医的傻子!

        “既然当不成证据,你拿它出来做什么!”希望落空的滋味并不好受,应落年气咻咻地将卷纸摔在桌台上。果然不应该相信谢彦,这就是个大尾巴狼!

        这还是谢彦第一次见她生气。上次太极殿前的那一巴掌不算,谢彦看得出来,当时的应落年并不是真的因恼恨自己而动手,扇完后她脸上流露出的错愕并不似做假,怕是那时连她自己都被吓到了。

        但这次她却是真实地露出了恼意,连掩饰都懒得做。

        仅仅是因为气恼被他摆了一道吗?还是因为这件事涉及到颜珞?

        连谢彦自己都未发现,他一向冷漠无波的心中无端升腾起了一股烦闷之感。因着这烦闷,就连说出的话都不再是虚伪的友好,而带出了些讽刺意味。

        “你倒是相信他清流自鉴,不与他人同污。”

        这本是他无心刺的一句,谁知应落年却认真地回他:“颜珞和旁人不同。不说他本就才华卓著,便是他没有那样的才华也断不会做出舞弊这等腌臜事情。”

        “只有活在阴影中的小人,才会在人背后这样栽赃陷害。”

        说的是小人,可她实实在在看着的却是谢彦,眼珠分毫不错。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看着他的眼里会闪着光——欲要将人挫骨扬灰的寒光。

        想到被颜珞藏起的伤痕累累的双手,她眸中的寒光又盛了几分。

        颜珞不知道她的眼睛与旁人不同,即便是处于昏暗的光线下也依然能够清晰视物。所以他自然也想不到,那些徒劳的掩饰只会让应落年更加痛苦和愤怒。

        这分明就是指桑骂槐!这分明就是将他当成了陷害颜珞的小人!

        这会儿轮到谢彦心里冒邪火了,恨不得甩袖子便走,让那劳什子的颜珞死在狱中算了!还劳心劳力地救他作甚?!让这小丫头片子哭去吧!

        他失去了逗弄应落年的心情,深吸一口气后冷冰冰道:“我之前便对薛映有疑,所以便派人私下多关注了他几分,如今他是死了,但灭他口之人还活着。”

        “你是说”应落年万万没想到此事还有转机,迅速收起对他的敌意,乖乖坐好,努力做出一幅宾主尽欢的样子——刚刚必然无事发生!

        “此事事关重大,恐轻易行动会引起那幕后之人警惕,即便是为着自身安全,在告知公主之前我也得先确认一下公主的真心。”这便是解释了刚刚用墨卷试探她的行为。言下之意是你觉得我不是好人,其实我也怀疑你不是真心想救人!

        应落年此时理亏,便忍下了这番夹枪带棒的解释。毕竟连她也没想到谢彦居然真的会分享给她情报。

        难道此案真的与他无关?

        “明日辰时,城西折水巷口等我。”谢彦不欲与她多言,撂下这句话后便不再多说。

        端茶、送客,连起身都省了。

        迈出鹤颐楼的门厅,应落年长长呼出一口气,不管谢彦说的是真是假,为了颜珞她明日都必然要去走上一遭了。

        乘车去萧府的路上,丹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色道:“看样子谢公子也不是坏人,如今愿意帮助公主的人可不多了呢。”

        应落年没有答话,她掀开车帘向后方逐渐远去的酒楼望去——沿街的三层酒楼依旧热闹,飞檐下挂着的红色的灯笼上还停了只不知名的鸟儿,满满都是人间的烟火气息。

        不觉间竟然已到了食用午膳的时间,可这鹤颐楼的东家却掐着点送客,连一顿像样的午膳都没有招待他,倒是让她喝茶喝了个水饱。

        “丹阳,你说经营这间酒楼需要准备多少纸笔呢?”

        “公主这问的是什么话?酒楼怎么会需要纸笔呢?顶多就是掌柜的用来记账的一方墨、几支笔吧。”

        应落年放下帘子坐回车中,喃喃道:“是啊,酒楼怎么会准备纸笔呢。”

        但这里可是流传出了二十三张墨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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